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景尚, 我在吻你。’
  景尚垂眸,看他的唇在自己的唇上放肆地磨蹭。褚赤毛毯自陆承安肩头松松散散地滑落, 与白皙的肌肤对比鲜明, 激刺着眼球。他刚才还裹得严严实实的躯体此时外露一小部分, 颈侧、胳臂有斑斑红痕, 是前不久才被景尚通过暴力留下的。
  “嗯。”景尚如是回应。
  ‘靠啊......好爽......我在心里说话都能得到回应好特妈带感, 爽死了。’陆承安激动,脊背微微战栗起来,细小的绒毛都可爱地一根一根地竖起来,‘景尚,我在舔你。’
  防止自己高挺的鼻梁和景尚同样高挺的鼻梁打架,妨碍他们厮磨亲嘴, 陆承安脑袋微歪,伸出舌尖舔景尚的唇缝。看着自己的那截粉红色缓慢但不容置喙地探索景尚的口腔,陆承安兴奋得眼眸湿润。
  而景尚双唇微张,任由他用刚发现的新游戏在此胡作非为。
  “嗯。”他又回应道。一只手抬起来拢好陆承安越滑越低的毛毯,担心牧寒云他们会再下楼杀个回马枪似的。
  虽然在牧家住了挺久,但陆承安几乎没干过正事。除景尚偶尔犯病,总是给他科普一些如果遇到危险的情况该如何应对。
  例如上次跳楼,景尚详细地告诉他怎么最大程度的降低身体坠楼时的冲击力,怎么更安全地保护头部和身体内部的脏器......陆承安听得犯困,可景尚让他必须听,否则就被淦着听,所以在牧家他真的很少做什么正经事。由于又有仇富心理,他看牧家哪哪儿都不顺眼,以至于陆承安仅对景尚卧室里的空间熟悉,其余领地要么未踏足,要么不关心。
  可以说一概不知。
  他今天才发现牧家客厅挂着一副油画。位置奇怪,不仅不显眼还挂于暗处。走过玄关进入客厅,再往右面两步的距离,身子朝后看,才能看到对面墙壁上裱装着堪称华美的油画。
  如果得不到制止,陆承安绝对是个不顾一切的小疯子。他在客厅越轨。褚红毛毯依然在他身上,但他的腿从婴儿那样并着坐在景尚怀里变成叉开。毯子的边缘隐隐露出紧贴在沙发表面、绷紧的足背。而景尚显然不是那个会让冷静占据意识高地制止他的人,景尚是地狱里的鬼,只会拉着陆承安共沉。
  他一边拽紧那张毛毯,紧紧勒在陆承安颈下,仿佛要勒死他似的。阴沉发狠的神情,也确实表明他有这个想法。
  但毛毯只是严密如海地裹紧陆承安颀长的躯体,没有任何杀伤力。陆承安没清洗就这么接着用,反正都是景狗的脏东西。他们沉默对视,实则陆承安心里的狂风骤雨密集得离谱,他连“景尚姓景”这种无聊的话题都得在心里说一说问一问,就为听景尚隐忍地:“嗯。”
  那副油画色彩秾艳,有大片的玫瑰,陆承安一眼就看出那肯定是需要用百倍千倍的细心娇养的火红玫瑰,他现在种了2 9 7枝呢。油画里火红玫瑰盛开、延伸到天际。阳光下透明且微微闪烁的玻璃穹顶像块钻玉,引诱着人类的双脚往前走。
  走进去吧,前面是玫瑰;走进去吧,前面是花园。
  走进去吧,前面是......
  陆承安在颠簸中眯眼,仔细辨认。和景尚卧室里的那副油画有一点一样,它们都有字。
  这幅的是首诗:
  【约瑟将会重返迦南,请别悲哀;
  棚屋将会回到玫瑰花园,请别悲哀;
  如果洪水即将来临,吞没所有的生命;
  诺亚方舟是你们在风暴中心的指引,请别悲哀。】[1]
  眼泪自陆承安的眼睛里悲哀地流出来,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是把脸埋进毛毯,埋进景尚的胸口,不知道到底是属于生理性的眼泪还是属于什么的眼泪,大颗大颗地烧灼着景尚。令景尚怔愣过后,变得前所未有的温柔起来。可陆承安还在哭。
  多么安静,但是太烫了。
  这一刻,景尚听不到陆承安的心里在说些什么。因为他什么都没说。
  那里空洞、荒芜。
  恍若突然变成世界上最苍凉的无人之境,寂阒得令人心慌。
  他的眼泪像无声的黑暗,淌过他的脸颊。如果是他主动关掉灯,单方面闭掉开关,那么谁也走不进去。
  所以只能由景尚亲口问。
  “怎么了......陆承安。”
  缓了许久许久,直待眼泪失去温度、干涸,陆承安的呼吸趋于平稳音色恢复正常,他像没事人一样大大咧咧、莫名其妙地说道:“景哥,我要好好活着。我特别喜欢活着的感觉。”
  大概是晚上的原因,虽然华美的吊灯亮得晃眼,那些光也落进陆承安的眼底制造明亮,可他烟蓝色瞳孔里的神采并不如往常骂人时招摇闪烁。
  陆承安该回家了。
  他不能太长时间不回家。
  ‘玛德臭傻哔,又让你爽了一回。我真的得回家一趟,昨天把‘陆承安’送回家我还没回去看看他,那些比你还娇贵的玫瑰也得看看死没死。’陆承安怕用嘴说话会忍不住骂得声音大,考虑到牧寒云这个最大的神经病在家,他考虑周全,直愣愣地看着景尚的双眼,用心声说,‘我知道你父亲不爱你,也知道你爸没法反抗,但你不能因为自己家庭不幸就不让我回家呀。再不让我回去我现在就特妈叫出来,叫得超级大声,让你父亲和你爸都听见,你知道的呀我最会浪了。你见到的次数最多。’
  “......”
