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江落看他紧张自己,心下欢喜。她故作烦恼,道:“在修补啊。”
  柳章道:“平日昏倒怎么办?”
  江落道:“就倒在地上,睡一会儿,醒了就好了。”
  柳章道:“……”他心里有些生气,气她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你那些臣民部下呢?”
  江落道:“我不告诉他们。”
  柳章真不知道该说她点什么好。江落上前来,搂住柳章的脖子,压在他身上,“我和师父泡一会儿,待会便没事了。”她抱着他,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趁柳章还没来得及推开,率先道:“师父别推开我,我一个人泡,坐不住,会滑下去。师父撑着我就好。”
  她找好了姿势。柳章像个木桩一样被抱着,也没有反应。两人湿润的身体紧密相拥,梨花白洁如云,倒映在他们头顶,水天颠倒。
  江落醒来时,趴在岸边。怀里的人已经不见了。江落猛然爬起来,环顾四周,不见柳章的踪影。温泉边上空无一人。江落跑出山涧,东张西望,搜寻着,在不远处山崖上找到熟悉的身影。长草随风舞动。柳章的身形明灭,半被埋没。他席地而坐,面朝明月,沐浴月光。整个人看起来与清风一体,格外柔软。
  江落走到他身后。她跪下去,抱住了柳章的腰,轻声道:“师父。”
  柳章一个人想了很多事情。他与江落之间,有着太多不能言说的东西。以至于开口便是无言。南荒的月亮比人间看起来要大上许多,似乎触手可及,白玉生温,依稀能看到月亮上桂树和嫦娥的影子。再一眨眼,又是错觉。
  柳章问道:“你的头还疼不疼?”
  江落弯起了一双眉眼,笑道:“不疼。”师父还是心疼她的。
  柳章目光穿透山林落在远方。江落抱着他,把脸埋在他肩颈处。手渐渐顺着腰游走了上来,握住他的下巴。她的脸贴着他的脸,耳鬓厮磨。两人身躯相贴,柳章被风吹了半天,体温比她凉一些。她像块火炭。江落摩挲着他的脸和下巴,亲着他的耳朵。
  温热的呼吸擦过他皮肤和血管。她把他胸前衣襟揉得一团糟。渐渐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柳章攥住了她的手腕。江落亲得意乱情迷,喊道:“师父。”
  柳章脸和脖子一片通红。
  江落绕到了他的正前方。两人面对面,避无可避。江落把柳章按倒在草丛中。两根草藤捆住了他反抗的手臂。江落跨坐在他腰上。她握住柳章的脸,亲得他呼吸困难,无力反抗。以柳章此刻的内力水平,想要反抗她是不可能的。
  柳章道:“不要。”
  江落道:“可是我好想……”
  柳章呼吸紊乱,仓促道:“你又想用强吗?”
  江落愣在那,她盯着柳章的眼睛,心跳得非常厉害,道:“不,我不会强迫师父的。”她抚摸着他浓密的眉毛,发烫的眼尾,含情脉脉道:“如果师父说不愿意,我就会走开。”
  柳章一字一顿道:“不愿意。”
  江落闻言,呆了片刻。她迟疑许久,脑海中天人交战,最终还是从柳章身上下来了。她有点失望,默默躺在一边,与柳章并排。两人淹没在草丛中,对着漫天星光萤火虫。江落的脸紧贴着柳章的肩头,发出轻细的呜咽和抽泣。
  风吹过燥热的身体,带走潮湿黏腻的气氛,只剩下无言。
  柳章觉得这场面很是诡异,到底谁在轻薄谁,道:“你哭什么?”
  江落捂着脸,带着哭腔,道:“我太失败了。”
  柳章道:“……”
  第117章 表白“都是师父的错。”
  休养数日,柳章身体渐渐恢复,不再那般孱弱了。
  他再三尝试催动内力,仍旧一盘散沙。毫无起色。内丹明明完好,内力却施展不出来。这对于修行之人而言无疑是个重大打击,使人倍感焦躁。柳章惦记着长安,不可能心平气和住在南荒闲散度日。柳钟还在等他。
  纵然没有法力,也得尽快想办法回去。
  柳章心下盘算,南荒遍布江落的耳目,避开她逃跑很难。尤其在没有内力的情况下,更加难于上青天。一番权衡过后,他决定找个机会跟江落谈谈。
  他们师徒之间情分还在。
  江落敢于豁出性命为长安一战,说明她心中存在公道二字。开诚布公,讲明白道理,或许她会同意放他们走。柳章心底里是对她抱有一丝期待的。
  抛开那些刺,不去想过去发生的错误,江落依然是他徒弟。
  那晚柳章说不愿意,她什么都没做。
  她敬重他。
  山间新桃成熟,江落爬到树上去,摘了最大最红的桃子。她从树上跳到柳章跟前,像个欢脱的小孩。有好吃的,先孝敬师父。“师父,吃个桃。”
  柳章婉拒她的美意,问道:“今日不去上朝吗?”
