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什么叫走不出什么圈子?难道我们明天就死掉了吗?如果明天我们不会死掉,那今天走不出去,我们就明天继续走呀!沈岁安你把包给我放下,你不能不上学!”
  梦里,哥哥梗着脖子在和一群人僵持着。
  那时沈知言已经懂事了,他跑到哥哥面前,大声说:“沈岁安,我没有家,那咱们两个总要有一个人有家吧。我不要你在江城陪我,你等我去京市找你!你放心,我一定去找你!”
  梦里……福利院的小伙伴一夕之间都被人领养了,第二天,福利院没有了。
  梦里有两道声音在呼喊。
  一个人在笑,“沈岁安,你在京市等我去找你。”
  另一个在哭,“沈知言,你不要再来京市了。”
  沈知言昏昏沉沉地,睡得很不安稳,像是在梦里看了一场电影,后来更是变成了一幅幅画面的闪回。
  迷迷糊糊间,脸上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动,有些发痒。
  沈知言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可是眼皮实在沉重,半阖不阖,他的眼前仿佛隔着一团雾气,眼神十分迷离。
  雾气中,他隐约中竟然看到了顾铎的脸。
  为什么……会有顾铎?
  不管是自己的梦里还是老师家,都不是这张脸应该出现的地方。
  沈知言本就在半梦半醒间,这下子更迷糊了。
  顾铎确实很英俊,眉眼深邃,鼻梁高挺,面部轮廓刚硬有力,带着与生俱来的冷峻与矜贵。
  沈知言神情恍惚间,手比脑子快,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这张脸,竟抬起手来好奇地摸了摸。
  触感竟然这么真实?甚至能清晰地感知到皮肤的纹路和顾铎的气息,就像是眼前的是真实的顾铎一样……
  等等!
  真实的顾铎?!
  顾铎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个目光迷离的沈知言,只见他突然浑身一颤,像是如梦初醒般,眼睛一点点睁开,瞳孔逐渐放大,直至露出了一个震惊的表情。
  “顾铎?!”
  话音未落,沈知言抚在顾铎脸上的手像触电一般迅速收回,连带着他的整个人都向后瑟缩。
  但是,沈知言是躺在摇椅上的,他这么大幅度的动作,立马打破了摇椅的平衡,整个摇椅连带着他这个人都一同向后倾去。
  顾铎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了摇椅椅背,这才将其稳住,但他的身子也随着他的动作欺身压在了沈知言的身上!
  顾铎也没有想到,他来找孟教授品画,会在屋里见到睡着的沈知言。
  他一进来就看到了放在门口的紫砂壶和祥龙茶宠,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到了那天在夜色酒吧中和徐胜宇打球的沈知言。
  他记得那天他让高筝去查沈知言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夜色酒吧,高筝查回来说,是沈知言在附近给他老师买礼物,因为齐卓轩临时约见,他们这才就近去的夜色酒吧。
  当时沈知言买的东西,就是这两样。
  心念一动,他进屋一看,果然真是沈知言!
  今天的沈知言和以往西装笔挺的模样完全不同,像极了一个青春洋溢的大学生,头发也没有精心打理,软软地垂在额前。
  窝在摇椅上的沈知言,整个人都软乎乎的,顾铎看了会儿,没忍住,碰了碰他的脸,谁知却把人给弄醒了。
  他更没想到,沈知言醒来后迷迷糊糊的,竟然还敢摸自己的脸。
  沈知言刚睡醒,脑子还不太灵光,一时忘了收回脸上诧异掺杂着惊慌的表情。
  顾铎就气定神闲多了,他笑了笑,“沈总刚才这是?”
  沈知言想到了刚才的失礼,迅速神思回笼,稳住了情绪,挂起了招牌笑容,歉意道:“抱歉,顾总,刚才做了个梦。”
  “哦。所以……”顾铎似乎有些不解,“沈总刚才摸我,是因为以为那是梦。”
  这话说的确实也是事实,但表述得很不对味儿,说的好像沈知言在梦中会对他做什么一样。
  但沈知言现在并不想在这一点上多做纠缠,于是干巴巴地回道:“刚才失礼……是因为觉得不可思议。”
  顾铎没有再说话,但也没有动。
  他们的距离很近,近到彼此呼出的气息都在相互交缠。这个距离让沈知言莫名想到了周四那晚在夜色酒吧中发生的事情,他的耳根缓缓攀上了一抹尴尬的红色。
  沈知言很不习惯这么近距离地与人接触,见对方迟迟没有起身的打算,他有些不耐,犹豫了一下,轻声道:“顾总,劳烦让一下。”
  顾铎挑了挑眉,忽然笑了笑,点头道:“好。”
  之后顾铎倏然起身,直接放开了稳住摇椅椅背的手,摇椅骤然失去了阻力,瞬间向前摇了过来。
  “哎哎哎?”
