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他几乎是自然而然地将手放在了周令的脑后,轻轻摩挲着,随即很短暂地出神,想起自己也曾经用相似的姿势,安慰过刚刚得知母亲生病的林添。
  这种被依赖和倚靠带来的踏实感,远远抵过过去一个月以来,他试图用金钱和契约换来的照料。
  他想,他大概天生就是一个无法承受太多爱与关注的人,他存在的意义,只有付出。
  当不被需要的时候,他就已经走到了尽头。
  “你真的不生我的气吗?”
  周令闷在他的膝头,说话时,嘴唇隔着病号服薄薄的棉质布料摩擦他的皮肤,留下羽毛般轻柔的触感。
  “当然是真的。”
  实际上,不仅不生气,还应该心存感激。
  也许,这正是一种警示,提醒他结束错误的一切,而不是奢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林余只觉得解脱和放松。
  “谢谢你记得我的愿望,谢谢你让我没有遗憾。”
  不对——
  周令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
  究竟是哪里不对呢?
  虽然林余过激的反应出乎他意料,可一切并不算脱离掌控,林余醒来之后,也如他所想,更加自然地接受了他的亲昵,他只要好好地道歉,委屈巴巴地撒娇,用自责换取怜悯,再按计划趁虚而入。
  他已经选好了最佳的时机,最佳的地点,准备好了所有需要的东西,用一个既显得用心,又不至于夸张到让林余感到局促的仪式,轻松地打破他心房的最后一道防线,收拢早已没有破绽的网。
  可是为什么,他忽然一刻也不能等待。
  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可他就是有种强烈的预感,不抓住这一刻的话,这场游戏,他就要输了。
  “林余哥,”他抬起头,准备好的话一句没说,像个真正纯情的学生一样,笨拙地表白:“我喜欢你。”
  他看见林余微微睁大眼睛,随后像个哥哥一样怜爱的微笑,顺理成章地误解他的意思。
  “谢谢你。”
  “我是认真的,”周令握住了林余垂在身侧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说:“我喜欢你,我想成为你真正的男友,没有契约,也没有期限。”
  林余的语气变得茫然:“我……”
  在林余说出任何他不想听的话之前,周令抢先一步打断 :“你不要急着拒绝我,距离契约结束不是还有三天吗?我们就以活动结束为期限,如果那个时候,你还是觉得我们之间不可能,我会搬出你家,再也不会纠缠你,好吗?”
  林余沉默了几秒,说:“好。”
  很快,他又安抚似地补充:“我会好好考虑的。”
  第30章 我还没输
  “你怎么想的啊,如果我是他,别说考虑了,我现在恨死你了都。”
  李家阅朝正在倒酒的猫耳服务生吹了声口哨,一脸幸灾乐祸道:“一会儿去把你家新上的酒给我弄点来,挑贵的上,反正过了明天,这个包厢一年的钱,都由咱周少爷包圆了,也不差这一天,是吧?”
  周令没好气地说:“一大早就喝这么多,喝不死你。”
  “别玩输了就恼羞成怒啊,”李家阅用力伸了个懒腰,说:“再说我都多久没来放纵了,感觉皮都皱了。”
  “我为什么要恼羞成怒?”周令晃了晃杯子里的气泡水,尝了一口,皱着眉放下:“什么怪味儿。”
  李家阅“噗”地笑出声:“都来这儿了你不喝酒,喝哪门子的气泡水,演戏演久了,真以为自己是清纯大学生啊。”
  周令瞥他一眼:“我本来就是大学生。”
  “哦,还真是,”李家阅“啧”了一声:“你不说,我还真没想起来,大学生,你一学期去学校的次数,数得满一只手吗?”
  周令懒得跟他计较,无聊地掏出手机,后悔地想:他就不该叫这家伙过来。
  昨天上午,把林余从医院送回家之后,他就借口留给林余单独考虑的空间,离开了林余家。
  他也说不好自己为什么这样做,只是莫名觉得,待在那个破公寓里面,心情变得十分压抑。
  也许只是因为最后没有按计划进行,让他感到了烦躁。
  他也不想回北安区的房子,他不确定那里是否还守着哪个“家人”的眼睛,于是在白季的酒店公寓呆了一天,实在无聊,才在群里顺口提了一嘴,要不要到老地方聚聚。
  李家阅死缠烂打,让蒋科给他放了个假,正愁没地方找乐子,自然第一个跳出来,问周令是不是终于要认输。
  很久没在群里出现的白季插道:认什么输?
