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对对对,有适合的人选。”魏琳琅赶紧吩咐下去,转而问君若,“竹园可办妥了这事儿?”
  君若笑眉笑眼的,“自然,这可是月霖哥哥提醒我们的。”
  魏琳琅的笑容透着松快,“那再好不过,我是瞧着顾公子心绪烦躁,担心他有所疏忽。唉,要是没遇见你们,我不知要闹多少笑话。”
  君若手里的笔不停,和声道:“难免的,你跟我们不一样,平日还要帮令尊打理庶务耳听八方,属实辛苦。往后选对管事买办,便能省心不少。”
  “我记下了,等下教我几招用人之道。”
  “言重了,一起商量就是了。”
  两女子相谈甚欢,魏琳琅执意留了君若用过午膳,这才亲自送到垂花门外。当然,让对方带上了温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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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进之昨夜亦是整夜未眠,他倒不是有事忙碌,而是作息时间与正常人相反,夜间看书处理账务等,白日里睡到临近傍晚。而如果白日有事,那就连轴转。
  所以,书房院仍如以往,静悄悄的。
  顾月霖正在看稼穑的书。
  随风睡了一觉,醒来喝了水,吃过肉粥,就溜到门外望天去了。
  翻过一页书,顾月霖听到君若带着笑意的语声:“嗳,你就是随风吗?”分明是已听下人说了实情原委。
  片刻后,又道:“不是,我怎么觉着,你有点儿瞧不起我的意思?”
  顾月霖微笑。随风还真是那样,对他算好的,看别人的小眼神儿,根本就透着轻蔑,很有点儿古老传言中神犬的架势。
  君若逗了随风片刻,举步进门。
  “用过饭没有?”顾月霖问她。
  “吃过了,魏大小姐特地整治了一桌席面款待我。”
  顾月霖沉吟道:“莫不是去讨要温氏了?”
  “嗯,带回来了。”君若站在他对面,白皙的小手撑着桌案,“你要是不高兴,我再送回去。”
  “那成什么了?”顾月霖道,“不过,在我这儿那是烫手山芋,得你费心。”
  “我正是这个意思。”君若笑着跟他商量,“正房空着的房间不少,我把她安置到后罩房吧,杨柳晓风可以轮班看守。”
  顾月霖则取出内宅堪舆图给她,“不必浪费人力,正房院子里藏有两间密室,利用视觉上的偏差建的。你找找看。”
  “好啊,我最喜欢这类事情。”顿了顿,君若又道,“不想见见温氏?”
  “不见。”顾月霖答的干脆,只是把邝妈妈的口供交给君若,“看看能不能用上。”
  君若默了默,说好,继而说起顾家的事:“回来的路上,听手下说,顾家主要准备的是柴炭粮食绫罗绸缎,足够用一两年了,其他的充其量只够用一个来月。听说了钦天监上奏的事,也不肯相信,说保不齐是与蒋昭有渊源的沽名钓誉的货色。”
  顾月霖眼中闪过嘲讽,“又在打歪主意,不用管。”
  那兄弟三个想趁乱发财,却也闹不出人命。横竖柴炭粮食绰绰有余,只是吃的单一些罢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君若笑着道辞,回了正房。
  厅堂里,蒋氏和魏琳伊正在等,见了君若齐齐起身,异口同声:“可是君大小姐?”
  “是我。”君若选了张椅子,闲闲落座,“有何指教?”
  母女两个昨日不好意思扒着门窥视,到此刻才凝眸打量,很是意外。
  君若精致昳丽的容颜,无辜澄净的目光,高雅的气质,优雅的举止,肃冷色调的穿戴,全不在她们想象之中。
  这哪里是第一女纨绔的样子?真正的大家闺秀能如此,也已难得。
  魏琳伊不自主地生出自惭形秽之感。
  蒋氏已道:“你怕是有所不知,这竹园是我的陪嫁宅子……”
  “我知道。”君若打断她,“是不是为了仆妇拿走小库房钥匙的事儿起急了?看不出,您比我这等人更看重身外物,可话说回来,您现下这般处境,还有什么算是自己的?”说着,清灵灵的目光在魏琳伊身上打个转儿,“恐怕只有这一个说不清来路的女儿。”
  “你……”魏琳伊腾一下涨红了脸,“你知道什么?”
