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轻轻叹了口气,孟时平故意岔开话题,“多大的人了,还跟小时候一样。我告诉你,撒娇也没用,今天这菜你必须全吃完。”
可惜,他这套早已经唬不住沈知言了。
沈知言快走两步,站到孟时平身旁,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后,嘴角一勾,略带调侃道:“老师,你耳朵都红成这样了,还在这儿装模作样地糊弄谁呢?”
孟时平:……
孟时平瞥了一眼身旁的孽徒,目光在手中的锅铲和墙上的漏勺之间来回游移,认真地挑选着哪件武器更趁手。
如果此时面对的是合作伙伴,沈知言向来懂得见好就收,拿捏分寸。即便面对顾铎时,他也会点到为止,意在言外。
可他现在面对的是孟时平,是自他初中起,就像父亲一般给予他无尽关怀与教导的人。
在孟时平面前,沈知言展露的从来都是最真实的自己,行止由心,至少有话从来不会憋着。
“viotti全都和我说了,你再装也没用!这些年你明明就一直在关注我,竟然还不想告诉我!”
孟时平看着沈知言发红的眼圈,烦躁地“啧”了一下,与他徒弟的小习惯如出一辙。
“我就说别跟你说,别跟你说,他非不听!我警告你,大过年的,别给我肉麻!”
沈知言直接把孟时平的警告当成了耳旁风,开始缠着对方,问个没完没了。
“老师,当初我在国外没联系你,你是不是特生气?”
“我得sparkling star新人奖你知道吗?这奖特牛,那比赛你看了吗?”
“我回国后,你有没有准备家伙什儿,准备揍我一顿,来个清理门户?”
孟时平一开始还任由沈知言缠着,没理他。但不知道听到了沈知言哪个“脑残问题”,他忽然叹了口气,径直转过身来。
“没有。”
“啊?”沈知言一时没明白,孟时平在回答自己哪个问题。
“我说,我没有生过你的气。我只是……”说到这里,孟时平抬起手,轻轻点了点沈知言的左肩,“心疼你。”
沈知言愣住了,不禁暗叹: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他觉得自己太过大意,没想到,上一秒老师还在控诉自己的肉麻,下一秒就给他煽了个大的!
看着沈知言一脸欲言又止、不知如何应对的窘迫,孟时平这才噙着一抹浅笑,满意地揉了揉他的脑袋。
“要揍早揍了,还能留你到现在?”
沈知言暗自恼火自己没有发挥好,没能招架住老师的攻势,不由撇了撇嘴。
他沉默片刻,抬眼看向孟时平,神色认真地坦白道:“老师,我当年之所以离开……是因为有人要杀我。”
关于沈知言当年为何一声不响地出国,孟时平一直心存疑惑,但沈知言不说,他也从未主动过问。
如今从他口中听到了当年的真相,他的眼中满是震惊。
“当年我来京市前,其实收到过沈岁安寄来的东西。他让我出国,还说有人会来找我。可我还是执意去了京市,我当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算要走,也得先见见您,再见见他。可是…… 到了京市后,他给我的联系方式却成了空号。”
说到这里,沈知言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后来,在开学的前几天,他又联系了我。他让我在校门口等他……那天,我被绑架了,两次差点被杀。那时我怕极了,那些人打着‘沈岁安’的名义要杀我,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能在学校和医院动手,势力一定不小。我怕把你牵扯进来,就……跑掉了。”
沈知言将当年的经历说得轻描淡写,那些生死攸关的时刻,他只是简单带过。但孟时平听在耳中,心却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住,疼得厉害。
“傻不傻,国外就安全了?”
孟时平的声音中隐隐有些埋怨,但看到沈知言此时一脸认错的模样,声音又软了下来。
“下次再遇到这种事,别一个人乱跑了。我这儿,永远是你的退路。”
沈知言抬起头,正准备说些什么,忽然,他额头上的青筋猛地一跳,脸上瞬间露出惊恐的神情。
“老师!”沈知言慌乱地望向孟时平的身后,颤声道:“盐放多了我能吃,但糊成这样,是万万不能入口的!”
这时,孟时平也闻到了一股刺鼻的焦糊味,他眼皮狠狠一抽,连忙回身关火,试图用锅铲撬动黏在锅底、已经变得乌黑的茄子。
“愣着干嘛!赶紧切青椒”
沈知言大为不解,“都糊成这样了,还加配菜?”
