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他不过二十五六的模样,但是被声色腐蚀过的眼神像是蛇冰冷的信子,黏腻地粘在了向晓那截纤细的腰上。
“嗨,你叫什么名字?”
无礼又轻佻。
“我昨天找洗手间时走错了房间,不好意思看到你换衣服了,”他笑得很散漫,丝毫不为自己的过失感到一点抱歉,“像你这样搞音乐是火不了的、一晚上挣个万把多没意思。”
“要不,你跟我吧。”
沈时雨万万没想到他能这么直白,一旁的向晓也愣在了原地,几秒后,向晓如梦初醒般摇摇头:“不是,我不做那个。”
“有什么做不做的,你来这里不是为了挣钱吗?”男人站起身来,向向晓凑了过来,“我很怜香惜玉,不会亏待你的。”
眼见男人无耻地要上手捏方晓的腰,沈时雨下意识抓住方晓的手腕,顺势将方晓向后带了一步,到了他的身边。
“这位,先生,”沈时雨语气清冽,在这片烟雾里像是唯一干净的泉水,“你是不是应该尊重一下当事人的意愿?”
满堂哄笑。
刚刚带两人过来的公子哥笑倒在沙发里,他指了指了沈时雨:“呵,还拿上乔了。不是,你谁啊,我们和你说话了吗?”
他转头向男人:“冯述,你给他们二十万就老实了,费那么多话干什么——”
冯述站在原地,抬抬手让自己的朋友安静。
他家家世高,上面有两个哥哥压着,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和男人搞,但是谁让他天生就爱男生一把纤细坚韧的腰呢。
昨天撞见敲架子鼓的粉蝴蝶换衣服他就动了心思,如今看来——冯述眯了眯眼睛,视线落在被红白玫瑰的绸带束紧腰身的沈时雨身上,他一寸一寸向上挪动着目光,甚至不需要摘下面具,眼前人的半张脸就足够惊艳。
真是意外之喜。
清冷高傲的人在床上哭得通粉,才更有意思。
冯述喉结滚了滚,笑着点点头:“行,我让他回去。”
“那你呢?给我开个价吧,多少都行。”
说着,冯述在一众人震惊的注视下凑近沈时雨,抬手想摘掉他脸上的银色面具。
沈时雨早有准备退后一步,事实上,在听到“冯述”两个字时,他的大脑已经开始高速旋转。
沈时雨神经绷紧,手攥握成拳,他细微地收紧呼吸又快速让自己放松,这个过程仿佛有一个世纪那样漫长,实际上也不过是几个眨眼。
沈时雨下定决心,他猝然抬起头,唇边露着淡淡的笑意,从容又松弛地抬手摘了自己的面具:“冯公子,不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最好不要弄得两败俱伤。”
冯述呆愣在原地,他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合乎自己心意的脸,半晌,思绪才不知道从哪里神游回来,堪堪抓住眼前人的话尾。
他语调温柔了十分,像是逗弄家里有脾气的小猫:“你怎么会把我弄伤呢?”
“十月底企业家联会,永泰集团董事长会出席活动,冯公子这时候闹出搞男人消息,多少会让冯董事长和您的两位哥哥脸上无光吧。”
冯述脸上表情一僵,他平日里最厌恶和自己的哥哥比较,美人再美,惹他生气也是要在床上吃点苦头的。
他盯着沈时雨,哼笑:“你想要威胁我?”
“没有,”沈时雨知道自己猜对了,冯述果然是永泰集团的三公子,他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资料,冷静下来,“企业家联会除了政界、商界人士代表,还会有新闻同行参加负责记录,我就是其中之一。”
冯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不是,你以为你是谁?你要是真能进那个地方,还能在这里卖唱。”
“冯述公子,我在这里卖不卖唱你管不着,我能不能进那个地方也不是你说了算。这个决定权在我老师宋章华手里。”沈时雨不愧是广播站新闻部的台柱子,此时此刻重音放置位置堪称绝佳,他沉声问,“如果您没听过宋章华,那你知道季斟吗?”
冯述表情严肃起来。
季斟,去年企业家联合会议坐在最前头,位置比他爹还要靠前三排,而且,据说季斟是宋章华的大弟子。
他眼神闪了闪,不是,这美人这么年轻,能是宋章华的学生?如果不是,他一个卖唱的怎么会对联合会议位置这么清楚。
冯述犹疑地看向沈时雨,沈时雨则毫不避讳迎上对方的目光,他明明体态单薄,气势却如同开了刃闪着雪白锋芒的匕首,径直打向冯述本就摇摆不定的心。
这年头,企业做得再大,也怕学阀。
冯述想起老爹和头顶两个哥哥,偷摸摸搞搞男人满足一下癖好也就算了,要是眼前的人真的是宋章华的学生,他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永泰闯个大篓子,别说脱层皮,明年一年他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冯述,怎么定在那里了?”
