第18章
寂静片刻,三人都看见了,却是神态各异。齐焱除了最初时瞳孔微微缩了缩,很快就恢复了既往的平淡。小太监最初是惊讶,但立马就变成了一丝不怀好意的惊喜。程怀智脸抽了抽,看了齐焱一眼,咂一声叫道:“昨日这殿内卫生是谁值守的?这是怎么清理的啊?你你你,赶紧把这秽物拿出去扔了。”
小太监帮齐焱把鞋套上,揣着那团丝带称是,低头转身走了。
不到一个时辰,这团丝带就到了仇烟织手里。严修将丝带交到她手上,她只是粗略的看了几眼,就得出了结论。
有些意外的笑道:“看来鱼儿昨夜遇到的黑衣人,就是陛下。”早上鱼儿刚和她说了昨天夜里遇见的情况,请她帮忙留心,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结果。只不过这个结果,现在恐怕还不能马上让她知晓。
严修诧异道:“你怎么知道?这丝带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仇烟织将丝带尽量展开来给他看,虽然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划的烂了,也被踩脏了,但还是能明显看见这丝带边有两条银线。
“这丝带为紫衣局特有,一般的侍女只有一条银线,鱼儿身为执剑人,丝带上是两条银线。”
严修对她竖了竖大拇指,敬佩道:“还是你厉害,观察细致入微,这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仇烟织一笑,将丝带收入袖中,坐下观察了一下棋盘,伸手拿了一颗卒子,对严修道:“阿修,派个人去跟着鱼儿。”
这几天程若鱼一直都很安分守己,手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原本裹的厚厚的手掌现在只用缚上一根长布条就行了。
程若鱼觉得,这真是多亏了仇烟织的药,虽然疼是疼了点,但见效快啊,长痛不如短痛,她决定下次见面一定要腆着脸再问她要一点。
白日里在酒肆帮着蔡婶招呼客人,到了夜里就重操旧业,悄悄摸到郑宅探查有效信息。这几天倒是风平浪静,连野猫都没遇上一只。不过可惜的是,将郑宅里里外外快翻了个底朝天,她也没找到什么有效信息。
今日她终于在白天里出了回门,因着今天是京兆尹府的发榜日,前一段时间查的案子审的结果都会在榜上公示出来,前几天的刺杀事件程若鱼报了官,想来今天应该有结果了。
但今天她注定扑了个空,挤在一群老头老太之间好不容易扒在近旁将榜上的内容看完了,结果全都是谁占了谁二厘钱,谁多了谁一颗葱这样的事。
趁着衙门大门还未关上,程若鱼赶紧挤过去问正在关门的衙役:“大哥大哥,蔡氏酒肆的案子查的怎么样了啊?有没有查出什么啊?”
那衙役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一脸不耐烦道:“什么蔡氏酒肆?不知道不知道。”眼看他马上就要将门合上,程若鱼赶紧一脚插了进去。
“不知道?你们前几天还答应的好好的,说今天就能有进展的,诶,诶!”那衙役见说不走她,直将她往外一推,彭的一下合上了门。
程若鱼狠狠拍了两下门,知道他们不会再出来回应了,闷闷的走下了京兆尹府前的台阶。
这群尸位素餐的官员,办事从来都在避重就轻,她就知道完完全全不能指望他们!这是临安城,天子脚下,官员都如此不堪一用,大兴又怎么可能会好?难怪那仇子梁一届阉党都能把持朝纲。
愤懑不平的埋着头往酒肆走,程若鱼忽然敏锐的察觉到有一些不对劲,好像不远处一直有人跟着她。
继续不动声色的往前走,经过一家卖脂粉镜饰的小摊,程若鱼借着镜光往后面瞥了瞥,一眼就看见了躲在一干架子后却仍显得突兀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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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假期结束了,落泪
第18章鞍王
脚步并没有刻意停下,程若鱼自然的继续往前走,拐进旁边的一条小巷,立马蹬着墙壁上了屋顶。
果然看见那个傻大个鬼鬼祟祟的跟了进来,眼见跟丢了人,正摸着脑袋不知该如何是好呢。
程若鱼一笑,纵身一跃从天而降,落在他身后,拿青光的刀鞘拍了拍他肩膀:“嘿,回神了!”不应该啊,这将棋营怎么还有这种傻不愣登的人。
那人浑身一僵,立马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女侠饶命!”程若鱼将青光收回来,捅捅他后背道:“女侠什么女侠,你赶紧转过来。”
“好嘞!”那人乖乖转过来,缩着脑袋,嘿嘿冲着程若鱼讨好的笑:“这位女侠可是有什么吩咐?”
