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你刚才说,你是这家店的老板?”光头男给同伴递了眼色,问周涯,“你姓周?”
闻言,周涯表情没怎么改变,只是默了几秒,才说:“对,是我。”
光头男扯起嘴角笑得猖狂:“你这有监控吧?要是在监控里能看到我摸她屁股,那我给她跪着道歉都行。”
阿丰气极。
档口只有在酒水柜那边安了监控,而且也是防小人不防君子,平时基本只是做做样子。
他正想骂那光头男摆明了就是来挑事闹事,忽然瞥见周涯给他比了个手势。
阿丰立刻会意,找准机会往店外跑。
后厨的厨师也跑出来了,甚至连洗碗阿婶都掐着腰站在一旁,人数方面大排档占多,可就“谁先动手”这件事,成了罗生门。
光头男的气势越来越凶:“你这个当老板的怎么管员工的?一言不合就拿盘子砸客人?我看你这店以后也别想在这里开了!”
其他男人嘴里接连骂着,而且他们像是要给光头男壮胆,竟也抓起桌上的碗盘直接往地上摔!
陶瓷破裂声刺耳,刮得方珑眼眶一阵阵发热。
她突然抬手,扯住了周涯的手臂,咬牙切齿地自辩:“周涯……这次真不是我先动手……”
“我知道。”
在满堂混乱中,周涯的声音低沉似水,却掷地有声,“我信你。”
加起来不过六个字,可每个字都像钟杵,重重撞在方珑胸口。
周涯轻拍一下方珑的手背,走前两步,直接问光头男:“监控没有,你想怎么解决?”
光头男指着方珑,恶狠狠道:“叫她给我斟茶道歉。”
不用等方珑奓毛,周涯直接冷声拒绝:“没门。”
光头男没想到店老板会回绝得这么快,气得像条凸眼金鱼,腮帮子一颤一颤的:“你、你你你说什么?”
“我说,让她斟茶道歉,没门。”周涯睥睨着光头,低哑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不过来者是客,既然你不大满意我们的服务,那作为老板,我是该敬你一杯。”
周涯拎起篮子里还未开瓶的啤酒,后槽牙咬开瓶盖,一口吐远。
也不管光头男几人乐不乐意,他直接对瓶吹。
喉结不停上下滚动,周涯几口就灌下一瓶啤酒。
末了,他倒扣酒瓶,只剩一两滴酒液从瓶口坠落。
光头男皮笑肉不笑的:“吹一瓶就完事了?”
周涯二话不说,再拎起一瓶,咬开金属盖子。
方珑气得浑身发抖:“周涯!你不要喝!”
她要冲上前,被其他员工拦住。
周涯没搭理方珑的阻止,很快喝完第二瓶。
这次没等光头男他们说话,周涯拿起第三瓶啤酒。
方珑的脑子里嗡嗡响,视线里的画面一点点泛白。
光头男、阿丰、秀琴姐、客人、员工,谁都看不见了。
方珑只能看见周涯的背影,磐石一般,立在她的世界中央。
周涯喝下第三瓶,刚把啤酒瓶搁下,就听见有人大喊:“哥!!小心!!”
余光里闪过一道亮光,周涯本能抬起手来挡。
但他的速度慢了点儿,脑袋被人从侧方砸了个啤酒瓶子!
身子晃了晃,他先是眼前一白,再有阵阵钝痛传来。
酒瓶碎成几截,玻璃细屑飞溅,酸涩啤酒入了眼,他的眼珠刺疼难忍。
一个没完,光头男学着同伙,又抓了一个瓶子砸过去。
这次周涯有了准备,稍微避了避,酒瓶直接砸在他肩膀上。
光头男把手里的啤酒瓶残骸丢到一边,语气极其恶劣:“让你嚣!就这么个破店,老子分分钟给你们拆了!!”
事发突然,在场的人都没想到光头一伙会直接动粗。
周围的客人惊慌失措,害怕被波及,纷纷起身站远。
方珑是最先动的。
她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有根弦崩断,下一秒她从地上抓了个空酒瓶,握着瓶颈,重重往桌上一敲。
“当啷”一声锐响,玻璃瓶立刻断成两截。
尖刺铮铮,直对着光头一伙。
方珑站在周涯身前,一双黑眸淬着火含着恨,死死盯着那胖秃驴:“你们几个天生没带把的,再给我碰他一下试试看?”