  江落蹲在溪水边洗桃子,道:“不想上,听他们吵架,头疼。”
  刚开始那一阵新鲜劲过去后,她发现上朝只是表面看着威风凛凛,其实也没什么意思。加上柳章提醒她别被谗言所蒙蔽。她决定暂缓那些民生大计,停止修建宫殿。专心待在章华台,陪着柳章。陪他吃饭,喝药,在山间散步。渐渐忘却世俗烦忧。
  她听他讲史书兴衰。每天睡前两篇《左传》小故事,非常有意思,日子过得比神仙还逍遥。她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和柳章黏在一起,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人其他事。
  江落将桃子洗干净,掰开成两半。师父一半,她一半。阳光晴好,正好出来踏青散步,他们并肩坐在树下。桃子塞到嘴边,柳章不得已咬了一口。
  江落道:“甜不甜?”
  柳章道:“嗯。”
  江落趁机在他脸上摸了把,道:“师父要多吃点,长胖点。”
  她喜欢动手动脚,情不自禁,触碰他。某种饥渴使然。这几天柳章的口头禅就是“成何体统”和“把手放下”。江落脸皮越来越厚,总有一天摸多了他会习惯。今天她摸他的脸,柳章没说成何体统,江落心里暗自高兴。
  柳章似乎在想另外的事情,没顾得上她,道:“我把《左传》和《战国策》里头的名篇都默写下来,你自己慢慢研读,吃透。书读百遍,其义自见。”
  江落道:“有师父教导,我何愁学不懂。”
  柳章道:“师父不在,你日后也要自己悟。”
  江落尚未反应过来,笑道:“师父怎么会不在呢?”
  柳章斟酌片刻,望着她的眼睛,道:“我要回长安。”
  刹那间,阳光远去,白云万里。
  江落眼中笑容渐渐凝固。
  柳章道:“我会给你寄书。你学不明白的,写信给我。”
  江落道:“师父说什么……”
  柳章道:“长安形势不明,魈没有死,始终是我心头大患。那日死了很多百姓,你又把太子劫到南荒。宫里宫外的情况恐怕都不容乐观。我得回去。”
  江落满脸受伤的神情,抓着他的袖子,不理解:“师父要管他们,不要我了?”
  她反应如此强烈,像是被抛弃的幼兽,柳章心下不忍,忙道:“师父没有不要你。”
  她身份泄露,魔气泄露,已经不可能肆无忌惮再去人间了。她留在南荒老巢才能保证生命安全。如果柳章走了,他们天各一方,再难相见。江落如今离开他片刻都觉得难以忍受。她怎么可能同意柳章离开。长安可以没有柳章,她却不能没有师父。
  柳章试图安抚她的情绪,解释道:“我回到长安,处理完邪祟的事情。待局势稳定下来,我再回来看你。你想吃什么,师父都给你带。”
  江落难以置信地望着他,眼中蓄满泪水,委屈道:“可我根本就没有几个月可活了。”
  柳章道:“不会的,分散魔血的力量,不是还有一个办法吗?”
  江落愣住:“师父的意思是……”她最开始,给自己想的办法,是找人生孩子分散魔血的力量。峰回路转,竟又回到老路上。
  柳章仔细为江落考虑过此事,人命关天,无论如何,都得保住她的命。“那日我听到有人送了三十几个男妖,你选一位合适的成婚,或可解燃眉之急。”
  江落听完后错愕不已:“师父要我跟别人成婚?”
  “魔血深入骨髓,会害你性命。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下策。”
  柳章不得不从大局出发,考虑切实的可行性,“如那人合你心意,也不失为一桩良缘。”
  江落把桃子扔在地上,十分生气。她与柳章朝夕相伴,如成双鸳鸯。柳章却想着让她和别人成婚。他不吃醋,不嫉妒。难道他对她一点情意都没有吗?江落顿时惶恐不安,她发现自己从未得到过他的心,道:“我不想跟别人在一起,我只喜欢师父。”
  她反握住柳章的手,满眼期许,试探道:“要不我和师父成婚,师父为我生孩子?”
  柳章没想到江落会冒出这么一句猝不及防的话来,好生商议对策,倒把自己带到了坑里。江落越想越心动难耐,赶忙道:“这样既合了我的意,又解开生死局。师父还不用担心我。岂不是三处有益。”她找到个绝佳的立足点,“反正师父也不许我和别人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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