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两块暖到几乎有些发烫的布捂在膝盖处,让一直叫嚣着的疼痛偃旗息鼓。仇烟织怔怔的看着蹲在盆边的程若鱼,那布似乎烫到了她的心里。
“不疼吗?”
静静的等着布的温度冷却下来,程若鱼又抬头看她,问道。她虽然是习武之人,但最怕疼了,这膝盖一看就很疼,仇烟织还跟个木头似的。
“这算什么,早就习惯了。”
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程若鱼愣了一下,低眉将她膝盖上的布重新扔回水里增温,半晌又抬头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对不起,害你受罚了。”
仇烟织却是笑了,真的是,自己永远猜不到她的下一句话会说些什么,难道她大晚上翻进自己的房间,只是为了对她说一句本来不应该说的对不起吗?
“程若鱼,你真是个与众不同的人。履行属于你执剑人的职责,却来对我这欲对陛下图谋不轨的人说对不起,是不是有些太善良了。太善良,在这朝堂之上,可是活不长的。”
完全看不透她在想些什么,仇烟织沉默片刻,选择出言提醒她。太善良在这个世界上不是好事。
程若鱼依然干着手中的活计,并没有将她有些带刺甚至说有些冷嘲热讽的话放在心上,只是笑道:“你天天想这么多不累吗?我不善良,我只是善于听从内心而已。”
仇烟织今晚不知道第几次愣住了,决定不再和这个有些奇怪的执剑人搭话,脑袋轻轻一歪靠在了墙上。
原本看着程若鱼的动作,打算适时叫停,但不知是因为今天确实有些累,还是因为膝盖处传来的热源太舒服,她竟然眼皮轻磕,睡了过去。
再次睁眼,已经是满室清辉了,地上的东西都已经被放回了原处,自己也好好的躺在床上盖上了被子,好像昨天只是正常入睡,程若鱼从未来过。
但已经舒缓了很多的膝盖提醒她,昨天那一场令人意外的会面,并不是她在做梦。
而更让她觉得意外的是,自己竟然毫无防备的在一个还未摸清底细的执剑人面前睡着了。
有些头疼的捏了捏眉心,疏于防备,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第3章赌约
第二天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程若鱼的脑子还有些发懵。
昨天敷着敷着,她就发现和仇烟织说的话没有了下文,抬头一看,原来她是睡着了。
抱着自己的胳膊,软软的歪在床边,原本淡漠疏离的神态柔和了下来。程若鱼将手里的布放下,忍不住嘀咕道:“刚刚还教训我呢,结果现在这么容易就在我这个不知底细的人面前睡着了。”
鬼使神差的凑上去看了看,程若鱼和仇烟织的脸挨的很近,近到她都可以看见她脸上细细的小绒毛。
长长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让她显得分外乖巧。这个人,睡着的时候也挺可爱的嘛。
程若鱼笑了笑,再次蹲下将她的裤管轻轻拉了下来,将用过的东西归到她认为应该放的地方,然后又轻又柔的将仇烟织扶正,塞进了被窝里。
左思右想了半天,还是没有将她的外衫除去。自己半夜闯进她的房间已经够出格的了,还给人家脱衣服这算怎么回事?
而且仇烟织那么机警,自己随便给她除去外衫肯定会惊醒她,还是让她就这样好好睡个好觉吧。
半夜摸回自己的房间,程若鱼本该倒头就睡,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下午睡了一长觉的缘故,她竟然罕见的失眠了。
郁闷的抱着枕头翻来覆去半晚上,将近寅时才堪堪入睡,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去大殿执勤,她就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准时到达殿内,她却发现齐焱已经起来了,而且穿着一身适合打猎的骑服,看起来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
见程若鱼来了,瞥了她一眼道:“朕的执剑人来了,今天让你见识见识,陪朕一起打猎去。”又抬手召来程怀智道:“快入冬了,你去告诉太皇太后,朕去给她射几只狐狸,给她做一袭狐裘过冬。”
程怀智自然乖乖去传话了,程若鱼虽然有些好奇为什么陛下这么一大早就去打猎了,但这不是她该过问的事,打猎就打猎吧,刚好她还没去过呢!