周涯有只眼睛进了酒,睁不大开,模糊不清的视线里,他只看到了方珑起伏不停的肩膀。
……小矮冬瓜一个,养了这么多年,怎么养都养不高……
……肉都没几两,就敢站在他面前给他挡……
各种情绪汹涌袭来,周涯屈指压住额头,胸腔胀得快要炸开。
其他档口的伙计也忍不了了,几个男的被怒火遮了眼,纷纷拿起手边的东西:“是不是要动手?啊?!”
甚至有位员工跑去卤味砧板那里取了把菜刀,想像方珑那样冲过去。
光头男一伙本来还想冲那小妞嚷嚷,一看这阵势,不约而同都往后退了两步。
“都他妈……”
在浓烈的酒精味道里,周涯闻到了些许血腥味,他抹了把脸,大声呵斥拿刀的员工,“菜刀是用来做这种事的吗?!给我放回去!!”
员工替他感到不值:“阿哑哥,是他们欺人太甚!!”
周涯一眼扫过去,毫不掩饰眼里的狠戾锋芒。
一瞬间,员工几人心里皆怵,慢慢地放下了手里的“武器”。
就剩方珑,她依然紧握着手里的半截啤酒瓶。
这时,从远处传来警车鸣笛声,很小,但在黑夜里听得十分清晰。
阿丰也从外头跑进来,大叫:“警察来——”
店里一地狼藉,老板一身狼狈,阿丰愣了几秒,很快反应过来,火从脚板底往上冒,抓了把凳子就想替老板报仇:“我、我他妈跟你们这群瘪三拼了!”
“放下!!”
周涯冲他吼了一声。
阿丰颤了颤肩膀,看了周涯一眼,才缓慢放下椅子,但红透的一双眼死死瞪着那几个男人。
光头男和另外几个男人互看一眼,撇撇下巴,撂下几句狠话,接着很有默契地同时往外跑。
阿丰气不过,边追边喊:“打完人就想跑?!我看你们就是存心来拆场的是吧!!”
周涯听得头疼,对张秀琴说:“去把他拉回来,车牌记下就行。”
张秀琴心有余悸,连连点头,问他:“你、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受伤?”
周涯没心情搭理她。
他往前走一步,目光一直锁在方珑涨红的耳廓和眼角。
“方珑,可以了。”
周涯声音软下来,一手握住她发颤的腕子,另一手则缓慢地掰开她的手指。
她握得太紧,指尖已经发白,手指冰凉,周涯很耐心,不敢太急,最后总算把她手中的啤酒瓶取了下来。
“方珑,可以了。”他离她站得很近,说话时嘴唇几乎贴着她的发顶,“可以放下了。”
方珑深吸一口气,蓦然回首。
她眼里像煨着一汪血,看得周涯心颤。
方珑迟迟不出声,嘴唇被她自己咬得肿红。
周涯也不开口,但虚虚圈着她手腕的那只手一直没有松开。
突然,方珑猛抓起他的手,低头张口。
像只应激过度的野猫,死死咬住周涯的手臂。
第25章 她的红,他的黑
“那帮孙子属老鼠的吧?跑得可真快……”
任建白嘴里衔着烟,声音含糊不清的,“不过还好你有先见之明,提前让阿丰那滑头仔去把他们的车牌拍下来。放心吧,老子今晚不眠不休,也给你挖出这帮孙子是从哪里来的。”
“抓到了又怎么样?能让我也兜头兜脸地砸两个酒瓶到那胖猪的脑袋上吗?还是能让我剁了他那只咸猪手?”
方珑还在气头上,双手抱臂,扭头一直看着车窗外倒退的路灯,阴阳怪气道,“长得牛高马大有什么用?平时和我吵架打架气势倒是挺足,这会儿怎么就怂了?被人欺负成这样,连句脏话都不敢回!”
周涯坐在后排座的另一边,任由身旁的女孩骂他外强中干、无用无胆。
方珑能唧唧喳喳地骂人,总比硬憋着气、屁都不蹦一个要好得多。
警车内的空间有限,周涯得双腿敞开才坐得稍微舒服,右手则架在车门上,屈着肘,骨节分明的手指松松垂在半空。
小臂被咬的那一块肉此时仍隐隐作痛。
而痛感会转化成酥麻,细细密密的,像淋了雨的爬山虎攀满他全身。
快要把他的理智和意志力全部掩埋住。
这样的情景任建白可没怎么见过,频频抬眸,看着后视镜里周涯吃瘪的表情,心里头直乐。
“不过妹妹啊,你哥这么做有他的理由。”任建白左手捻烟,伸出车窗外叩了叩烟灰,“以前你哥和你一样是个暴脾气,初中时候曾经试过在台球室里一打六,还把人牙齿都打掉两颗。哇,那家伙边哭爹喊娘边喷血的样子,我到现在都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