“快点办事,要不要兄弟我给你开酒店,哈哈哈!”
嬉笑声传来,冯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玛德,他什么时候丢过这个面子,让个小白脸给拿捏了。
冯述变了脸,他猛地恶狠狠从桌上拿起一个果盘砸在沈时雨脚边,剥好的坚果噼里啪啦散落一地,混杂着冯述的谩骂:“办个屁,这人真他妈晦气!”
沈时雨从不在意口头上这点侮辱,今天能从这里离开已经算是幸运了,他拉着向晓快步绕过冯述。
冯述欲盖弥彰地瞪向沈时雨,越看那一截束紧的腰心越痒,玛德,逼逼赖赖骂他一通就想走?
没门!
不能睡,总能摸两把吧。
冯述手比脑子快,伸手就想往回揽沈时雨。
只是,他的指尖甚至还没碰到沈时雨长长的腰带,先被隔壁卡座的猝然伸出的一只手捏住手腕。
那人手臂上青筋迸发,本就强悍的握力用了十成十,像是有血海深仇似的,恨不得当场把他的手腕捏碎。
疼痛骤然钻心,冯述疼得差点没跪下,直接尖叫起来。
东区卡座的变故隐匿在了炸场的电子音浪里,舞池人流涌动,除了附近几桌,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发生了什么。
骆衍凶狠地盯着眼前脏字乱飞的垃圾,本来学长占上风时他只打算简单教训一下这个东西的,只是他没想到,冯述竟然敢用果盘砸沈时雨。
骆衍胸腔的怒火如同火山爆发,灼热的岩浆层层上涌。
沈时雨是他喜欢的人,学长明里暗里拒绝过他多少次,他连生气都没有,这个玩意儿,竟然敢砸他。
这么想着,骆衍手底下的劲又加了些。
冯述另一只手无力地打着骆衍的胳膊,企图掰开他的手指。真正的力量差距,不是生存潜力能够克服的,他见没办法,骂骂咧咧道:“他妈的你谁啊,你知道我是谁吗?”
“日了狗了,别让老子知道你是谁!”
他扭过头看向自己身后的一圈人:“玛德你们就看着啊,这王八蛋找事!”
骆衍抬眸扫了一眼人群,余光看向沈时雨。
他的学长,不仅被这个狗东西砸了,还差点被摸了腰。
骆衍在冯述身后乌泱泱人群围过来前,倏地松手,他后退一步,用很阳光灿烂的语气道:“不好意思,我看见有咸猪手,不知道是冯公子的。”
冯述今儿本就被看中的猎物抓花了脸,这会儿又被个打酱油的角色下了面子,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服了,要是道歉有用,要警察干什么。”
“谁知道喽~”骆衍耸耸肩,笑嘻嘻地开口,“说不定是为了给你做牢饭的。”
他睨了眼气鼓鼓的冯述,吊儿郎当:“不会吧不会吧,冯公子不会要哭着报警吧?”
“他妈的!”
冯述简直胸腔爆炸,他毫不犹豫扑了上来,照着骆衍的脸凶猛地挥出一拳。这一拳他用了狠劲,如果挨到人的脸上,颧骨、颧弓指定是要骨折的,站在一旁的沈时雨蓦地睁大眼睛,他甚至没来得及喊出声,那一拳就被骆衍顺势避开,又莫名其妙卸力打在他的肩膀上。
骆衍退后一步,十分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抬手环顾左右:
“各位,请见证,他先动手,我是正当防卫。”
话音落,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单手抓握住冯述的肩膀,下压到他的小臂,只见骆衍一个利落的背身,冯述凌空掀起在空中划过残影,重重摔在了地上。
尖叫声响起,其他桌围着看好戏的人终于意识到事情闹大发了,纷纷散开腾地方,有几个人快速上楼找蓝林夜色的经理。
骆衍低着头看躺在地上“诶呦”叫唤的冯述:“没上过学?知不知道什么叫八荣八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人之初性本善?”
“算了,你就是个坏胚。”
冯述的一群哥们见骆衍是一个人,还敢在对他们如此嚣张,齐齐围了上来。骆衍连个气也没喘,跨过冯述一把抓住最前头人的衣领,拎起来反手啪啪两个耳光。
对方被这顿左右开弓打得眼冒金星,骆衍一松手,直接瘫在了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