“做都做了,配菜得齐全,快点!”
“哦……”
“啧……有你这么切东西的吗?让开!”
孟时平嫌弃地看了眼案板上的青椒,三两步过来,夺过了沈知言手中的菜刀。
“别在厨房碍我的事。小顾!你进来,把这个打扰我做饭的孽子给我弄出去!”
在一片兵荒马乱中,随着“砰”的一声巨响,沈知言再次被关在了厨房门外。
沈知言:……
他看了看紧闭的厨房门,默默转身,一抬眼就看到viotti正倚在书房的门框上,嘴角含笑地看着这出闹剧。
出乎沈知言的意料,餐桌上,孟时平对顾铎虽然算不上特别亲切,但至少没有冷脸。再加上有viotti面面俱到地搭话溜缝,这顿饭竟然意外的祥和融洽。
饭后不久,沈知言和顾铎便起身告辞。
来到孟时平家后,好不容易腾空的后备箱,在回去时,又被孟时平装得满满当当。
临上车前,viotti 走上前来,张开双臂,轻轻抱了抱沈知言。
“年后不久,就要举办sparkling star了,听说你今年要参赛,加油。”
沈知言轻轻回抱了一下对方,“好。”
然而,说完后,他并没有就此松手,而是凑近 viotti 耳边,轻声问出了藏在心底的第二个猜测。
“你当初秘密参加天御拍卖会,说是为了鸢尾月。viotti,乔瓦尼和孟许宁的故事……是真实存在的吗?”
viotti并没有直接回应沈知言的疑问,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他只是笑了笑:“故事嘛,真真假假,一向如此。”
在回东江瑞锦的路上,顾铎时不时从后视镜里看向沈知言,几次欲言又止。
终于,他按捺不住心底的疑惑,开口问道:“我以为你会在孟教授家吃年夜饭。”
“我原本也这么以为。”沈知言闷闷地说道:“可你没看到viotti一整顿饭下来,暗示了我十二次吗?十二次!他暗示地眼皮都快抽筋了。”
顾铎挑了挑眉毛,“你这么听viotti的话?”
沈知言撇了撇嘴,“那倒不是,主要是……他都暗示成这样了,老师竟然一次也没阻止!”
听到沈知言咬牙切实又略带酸意的控诉,顾铎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沈知言,你也有今天!也有你醋别人的时候!”
沈知言正在为没能在老师家吃年夜饭而闷闷不乐,顾铎的幸灾乐祸无疑是火上浇油。
“怎么?我醋别人,顾总不生气啊?”
“别人不行,但孟教授可以。”顾铎笑够了,便不再招惹沈知言,他坦然说道:“我感谢他还来不及。”
沈知言一怔,旋即好奇地看向顾铎,“你今天和老师在厨房的时候,说了什么?”
“很多。”顾铎想了想,说道:“中心思想就是——我敢对你不好,他就给找不痛快。”
沈知言有些意外,追问道:“我老师还有那本事?”
“他可太有了!”
顾铎磨了磨牙,“孟教授说了,我敢对你不好,他就让viotti把那个叫做‘alex’的狗东西放过来。虽然我不怕他,但那么一个狂傲无知的蓝眼睛,看着就让人膈应。”
沈知言万万没想到,老师会做出这样的威胁,不禁失声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他靠在椅背上,用双手覆住了眼睛。
晚上,顾铎按计划回了顾家老宅。
沈知言将孟时平给他带的饺子煮了一些。饺子在锅中上下翻滚,电视里春晚的声音作为背景音,在客厅中热闹地回响。
从下午到现在,沈知言的电话、信息就没有消停过,全是合作伙伴的拜年祝福。
沈知言端着碗筷刚在客厅中坐下,又是一道信息提示音响起。他放下筷子,拿起手机一看,是方琢。
阿琢:[转账:80000.00]
沈知言盯着手机屏幕上那八万块的转账记录,心中满是疑惑。
——这当不当、正不正的八万,是在干吗?
leo沈知言:?
阿琢:收下。
leo沈知言:干嘛?红包?
阿琢:就当是吧,收下。
沈知言连方琢的黑曜石祭祀小刀都收了,自然不会因为这八万块和他扭捏。
只是,点击收下后,他还是忍不住追问,想弄清对方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