  君若笑意款款,语声徐徐:“那要看我想知道什么,愿意认为你是一对儿男女苟且的奸生子,你就是;愿意认为是别的来路,也可以。
  “魏二小姐急什么?你所知情的,谁敢担保不是你生母的弥天大谎?要知道,人犯起贱来,吓人得很,毕竟,找上门来逼着人娶进门那等不要脸的事儿都做得出来。若说不是秉承了生母的下贱,我可不信。”
  蒋氏、魏琳伊把她哥哥恶心得不轻,哥哥不屑在言语上找补。无妨,有她呢。
  一番连消带打,把母女两个都骂到了根底上。
  蒋氏身形摇摇欲坠。
  魏琳伊泫然欲泣。
  君若却雪上加霜,扬声唤杨柳晓风把人带进来。
  片刻后,两名女护卫把戴着帷帽的温氏挟持进门,站定后,帮其取下帷帽。
  母女两个见到面容枯槁、嘴唇干裂、目光涣散的温氏,如遭雷击,险些跌坐在地。
  君若从容一笑,“竹园多了一个人,便要占一份口粮,顾大太太与魏二小姐功不可没,便分出膳食给温氏。今日起,这母女两个一荤一素两道菜即可,主食照饭量做,别循例摆出好几个花样。横竖是牛噍牡丹,何必辜负人家的好厨艺。”
  第40章 顾公子真暴躁了
  蒋氏、魏琳伊陷入震惊无措之中。
  顾月霖知道的已经够多,为何要纵着君若把温氏带回来?
  温氏分明已吃尽苦头,落到那女魔头手里,岂不迟早抖落出所有真相?
  而所有的真相,是连她们都不了解的,万一对她们不利……
  眼下便已是两个人两道菜的处境,真到那时候,岂不是要吃糠咽菜?
  君若对杨柳晓风打个手势,自己转到小书房琢磨堪舆图,看出端倪便出门去,四处游走。
  找到藏在倒座房、西厢房的密室,她将温氏安置到了厢房的密室,离开前,目光幽冷地望一眼温氏,一言不发。
  她确信,只要自己不放狠话,这等货色就会心存希冀活下去。
  回到房间,更衣叫水,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窝到宽大舒适的床上,沉沉睡去。
  正房另一端的蒋氏和魏琳伊却要急疯了,表现大相径庭:蒋氏团团转,魏琳伊端坐在妆台前。
  “初七之前,必须得想出法子,逼着那孽障服软,把温氏杀了或送回魏府……”蒋氏一味碎碎念。
  “顾月霖可有软肋?”魏琳伊轻声问道。
  “……没有,我不清楚。”蒋氏颓然。她不但不知道顾月霖的软肋,作为护身符的放妻书也被他拿走了。
  魏琳伊又问:“他可曾亲近过女子?或者说,您有没有给他安排过通房?”
  “当然没有。”蒋氏有些不耐烦,“绿珠倒是死活不想再为人奴仆,想做通房,再抬了妾室,可那孽障根本没这心思,平时理都不理后院儿的丫鬟。”
  “这不就有法子了?”魏琳伊嘴角一扯,“您过来,听听我的打算。”
  不管是否可行,都要死马当作活马医。蒋氏心里哀叹着,走到女儿面前,附耳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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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月初五,天高云淡,冷风飒飒。
  李进之、君若房里的人如走马灯一般来来去去。
  竹园迎来了由蒋家侍卫护送前来的名医何大夫、箱箱柜柜、顾月霖先前送到蒋府的那一箱子医书。
  顾月霖闻讯迎出门。
  领头的侍卫抢步上前,行礼道:“我家侯爷命小的带话给您,医书全部无误地誊录数份,已分发到太医院、京城周边三省的太医署、各位名医、高人手中。
  “另留了二十名人手在侯府,往后仍会日夜不停地抄录,以图将来能分发到各地,造福苍生。
  “何大夫药铺里的所有的、没有而侯府与太医院恰好有的药材,全部送来。
  “侯爷与世子分外感激公子,可眼下事务繁多,常被召进宫,实在不能登门道谢,这是父子二人给您的亲笔信件。”
  语毕呈上书信。
  “多谢。辛苦。”顾月霖接过信件,示意景天礼送出门。
  这时候,何大夫下了马车。四旬上下的男子,面容清癯,斯文儒雅。
  他徐徐上前来,拱手行礼,“在下见过顾公子。”
  “不敢当。”顾月霖侧身避过,继而深施一礼,“何先生莅临寒舍,是我的荣幸。”
  何大夫微笑,“若真能每日守着那些医书拜读,当真是我百世累积才能有的福分。”
  顾月霖闻音知雅,笑道:“我对医术毫无涉猎,医书在手里是暴殄天物,自然该由个中高手每日参详,若能有所助益,才不负前人寄望。”
  何大夫放心了,“能得公子与侯府高看,实为最大幸事,日后有何差遣,公子但说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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