但是当她跟在齐焱后面到了准备集合出发的地方,看见同样一身利落骑装的仇烟织时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的出口一句:“她怎么也去?”膝盖的伤今天走动的话应该还会疼吧,她还去打猎。
齐焱看了她一眼,以为她说的是为什么仇烟织不会武功,还要跟着去打猎。略显讽刺的一笑,哂道:“朕在哪儿,她就会在哪儿,就当她是来保护朕的吧。”
程若鱼轻哦了一声,也是。仇烟织是将棋营的掌棋人,仇子梁的得力助手,自然是被派来监视陛下的不二人选。
看见二人来了,仇烟织笑着上前相迎,像是不经意的瞧了程若鱼一眼,对齐焱道:“陛下,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程若鱼下意识的看向她的膝盖,既然她今天能来,那膝盖的问题应该不大了,她能坚持,自己就不多嘴了。
只是看着她,程若鱼莫名的想打呵欠,于是抑制不住的,小小的打了个呵欠。眨巴了一下眼睛,发现四周忽然很安静,程若鱼心里咯噔一下。
糟糕!
一抬头,果然发现两双眼睛正瞧着她看。齐焱眼里有些小小的惊讶,似是觉得有些有趣,开玩笑道:“怎么?朕的执剑人昨夜是做贼去了吗?”
仇烟织看着她耷拉着脑袋,困的和只小猫似的,忍不住也噙了几分笑意,不过她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困,一时心中又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
程若鱼尴尬的挠挠头,抬手解释道:“臣不敢,臣只是有些认床。”,将手放下,却看见仇烟织脸上明显的笑意,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这个人明明知道内情,居然还笑她,真是没良心!
程若鱼跟在齐焱后面翻身上马,和他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悠哉骑着的时候,不忘环顾四周的警戒。
刚出皇城,还未进入山林,打马走在官道上还没有多少人,微凉的风吹在脸上,程若鱼还觉得别有一番韵味。
忽然听见后面身后传来一阵马蹄轻响,和她距离很近,下意识的回头看,却发现居然是是仇烟织。
“原来你会骑马啊。”程若鱼是个不记仇的性子,这才刚过了一会儿,她就忘记了刚刚在心里决定不理她了的赌气。
“我会的东西可多着呢。”仇烟织轻轻带了下缰绳,略微领先了程若鱼一点,回头笑看着她。
“听说执剑人半年不得动武?你还能打猎吗?”仇烟织想到些什么,等她行上来一点,偏头问她。
程若鱼一扬下巴,哼了一声,傲气道:“就算我武功尽失也能当好执剑人,也能打到猎物!”
“那你敢不敢和我比试比试?”仇烟织饶有兴致的问她。
“比什么?”程若鱼自然丝毫不怵,坦然的看向她。
仇烟织看了看不远处即将行到的山林,思绪一转,开口朗声道:“就比我们谁的猎物多,怎么样?”
“一言为定!”程若鱼想也没想就一口应下了,就算她武功受限,也总比丝毫不会武功的仇烟织强。
“痛快,那既然是打赌,就应该有赌注吧?这样吧,赌注就由你决定。”仇烟织似乎早就料到她会答应。
程若鱼思考了一会儿,没想到自己有什么好作为赌注的宝贝,于是应道:“那这样吧,如果我输了,就答应你一件事,你输了就答应我一件事,只要不违背宫规都行,怎么样?”
仇烟织笑着挑了挑眉:“一言为定。”
被她这么一打岔,程若鱼感觉自己重新精神抖擞了起来,神清气爽的夹了下马肚子,小跑起来,跟上了已经行至较远之前的齐焱。
仇烟织依然在后面缀着,看着她纤细却显得生机勃勃的背影,内心多了些触动。
要是若泠还在,肯定也是这样一个鲜衣怒马的少年吧。
先一步下马,程若鱼等着仇烟织过来,二人一同去见齐焱。
程若鱼是武将,平日里就常是一身行走便利的骑射服,而仇烟织明显是为了今日狩猎才换的。二人一黑一白,同时走到齐焱面前行礼。
“陛下,你的执剑人刚刚与臣定下了赌约,比谁打的猎物多。”仇烟织先了程若鱼一步向齐焱禀报。
“没错,陛下,谁输了谁就答应对方一件事,只要不违背宫规,都行。”程若鱼朗声道。她都想好了,她一定能赢,到时候愿望就交给齐焱来许。
齐焱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扫视了一圈,似是有了几分兴趣的点了点头:“哦?也好,既然是狩猎,有几分彩头也更加有意思。”
程若鱼向仇烟织挑了挑眉,转身欲走,又想到了什么,转身回来看向齐焱,询问道:“陛下,那臣先行告退啦?”
本来作为执剑人,她应该寸步不离的跟着陛下的,但如今她武功尽失,作用还没有一个侍卫强,又有让她心痒难耐的赌约在身,眼下确实得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