  沈知言手忙脚乱地扒住了摇椅,堪堪稳住了身形,顾铎则径直转身,嘴角勾起,离开的脚步甚至有点轻快。
  第15章 孟教授他引狼入室
  顾铎就是孟时平说的忘年交。
  当年顾铎花了七位数拍下了孟时平的一幅画,把他给乐坏了。倒不是孟时平多看重钱,而是他觉得能花这么多钱买自己画的人一定是个伯乐。
  那幅画的名字叫《花境》。
  后来顾铎得知那幅画是孟时平和他的弟子共同创作的,可他那个孽障弟子却离家出走了。
  而顾铎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沈知言就是孟时平家的那个离家出走的孽障。
  沈知言被顾铎的出现吓醒了,他缓了好一会儿,这才接受了在老师家里遇到顾铎这一离谱的事实。
  他走出房间时,就看到顾铎正在厨房帮孟时平做饭。想了想,沈知言也抬脚往厨房走去。
  谁知沈知言前脚刚要踏进厨房,后脚就被孟时平撵了出来。
  “炸厨房的逆子给我出去!”
  孟时平说的“炸厨房”,不是用的夸张修辞,而是客观叙事。
  沈知言被撵出了厨房后,四处转悠了一圈,有点无所事事。他发现桌子上多了一些吃食,应该是顾铎提过来的,地上还摆着一些礼物,就放在自己带来的那些茶杯、茶宠旁边。
  沈知言不禁暗暗庆幸,还好自己把这两样东西带过来了,不然那天去酒吧的刷脸行为很可能会就此穿帮。
  不多时,随着厨房门一开一合的两声“砰”“砰”响动,顾铎也被赶出来了。
  沈知言见状,心里瞬间平衡了许多。
  沈知言觉得自己作为老师的徒弟,有必要帮老师接待来家里拜访的客人。于是又是找茶点又是帮忙泡茶,手忙脚乱地想招待对方。
  然而,忙活到一半时,他忽然发现顾铎似乎也在轻车熟路地招待自己,对方甚至还熟练地拿出了老师一早准备好的卡萨塔、抹茶红豆羊羹还有一盘松露巧克力。
  沈知言看着眼前那堆平日里老师连碰都不碰一下的东西,不由愣了愣,忽然眼眶有点发热。
  这些都是现在的自己爱吃的东西,可他明明已经八年没有和老师见面了。
  ——原来老师一直都在关注着他。
  “我还好奇那天孟教授怎么忽然问我哪家甜品好吃,原来是给你准备的。”
  顾铎把甜品装盘后摆上了餐勺,递到了沈知言面前,顺势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沈知言一时间百感交集,不过有外人在场,他很快就压住了情绪。
  他见顾铎对老师的家里布局这么熟悉,不由好奇地问道:“顾总,你和老师经常一起品画吗?”
  “是。孟教授是良师益友。”顾铎点点头,“孟教授作画的风格和创意我都很喜欢。”
  见对方夸自己的老师,沈知言顿时生出了一股小骄傲,直接开启了夸夸模式,“老师非常擅长捕捉光线和色彩的瞬间变化,然后再用色彩的渐变和过渡呈现出来,而且他的用色也很大胆独特,不局限于自然色彩的还原,只求达到震撼人心的视觉效果和情感传达。”
  说完,沈知言又觉得有些新奇,“没想到顾总竟然会喜欢老师这样的风格。”
  顾铎挑了挑眉,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哦?那不知在沈总心中我应该喜欢什么样的风格?”
  沈知言认真地思索了一下,直言道:“我一直以为像顾总这样杀伐果断、成熟稳重的商业巨擘,会更喜欢那种线条硬朗简洁、构图规整严谨的现代简约抽象风格的画作。”
  杀伐果断、成熟稳重……
  顾铎细细地琢磨着沈知言对自己的评价,不用问也知道,这是他从自己过往的决策中瞎提炼出来的,不过顾铎觉得很受用。
  顾铎被夸得心情不错,不由打开了话匣。
  “说起来,能和孟教授相交还真是缘分使然。我曾经有一幅很中意的画,可惜求而不得,而孟教授的《花境》和那幅画的风格很像,我看到的第一眼就相中了。”
  “哦?”闻言,沈知言的眼睛亮了一瞬,彻底来了兴趣,“竟然还有顾总求而不得的东西?不知道是谁的画?”
  沈知言是想着,自己在圈子里多少有点人脉,如果能把顾铎喜欢的画给他弄到手,换个和ag的合作不过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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