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临辞前,仇烟织踌躇了片刻,还是向她道出了这样一番话。从前她贯不爱管这些乱七八糟的闲事,但程若鱼虽是执剑人,却莫名合她的眼缘,总会分去她一些心神。
  “嗯,我记住了,多谢提醒!”程若鱼站在门内目送她离开,听见她虽然是以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说出来的叮嘱,心头蓦的一暖,重重的点了点头。
  仇烟织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披起斗笠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程若鱼信誓旦旦的一声我记住了,竟然在第二天就被她自己打破了,彼时她真的很想敲开程若鱼的木鱼脑袋,看看里面装的到底都是些什么东西。
  “区区家奴,怎可与我大兴皇帝相提并论?”程若鱼在听了那提嗓吊眼的小太监怪声怪气的请紫衣局为仇子梁生辰献舞,还将她与公荪大娘相比之后,终是气性上来了,劈头给他骂了回去。
  那小太监这时候倒是硬气了,笑着看了周围一干人等一眼,告退道:“奴知道了,您说的话我会一字不差的禀给爷爷的。”
  程若鱼都不想多瞧他一眼,冷哼一声,一撩官服下摆重新端坐了回去。
  “他是爹爹的人,你方才说的话,会被一字不漏的传到爹爹耳中。”仇烟织手里拿着书卷,冷不丁的开口,并没有看程若鱼。
  因着她虽面上看上去毫无波澜,但内里却早已被程若鱼气的七窍生烟了。昨天晚上还答应的好好的不会招惹无端是非,早上就将叮嘱往到了九霄云外。
  因着先前逍遥外物丹一事,程若鱼就已经在仇子梁那上了榜,只是仇子梁一直并未将她这样的小杂鱼放在眼里。
  但若是这样的事多来几次,引起了他的注意,那她才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要说便说去!我才不怕他!”少年人的气性大,程若鱼正在气头上,一时间也拧巴了起来,硬是争口气不肯服软。
  仇烟织被气笑了,看向程若鱼道:“哦?你是不怕,但你不光是你,还是陛下的执剑人,你不怕,你怎么不问问陛下怕不怕,怎么不问问你伯伯,看他怕不怕?”
  仇烟织最为欣赏程若鱼身上那股挫不动的少年气概,但气却也气的这点,她丝毫不知道该怎么打磨自己,掩饰自己的锋芒。要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程若鱼闻言一愣,看向齐焱,他从一开始就未发一言,此时也正在临摹前朝诗人的名作,笔走龙蛇写到最后,将毛笔一扔,自若的拿绢布擦了擦手,掀起眼帘看了程若鱼一眼。
  “程怀智,你没教过你侄女该怎样说话吗?”
  一直缩在后面的程怀智迅速挪上前来,面部扭曲的嘘了程若鱼一声,脸上的肉都愁的挤到了一起,教训程若鱼道:“鱼儿,如今在宫内当值,你代表的就不是你一个人,凡事都要留个心眼,说话之前都要三思,不要再那么莽撞了!”
  程若鱼几乎要将头垂进了地面,被所有人都这么怼了一遍,她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灰溜溜的一拱手,垂头丧气的走了。
  “是,陛下,臣这就去告诉姑姑,让她准备排舞。”
  --------------------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大家喜欢的话能多留评论呀么么~
  第9章庆幸
  程若鱼垂着头从含元殿出来,一边走一边在心中检讨自己。
  自己已经十八岁了,还当上了紫衣局执剑人,确实不应该再这么单纯下去了,烟织说的对,朝堂水太深,就算她不怕死,也要多考虑考虑身边的人。
  头疼的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程若鱼叹了口气,烟织看起来也没比自己大多少啊,同样身居要职,人家就能那么心思缜密,和她比一比,自己真的太不成熟了!
  暗自在心底下决心,以后一定要三思而后行,不能再那么冲动了!
