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齐焱点了点头,示意她去就是了。程若鱼这才转身快速跑走,只留仇烟织在那里。
见程若鱼离开视线范围,仇烟织淡笑着恭喜齐焱道:“恭喜陛下,你这位执剑人倒是能守住规矩。”没想到她看起来毛毛躁躁的,行事倒滴水不漏,颇有几分自己的风格。
齐焱目光沉静,看了她一眼,抓起桌上的弓对着她,空射了一下。二人目光交汇,同样的沉静如水,却好似要擦出火光。
“掌棋人还不行动吗?朕可要走了。”齐焱抓起弓箭离开,仇烟织站在原地看着他手里的那把箭静了一下,也转身跟上了。
程若鱼四处寻找着猎物,绞尽脑汁的用自己学过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布置陷阱,希望能捕到一切可以捕到的猎物。
每隔一段距离她就下一处小陷阱,然后就开始在林子里到处游荡,东射一箭西射一箭,希望能射中些什么东西。
晃荡了一上午,程若鱼把自己累的够呛,猎物倒是没猎多少,但是看了看手中网兜里装的那几只活蹦乱跳的野鸡和野兔,她还是很有信心自己能猎的比仇烟织多的,毕竟她文文弱弱的样子,一看就不会狩猎这种东西。
但是当她昂首挺胸走过去准备把网兜往仇烟织面前一放时,她傻眼了。
仇烟织正悠哉的坐在一棵大树下,身边的野鸡野兔都快堆成小山了,还有卒子不断往这送。
程若鱼看的目瞪口呆,气愤又委屈的叫道:“仇烟织!你这不是作弊吗!”
仇烟织靠着树干,一只手遮阳一只手扇风,看着程若鱼气急败坏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道:“怎么了”
程若鱼继续气鼓鼓道:“说好了是我们两个的比赛,你怎么能让将棋营的卒子帮你呢!”
仇烟织理所当然的一挥手:“你也可以找紫衣局的人帮你。”
程若鱼忽然觉得有些理亏,弱弱的为自己辩解道:“我今天……不是没带紫衣局的人一起来嘛。”
仇烟织歪头示意了她一下:“外出不带下属,这就是你的错误了。”
第4章心疾
“你!”程若鱼愤愤不平的脱口而出,但马上又觉得自己好像完全不占理,又梗了一下,将原本想说的话给咽了回去。
索性后退两步,背对仇烟织,靠在树干上赌气不说话了。仇烟织偏不如她意,从地上起来,站到了她面前。
“那么,我该收我的赌注了?”
程若鱼闷闷不乐低头的拔腿就走:“知道了,我这就去找陛下请求辞去执剑人一职,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了。”
仇烟织一把拉住她,惊讶道:“谁说我的赌注是这个了?”难道她就这么觉得自己视她如眼中钉肉中刺吗?
“那你还想要什么?”程若鱼抬头看她,眼里也透着几分惊讶。她以为仇烟织肯定会趁此机会让她走人的,毕竟自己才刚上任就给她带来了麻烦。
“我可不想让你走,相反,我更希望你好好当好你的执剑人。”仇烟织冲她眨了下眼,言语一转,又开始数落她。
“今日我就给你上一课,你的身后是一个庞大的组织,作为领导者,你要学会如何运作它,而不是事事都亲力亲为。”仇烟织语重心长道。
程若鱼心中虽仍旧有些小小的郁闷,但对于仇烟织的这番话,她还是服气的。她说的对,自己如今成了领导者,该学会如何好好运用下属了。
“如何?是谁赢了?”
程若鱼抬头,仇烟织向后看,原来是齐焱,他挽弓骑在追风马上,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二人身后不远处。
“回陛下,是掌棋人赢了。”程若鱼愿赌服输,也不扭捏,指了一指仇烟织,痛快的承认自己输了。
齐焱微一挑眉,看见不远处提着兔子走来的将棋营卒子,瞬间了然。淡淡冷笑一声,对程若鱼招了招手。
“想不想学射箭?”
