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以前不喜欢我的时候,我追着舔你你说我贱,现在小爷懒得伺候你了, 你特么又威胁我老实点!好事儿都让你占了呗......啊啊啊啊啊啊你大爷!嘶......”
  “装货一个。不想要什么不说, 想要什么又强取豪夺, 显得你手腕硬是不是。你这么厉害不还是被你的元帅父亲压一头,他说往东你敢往西吗?!”
  “废物,没用的男人, 早知道我才不勾引你, 我去勾引你爹做你爸——啊等等别!别别别啊啊啊啊啊啊啊......开玩笑的, 谁要做你爸啊......”
  “反正我勾引谁都比勾引你强得多, 你就是个神经病,我当初就该听程菲白姐姐的话早点远离你——啊!不是!你干嘛!臭傻哔我又没提顾闻你特么又生什么气......不,呜呜不提了, 不提了不提了不提了不提......”
  “玛德,该死的景狗, 你就是一个......啊呜呜呜, 呜呜不骂你了, 放我下去。真不骂了......景哥我没骂你, 骂我自己......”
  “......”
  墙壁上写就“长相爱或共赴死”的油画因为暴力而松动掼砸到地上。它命大, 没坏,但它命不好,被当时控制不住腿被怼到前面的陆承安一脚踩上去,咔嚓从中间裂开。
  好大一条裂痕。
  并且横贯那句话。
  导致长相爱变得不再是长相爱,共赴死也不再是共赴死,只剩下一句别无他路。
  就是这道如雷贯顶的脆响动静, 让陆承安从景尚威胁他的惊惧中回过魂来,当即受不了的破口大骂。
  每当他骂人的时候,嘴巴和心声便高度一致。景尚倒不用分辨他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省心省力。
  反正只要陆承安诅咒景尚去死的言论,都是真的。
  伤、顾闻、家,陆承安说每一个都和景尚没有关系,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让景尚少多管闲事。从愚人节那天景尚像看小丑似的在头顶问他要不要,陆承安回答了要,就已经接受他们之间从此以后任何不平等的关系。景尚高高在上惯了,他会做一个主人,还会把陆承安看作奴隶,可以任意践踏、羞辱。
  陆承安生来贫贱,用不着景尚这么一次又一次的对待,也知道自己的身份。
  他一直都很清醒。
  但他就是讨厌、憎恨景尚一副说教,管着他的嘴脸,好像陆承安真成了景尚的所有物似的。
  所以陆承安出声狂骂,那张嘴怨毒得可以,不知口渴地骂了几小时。嗓子从一开始的正常到后来的沙哑,再到嘶哑,直至最后都快发不出声音了只剩哽咽的泣声,他依然要不服气地刺人。
  嘴利。
  窗外熹微时,陆承安还上了嘴,眼疾手快地拉住景尚一条胳膊恶狠狠地咬下去,当场见血。
  牙尖。
  他对景尚又踢又咬,像极了自卫的小狗。他自己不好过,也不让景尚好好干。
  和他几乎发疯一般的状态形成鲜明对比,景尚自始自终不对他的骂声予以任何回应,可以说不在乎。他只在不高兴的时候烦躁地啧一声,然后用惨无人道的行为告诉陆承安,让他闭嘴。
  所以陆承安自小学会的“能屈能伸”的保命知识,令他没出息地改口无数次,害怕自己死掉断气。不过等缓过一口气儿,发现自己还能再活一会儿,他就又开始骂了。
  说他精神分裂都不过如此。
  事情结束于陆承安说要勾引牧寒云、应该听程菲白的话、以及顾闻的出现......景尚突然拉开窗户,把陆承安伸出去。凌晨四五点的风是清凉的,掠过陆承安脊背时,他身上因为骂人和暴躁而出的汗水像遭到冰抚,两相反应惹得他激灵,吓得大声惊呼,抡着胳膊要抱景尚脖子。
  可景尚身体后仰不让他搂。
  神情冷漠得像尊雕塑。
  情急之下,陆承安咣地抓住窗棂,眼睛不安地大睁。他的上半身几乎已经全部探出窗外,维持全身重量的借力点全部都在他浮起青筋和淡紫色血管的手臂。
  “景哥......”