  “陆、承、安。”景尚狠狠地掐住他的腰咬着牙挤出声音。
  陆承安弯眸,言笑晏晏,熟练地给他抚胸口顺气,开口用气声说:“诶哟,别生气嘛,气大伤身很容易早死的哦。”
  也许景尚真的会早死,但是在20岁的时候不可能。陆承安咒完他又亲他一口,胳膊一搂景尚的脖子,让他抱自己上楼睡觉。
  明天回家。
  这晚,他的心声又关闭了。
  陆承安可以在外过夜,但隔一段时间必须回家。
  这是他曾答应过陆霖琪的。
  不知道是几岁了,陆承安离家出走过一次,并发誓这辈子不再回去。运气足够的话,流浪的孩子也不会饿死。
  “陆、承、鞍——这是你的名字。乖儿子最后一个字你学会怎么写了吗?你不想像爸爸一样交到很多的朋友吗,这个字就代表这种意思。快点长大啊,”陆霖琪教陆承安识字,温柔地对他诉说独属于父亲的爱意,“我和爸爸爱你,才会这样教你呢,别人说什么都是害你......他们想毁了你,不要再跟景尚玩儿了......他父亲连你爸都看不上,那个该死的小东西又怎么可能看得上你。”
  “陆承鞍,从你出生那天起我就对你抱有期望,我这么爱你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啊。我和你爸爸对你不好吗?谁对你说了什么吗?到底是谁说了什么?!”
  “儿子,如果你敢走,敢让我的心血付诸东流,我就杀了你爸爸。承鞍,我和你爸爸爱你才会这么对你知道吗?我们爱你才这么对你,这是我对你的爱。”
  纪邈委屈哭喊的声音紧随其后:“是啊,别走啊儿子,救救爸爸......啊好爽......儿子,爸爸和你爸很爱你,我们爱你才这样,你走了爸爸活不了的。救救爸爸吧呜呜......啊,好爽啊爹地呜呜......”
  “——操,好爽。”陆承安一觉睡饱,梦中太过吵闹的声音见光死地蒸发干净。
  他睁眼的时候眯到窗口的太阳光线在西边,满足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景尚不在,陆承安不关心他去了哪儿,肯定被牧寒云叫走了吧。他起来后从景尚的衣柜里找出一身全黑的衣服,三两下穿上后离开卧室——从窗口。
  笑话,如果走卧室门,牧寒云他们就在楼下的客厅怎么办。
  陆承安才不想看见他们。
  只要不是突发状况不给人思考时间的跳楼,把窗户当门是他一贯作风。熟门熟路。
  回到家后只有纪邈一个,陆霖琪在工作、应酬。
  陆承安喊道:“爸爸!”眼睛弯弯,显得很高兴。
  “哦,你回来了啊。”纪邈也是刚睡醒不久,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委屈地摸肚子说,“儿子我好饿啊,不想动,你快点去做饭。”
  陆承安答应着:“好嘞。”
  “爸爸我跟你讲,昨天我跟景尚在一起呢。”他从老地方翻出一个围裙熟练地戴在腰间,兴致勃勃地说起话,“然后牧元帅回来了,他真的好凶啊。”
  “儿子我想吃甜一点的。”
  “好。爸爸,我记得你是不是跟我说过景叔叔跟牧元帅结婚是自愿的啊,可我怎么看他一点也不开心的样子。他好可怜。”
  “杂草院里的那些玫瑰是你种的吗?”
  “对呀。花景尚钱买的。爸爸,现在我也想不通,就算40多年前的上将姓陆,可那只是个人渣啊。我爸为什么奉承他呢,而且曾经的陆上将跟咱们家也没什么关系啊。世界上姓陆的那么多咱们都八竿子打不着......”
  “那些玫瑰是什么品种,我在房间都能闻到香味。昨天晚上还数了多少枝。”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