  回到紫衣局,程若鱼向程兮禀明了齐焱交代她的事,程兮略加思索,让程若鱼下去挑几个人排剑器舞。
  程若鱼转身欲走,忽然想起什么,又折了回来,搂着程兮的胳膊撒娇道:“姑姑,你把那解药给我吧,现在皇上身边危机四伏,我没有武功怎么好好当我的执剑人,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这些天没有武功遇到事情都没什么还手的机会,程兮之前还让她演够半年,程若鱼想想就觉得憋屈。
  “那我给你,你不许给我胡闹。”程兮被她磨的没办法,想了想似乎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从腰间解下个锦囊递给程若鱼。
  程若鱼喜笑颜开,连连点头应承:“我的好姑姑,你就放心吧,我可是最听话的!”说完,赶紧将锦囊打开,里面有个陶瓷做的小葫芦,程若鱼将小葫芦上下抛了抛。
  解药一到手,想着自己马上就能恢复武功,程若鱼顿时喜的有些飘飘然了,想起刚刚在殿里那个小太监说的那番话,忍不住和程兮抱怨道:“姑姑,那仇子梁也太狂妄了,区区一个家奴寿诞,竟也要我们紫衣局献舞。”
  程兮看了她一眼,冷气从鼻子里哼出来:“区区一个家奴,鱼儿,你也不看看如今的大兴到底掌握在谁手里,家奴掌了权,也是可以做主子的。”
  “要我说,不如就借着这次献舞的机会,让我杀了他!”程若鱼眯了眯眼,做出了一个手起刀落的姿势。
  “就凭你这学了没几年的三脚猫功夫?如果当初能杀了他,我如今至于落得如此下场吗?程若鱼,我看你半分记性也没长,既如此,把药还我!”程兮气极,伸手去夺程若鱼手中的药。
  程若鱼吓了一跳,她不傻,自然也是知道凭借自己的武功肯定是杀不了仇子梁的,她不过是逞一时的口舌之快,却不料惹得程兮如此动怒。
  她要来抢解药,程若鱼自然是万万不肯的,情急之下将药倒出来直接塞入了口中,生生咽了下去。
  程兮简直要被她气的七窍生烟,一指门外,手指都在抖,怒道:“你给我马上滚下去排舞!若再说这话,你就再也不用来见我了。”
  程若鱼大气不敢出,这还是她第一次见程兮如此动怒,虽然心中甚为不解,但也知道姑姑是为她好,不敢再顶嘴,乖乖领命灰溜溜的下楼排舞去了。
  她走后,程兮越想越气,恨铁不成钢的坐下,拍了一把桌子:“当初千方百计把她藏住,现在倒好,她自己要赶着上去送死!”
  见她这样,陪伴她多年的丽容忙劝慰她:“莫急莫气,鱼儿这孩子现在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你教出来的孩子肯定不会犯傻的,孩子的事情交给孩子自己做主吧。”
  走到楼下,程若鱼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今天自己到底造了什么孽啊,到哪里都被骂的话都不敢多说一句,真是委屈。
  许是认为自己最近确实该少到处跑,程若鱼除了在大殿执勤,剩余时间都在紫衣局和姐妹们一起排舞,兢兢业业好不认真。
  很快就迎来了楚国公的寿诞,按照往年的传统,既然要表演这剑器舞,寿宴的地点就定在了紫衣局。
  虽说心中不愿,但既然应承下了这个活计,程若鱼自然认认真真的办了,用心布置了场地,还置办了服装。
  万事俱备,程若鱼和紫衣局众人等在门口,好一会儿,齐焱和仇子梁一行人才珊珊而来。
  仇烟织自然是跟在仇子梁身后的,一迈进庭院的大门,她就看见了几天没怎么见过面的程若鱼。
  那日不欢而散,她这几日格外忙,忙着仇子梁的寿诞,还要忙着追查刺客的上游,程若鱼也是,每天早早的就跑没影了。
  这是仇烟织第一次看见她一副小女儿的装扮,往日里要么是严肃而不失威严的官服,要么是干净利落的武服,今天她穿了一袭淡粉的裙子,站在一群紫衣侍女之间显得各外扎眼。
  凑近一看,她眉心处还点上了花钿,一向富有自然生机的唇今日也被染的深了一些,少女的皮肤白皙,浓妆淡抹总相宜。
  一帮人行至门前,仇子梁自然是不可能动的,仇烟织不动声色的上前与程兮见礼,客套一声劳谢准备,视线转向程若鱼时,夸奖染上了几分真心实意。
  “执剑人今日可真漂亮,这剑器舞由你来领舞,想必会比从前出彩不少。”
  程若鱼看向仇烟织,这几日没和她说说话她还有些不习惯,陡然被她一夸,心中不知怎的还生出了几分羞涩之感,她不怎么这样打扮的。
  想和她说些什么,却忽然察觉到场合有些不合适,于是淡淡的对仇烟织笑了一下,程若鱼就将来人都安排到了该坐的位置。
  房间被程若鱼布置的颇为精致,四处明灯,案几上摆满了美食美酒,仇子梁一落座就往椅背上一靠,拿了串葡萄有一颗没一颗的吃了起来。
  齐焱坐在最高处,也自顾自斟了杯酒,看着下面的房间中央,似乎在等着看紫衣局新任执剑人排出来的剑器舞。
  酒过三巡,齐焱也举杯恭祝了仇子梁寿诞,程若鱼终于领着紫衣局众人进了场,摆好架势,舞上了一出好戏。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