  冷风没有让他清醒,反而令他忘记了,景尚掐着他的腰身不会让他真的掉下去。
  窗台硌得人腰疼。腿也疼。
  身后就是几天前景尚抱着他跳楼的地面,有草丛、灌木,但是好几米的高度,陆承安没有安全感。热汗变成冷汗,从他紧紧抓住窗棂的手背上滴下来,陆承安仿佛听见风声都沾染上无情成为旁观的审判者。
  “真不骂了景哥......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嘛。景哥......景哥我不想从这里掉下去啊,会把我摔死的,我还没活够呢景哥......”陆承安脸上湿漉漉的。
  因为他的眼泪没断过,此时受到惊吓,头发又因承受而在晨风的抚摸里晃动,很有频率。他祈求景尚别像一个疯子,跟他好好地处关系,奴隶也有好好活下去的权利和尊严。
  “我真的没骂你,你特妈别那么小心眼儿......是我是我,是我小心眼,是我嘴太贱了景哥对不起。景哥我不勾引你爸,我谁也不勾引就勾引你......我也没听别人的远离你啊,我特么都给你淦成这样了还要我怎么样......景尚我糙你大爷,我就搞不明白你,你为什么总在生气,你到底在气什么啊?!你一生气就对我不好,你对我一点儿都不好!景尚我讨厌你,我真特妈烦死你了!”
  “......”
  牧寒云刚升任元帅不久,需要经常待在军事总部,这是他巩固地位的机会。
  而景慈在星际联盟里没有任何职位,他的身份只有牧寒云的妻子这一个。他本应被事业心浓厚的丈夫抛在家中等待,可景慈从没尝试过独守空房的孤独。牧寒云离不开他。
  无论去哪儿,景慈都要作为牧寒云的伴侣一同出现。三十年来,各大媒体都在赞颂曾经的上将夫夫、如今的元帅夫夫情比金坚,就算天塌地陷,这两个人也不会分开。
  所以自上次在医院一别,陆承安再没见过他们。牧家别墅像个牢笼,空旷得宛如原野。也正是知道身后空旷无人,马路也看不到牧家内里,陆承安被这么伸出窗外仿佛任其操纵的娃娃,不会有被暗窥的风险,否则他肯定要不顾一切地和景狗拼命,同归于尽。谁也别活了。
  “如果不慎从高处坠落,人的大脑要迅速做出反应。”景尚欣赏陆承安的表情,看他努力地伸长胳膊,终于搂到他的脖子后用力地绞紧胳膊大口喘气,一张脸埋在他的颈窝里。
  “尽量保持身体平衡,减少翻滚或者旋转。”景尚一只手暂且松开陆承安的腰,扣上他的后脑勺,轻轻地、温柔地摩挲,仿佛是个正在给失控的伴侣以信息素安抚的好a l p h a,“身体要蜷缩起来,胳膊和双腿弯曲,能减少身体的暴露面积。头部向胸口靠近,这样能最大程度地保护好头部和颈部,还有重要脏器。”
  陆承安浑身痉抖着,满头雾水,不明白景尚突然说这个是什么意思。莫名其妙,怎么突然做起老师来了,他又不去跳楼。
  “像上次那样的情况,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景尚的手指摩挲陆承安后颈被咬出血印,并且此时已经结痂的腺体,在周围划圈,“火来了,你吓傻了。等着被火烧死?会不会逃?”
  “不......不是,玛德,这也能怪我?”陆承安不可思议地抬起红润的脸颊,“不是你的元帅父亲和你都是神经病,才造成那样的......唔......”缓过一口气,陆承安咬牙切齿地改口,“知道了。都是我,反应能力太慢......”
  “锻炼身体的反应能力可以让你学会掌控它,”景尚目无表情地说道,“不会摔死。”
  陆承安没忍住啐他一口,难受地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特妈的、不跳楼。”
  “嗯。”
  “景尚......小爷要杀了你。”
  “嗯。”
  “你该死。”
  景尚抿唇不语,埋头。
  陆承安张嘴惊呼,改口。
  ......
  “景哥......我想、回家。”
  景尚冷嗤,道:“劝你想点别的。”
  “......”
  最后陆承安精疲力尽,嘴唇嗫嚅说不出话来,没有咒人的用武之地,只能在心里骂景尚。
  ‘玛德,早晚有一天,我会用刀捅死你用枪崩......’
  —
  “你不怕他一枪崩了你?谁都有恼羞成怒的时候。”又是夜半,景慈终于打通景尚电话,有点无奈地说道。
  “谁让你给我打电话。”景尚看着床上的陆承安,表情冷漠得像面对仇人,“他杀不杀我是他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景慈叹了口气:“小景......不要太懂事。”他音色里一有种悲天悯人的哀伤,“我没有......”
  “我不想听。”
  景慈:“你父亲在开会。”
  他已经是元帅,像这种军事的高级会议,是不允许携带任何通讯仪器和枪支进去的。
  自然,他开会的时候也没有任何方法可以联系景慈,只能让人在旁边盯着。所以上次景尚易感期,把陆承安带回家十天,景慈可以隐瞒十天。
  再怎么说,景慈也是元帅夫人,盯着他的人不敢离太近,也不敢偷听电话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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