“啊?”程若鱼愣了一下,但仍然诚恳的点点头道:“回陛下,臣想。”
齐焱扯了下缰绳,追风打了个鼻息,雄赳赳的从仇烟织身边路过,停到了程若鱼身边。齐焱抬了下头示意她:“上马。”
程若鱼惊讶的看着齐焱,自己身为侍卫,如何能跟皇上同乘一匹马呢?迟疑了片刻,程若鱼看着齐焱久久未动。
不知齐焱是不是等的不耐烦了,弯腰拉住她的手,将她一把扯上了马背。追风颠了一下,甩了甩尾巴。
“怎么?朕的马上有刺吗?”齐焱淡淡的讽了她一句。
程若鱼在齐焱身前坐着,只觉得浑身难受坐立难安,干干的咳嗽两下,没有说话。
齐焱也没再说什么,拧了拧眉,像做出了什么让人难受的决定似的,将弓放在了程若鱼手里。
“拿稳。”说完,伸手覆上了她的手,从后面贴近了她一点,将弓拉开,对准不远处草地里的一点,瞄准着,箭却迟迟不射出去。
程若鱼武学天赋很高,但从小却没接受过什么正经的教导,如今能当上执剑人的本事全是她偷偷摸摸学来的。
她对于武功,还是有一种执念和兴趣的,希望能让自己更强一点,能够好好的履行执剑人的职责,能保护好自己想保护的人。
眼下齐焱在认认真真教她,她就聚精会神的认真学,之前的抗拒与不安倒也渐渐安定了下来,虽然仍然有些怪异,但注意力大部分都放到了不远处的猎物身上。
是一只隐在草丛中的小狐狸。
“我的老师教我,射箭,一定要稳,眼睛必须紧跟猎物。”弓拉满,齐焱带着箭随狐狸走动的方向而挪动。
“然后。”狐狸好像察觉到了远处的危机,耳朵竖起来,左右看了看,却没有看见危险的来源,猫了猫腰,机警的一跃而出。
齐焱一箭射出,正正射中它的背心,它还没来得及哀嚎,就滚了两圈,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学会什么了吗?”齐焱将弓放下来,松开程若鱼的手问她。
程若鱼还沉浸在那一箭的震撼中,这箭起码有一石的力,没想到皇上还有这样的功力。沉思片刻,除了射箭技巧外,她还悟到了一处。
“当我们作为猎人时,要沉得住气,一击必杀。而当作为猎物,力量不足时,要学会蛰伏起来,伺机逃脱。”程若鱼看向齐焱,想看看自己说的对不对。
“没错。”齐焱远远的看着那只狐狸,已经有侍卫过去捡了,他目光沉寂下来,也像只蛰伏起来的狐狸:“还有一点,那就是在强大的实力面前,任何小心思都是没有用的。”
程若鱼怔住,消化了半晌,她垂下眸子看了看自己的手心,虎口处有着长期练剑留下的痕迹。陛下说的对,这个世界,就是对弱小的人不友好。
她出神的想着,一时间忘了要赶紧从马上下去的事,齐焱看她正襟危坐,倒也没翻脸不认人的将她扔下去,而是侧头,似笑非笑的看了仇烟织一眼。
仇烟织就站在他们身后,看着齐焱握住程若鱼的手,将她半倚进怀里,教她射箭。明明是她出的“□□”这个主意,但不知为何,她心中十分不快。
这不是个好主意,仇烟织罕见的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决定以后都不再用这劳什子办法了。
“陛下,它还活着。”侍卫将背上插着箭的狐狸呈到齐焱面前,它果然还没有死,箭齐齐没入它背心处,它却还在顽强的呼吸着。
他这一说话惊喜了程若鱼,立马察觉到自己仍然坐在齐焱的马背上是一种很不好的行为,利落的翻身下来。
“咦,射中心脏竟然还能活着!”程若鱼上前查探那只狐狸,惊讶道:“陛下好箭法!”
仇烟织看着那只奄奄一息的狐狸,箭矢随着它的呼吸而起伏,虚弱而不堪,她就像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心口紧缩了一下,仇烟织感觉有一块大石头压了下来,她下意识扶住了树干,一只手揪住心口处的衣服。
糟糕,许久未犯的心疾竟然现在来了。不过幸好,药她随身带着。挣扎了许久不知道该由哪只手去拿药好。
心口处拧的厉害,她不舍得放开那唯一的支撑,但扶着树的手也是万万放不得的,在犹豫的那一瞬间,忽然有另外一只手从旁边插过来,扶住了她的肩膀。
“烟织!你怎么了?”那只温暖小手的主人,自然是程若鱼。她刚刚正想把狐狸拿给她炫耀炫耀,一回头看见的竟是这人扶着树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仇烟织看着她,感受着肩膀处传来的温暖,愣了两秒,有些艰难的开口道:“药,在袖袋里。”
程若鱼闻言,急急忙忙去搜她的袖子,搜左边,左边没有,搜右边,半天才在犄角旮旯里摸出来一只小药瓶。
迅速将里面的药倒出来几粒,送到仇烟织嘴边,仇烟织将扶着树的手松开,人微微一偏,大部分的力量都移到了程若鱼身上。
“一粒就好。”捻起一粒塞进口中吞下,仇烟织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唇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变得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