  李家阅:还能什么,咱们周大学生亲自下海钓男人的赌局呗。哦,忘了,你没参加,那你别想来沾我们的光,蹭我们的酒了。
  周令:我还没输呢。你们到底来不来?
  李家阅:你跪下来求我我就来。
  白季:来,正好有好消息带给你们。
  于是,周令到达会所的时候,白季还没来,而需要跪下来求的李家阅已经搂着猫耳服务生喝上了。
  “哎,只会纸上谈兵的家伙,”李家阅端着新上的酒,越发气焰嚣张,“你是装冷静还是已经自暴自弃了啊?你真的一点不慌吗?如果我是你,这个时候就要追在那男的身边,抓紧最后的机会死缠烂打,说不定还能争取最后一丝机会呢。”
  说着说着,他朝倚在他身边的服务生眨眨眼:“你说对吧,小猫咪。”
  服务生自然是顺从地点头。
  周令说:“你懂什么,线绷得太紧就断了。再说了,享受猎物的挣扎,也是捕捞的乐趣。”
  李家阅“哼”了一声:“你就嘴硬吧。”
  周令换了个看不见李家阅和他那服务生的位置,还是觉得胸口堵得慌,他把原因归结为李家阅调情的样子实在太恶心,看得他一大早就身心不适。
  越想越堵,他于是拿出手机,对着李家阅连拍几张,说:“我发给蒋科了。”
  “嘁,”李家阅满不在乎:“他又不是我爸,还能管我不成。”
  周令挑眉看他。
  几秒后,李家阅气势弱下来,试探地看着周令:“真发了啊……你不至于这么输不起吧,为了这么个赌约,连你兄弟我都要卖啊。”
  他松开服务生,作势要抢周令的手机。
  这时,包厢门被推开。
  “别生气了。”
  白季的声音传来,先进门的却是他身边那个小秘书沈折风,紧接着才是紧跟在他身后,伸出手要攥沈折风胳膊的白季。
  李家阅也顾不上抢手机了,换了副八卦脸问:“怎么了这是?”
  白季一脸憋屈:“我这不来的路上,带折风去吃个早饭吗,结果不知道在哪,把手机给弄丢了。”
  李家阅说:“嗨,我当多大事儿呢,手机丢了再买一个呗。”
  白季苦着脸:“丢的是折风的手机,里面有他家人的照片。”
  说着,他总算拉住了沈折风的手腕。
  “宝贝,你着急我能理解,但别跟我生气呀。这真不能怪我吧,我已经派人去找了,再说,是你不许保镖跟着咱俩的,对不对?”
  沈折风甩开白季的手,也不看周令和李家阅,自顾自地找了个空位坐着,随手从桌上拿了个酒瓶,仰头就灌。
  “小祖宗,你伤还没好呢,哪经得住这么喝!”白季连忙去抢他手里的酒瓶:“你还是跟我生气得了。”
  两人闹这一出,看得在场其余三人目瞪口呆。
  李家阅偷偷拿眼神示意周令,做着口型问:“老白这是被人夺舍了?还是被沈折风抓住什么把柄了?”
  周令想起之前在白季手机里瞥见的照片,又看沈折风藏不住伤痕的手腕,摇摇头表示看不懂。
  眼看气氛越来越僵,李家阅开口打圆场:“那个,小沈,呃不,沈助理啊,你要相信老白家的实力,他派人去找,肯定能找回来的,你就安心等,不会有问题的。”
  白季也说:“对啊,我的人办事效率你还不清楚吗?再说手机也不一定是被人偷走了,说不定路上不小心落在哪,谁捡到了,就给打电话送回来了。你的紧急联系人是我,捡到的人肯定会给我打电话的。”
  他话音刚落,手机便应愿似地响起来,他看了一眼,脸上顿时一喜,立刻将屏幕展示给沈折风,来电显示赫然写着“宝贝”二字。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他按下接听键,是一个说话有些温吞的男人,说自己捡到手机,问他认不认识失主。
  白季本想叫他在原地等待,自己安排保镖过去取,但沈折风忽然抢过手机,对电话那头的人说:“可以麻烦你帮我送过来吗,我会给你报酬的,两千,不,五千,拜托你了。”
  对面的人似乎犹豫了一阵,但最终答应了。
  挂了电话,沈折风的脸色才勉强好看点,白季去捉他的手,他也没躲。
  白季全当在场没有别人似的,黏黏糊糊地问:“宝贝,你什么时候背着我藏的小金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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