程若鱼白了他一眼:“别装了,出来跟人也不知道换身衣服,说吧,是不是烟织派你来的?”青天白日里穿着将棋营卒子的服装在大街上乱逛,烟织派这么个人来是要干什么啊,盯梢不成,看这个水平该是也保护不了她吧?
“掌棋人真是料事如神”那卒子摸了摸脑袋,笑的谄媚:“掌棋人说过我肯定跟不了多久就会被发现,到时可直接对你袒露身份,小姐,小的名唤卒七,以后有什么事可以尽管找我。”
程若鱼一愣,没想到还真是烟织派来的人,这是要做什么?四下瞧了瞧,这处偏僻,没什么人经过,倒是可以继续一叙。
“你这声小姐我可担不起,说吧,烟织让你来干什么?”
将棋营里什么样的人都有,但程若鱼还是觉得在那种地方成长起来的人都是沉默寡言居多,像从前跟在仇烟织身后的人,都和木头桩子似的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这个卒七看起来却是分外不着调。
“小姐没让我干什么,就只是让我跟着您看看有没有人会对您不利”卒七看着程若鱼将信将疑的表情,连忙指天发誓:“天地良心,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将青光重新束回腰间,程若鱼对他挥了挥手:“我知道了,你走吧,回去告诉烟织好意我心领了,以后你别跟着我了,若是再被我发现……”程若鱼指了指腰间的剑。
说罢,也不顾他在身后诸如回去以后怎么和掌棋人复命之类的哀怨,转身重新踏进了大街。走出一段距离,发现那卒七确实没有跟来,心下暗道他还是挺识货的。
程若鱼心里想着事,路过一家药店的时候被人撞了一下,恍然抬头看见店里乌泱泱挤着的一群人和柜台上堆的药包,这才想起出门前蔡婶嘱咐她让她去买几包炒菜用的大料,赶紧刹住脚步,转身拐去专门卖调料的小店。
调料店的人也不少,程若鱼小心翼翼的侧身挤过去,从货架上取她要的大料,身边的人挤来挤去,要不是仗着自己身量还有那么几分长,她都要被那些无处不在的大爷大娘挤走了。
拿着料包去柜台结账,程若鱼甚至都觉得其中有几个大嗓门听着有几分耳熟,与她早上在京兆尹府前听见的颇有几分相似。
“你们听说了吗?这朝堂,不安稳呐!”
程若鱼付完银钱准备走人,却忽然有一句轻声低语钻进了她的耳朵,让她下意识脚步一顿。回头看去,是两个衣着还算华贵的妇人。
那个说话的妇人一脸神秘,手下挑拣大料的动作却不停。旁边那个应该是和她一起的水绿衫妇人轻打了一下她的手叫道:“我说你一个妇人家家的怎么这么喜欢朝堂之事,这种要命的话可不能乱讲。”
那妇人本无所谓,被她一拍下意识的往四周看了看,一眼就看见了正看着她们那个方向的程若鱼,吓得连忙噤了声。
程若鱼眉目俊秀衣着不凡,又十分有年轻人的精气神,站在哪里都显眼,不过此时在那妇人眼中更显眼的恐怕是她腰间所佩之物。
偷听被发现了,程若鱼也不想吓唬她们,做了个鬼脸,拎着东西挤出了大门。
拍了拍自己的脸,程若鱼鼓了鼓腮,朝堂之事,现在已经与她无关了嘛!她现在想要的只是把阿妩的案子查清楚,然后从蔡婶那学会做面的手艺,以后再开个面馆。
但是马上又皱眉叹了口气,她却也是知道自己的想法似乎太简单了,朝堂之上和她有关联的人太多了,程兮、程怀智、烟织,哪一个都和她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程若鱼甩了甩头,想把那些纷杂的念头给甩出去,现在真是有好多需要想的东西,她感觉脑子都快不够用了。
譬如刚刚,她觉得那个卒七处处透着奇怪,烟织派来的人,不管出于什么目的,真的会那么容易就暴露在她的眼皮底下吗?甚至连基本的伪装都不做。
而且派人来保护她这件事,虽说程若鱼觉得应该不假,但心中感动的同时,又略微感觉有一丝丝怪异。
虽然说她们已经是朋友了没错,但是派属下来跟着她……程若鱼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头疼的捏捏眉心,程若鱼有些后悔刚刚没再仔细问问卒七,恐是他看起来就笨头笨脑的,别是传错了意思,自己应该找个机会当面问一问,不管怎么样,要回绝了才是。
于是择日不如撞日,在例行摸索了一遍郑府之后,程若鱼就着一身服帖的夜行衣,又翻进了将棋营的院子。
避开巡逻的卒子和固定位置的岗哨,程若鱼暂时伏身扒在其中一处屋子的屋顶,准备找机会摸去仇烟织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