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这些细节回想起来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这花萼楼问题很多。
  初入东京城,尚未踏入官场,便觉得隐隐窥见了暗流,忍不住背脊生寒。
  罢了,沈俱怀叹了一口气,眼下身份未暴露就好,留的小命在才能想别的。当务之急,还是先想想今晚睡哪里吧。
  是夜,春桃夏荷本以为驸马公主新婚之夜的隔阂,经昨晚驸马细心照顾公主一夜后已然破除。没想到隔阂似乎更大了!他俩直接分房睡了!到底有什么隔阂是睡一觉解决不掉的?实在不行再睡一觉试试呢!
  阖府上下忧心忡忡,驸马斯斯文文长得又如此俊俏,还体贴照顾了公主一夜,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啊!公主糊涂啊!那么大张床,挤不下一个小小的驸马吗?
  公主府
  家宴之日,宫中小黄门前来通传,沈俱怀与安乐齐齐盛装,一同乘车辇入宫。
  大庆殿
  帝后高坐上首,两侧分别坐着大皇子夫妇、长宁公主夫妇,三皇子、安乐公主夫妇、四皇子。
  酒过三巡,当然是除了安乐以外的人酒过三巡。
  安乐很气,也不知道驸马抽什么风,就是不让自己喝酒,这么点酒又不会喝醉,就算喝醉了,不过就是睡一觉,怎么管得这般严!
  “儿臣听闻一桩趣事,前几日吏部尚书之子赵睿办诗会,竟杀出一个叫安公子的,将一众东京才子压了下去!”三皇子笑意盈盈地说起汴河诗会。
  “此事儿臣也听闻了,之前竟从未听说过这号人物!听闻这位安公子将探花郎都比了下去!”大皇子也附和道。
  “哦,竟有此事,那赵睿,朕记得,是朕钦点的榜眼。”皇帝微微带笑,想起来这人。
  听他们讨论自己,安乐已经坐不住了,她的满脸写着“我厉害吧”四个大字,若是安乐有尾巴,恐怕已经翘得一丈高了。
  “父皇!”安乐兴冲冲地站起来,小跑到皇帝身边,附在他耳边低声耳语几句。
  又给帝后各斟了一杯酒,刚要往空杯子给自己也来一杯,倒酒的手一顿,想起来有些讨厌的人不让自己喝酒,又讪讪放下,还心虚地看了那人一眼。
  “没想到,不愧是朕的掌上明珠!哈哈哈”皇帝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爽朗的笑着。
  安乐一脸得意。
  “不知皇妹做了什么,父皇如此高兴。”大皇子笑道。
  “悦儿,你自己说与他们听听!”皇帝十分开怀。
  “刚才两位皇兄说的安公子,不才正是皇妹我!”安乐在皇帝身边站定。
  于是,家宴成了安乐“说书”第二场,大家都笑闹着,一切似乎很和谐。
  安乐说得兴起,将沈俱怀那日说的,投壶不如她也给加上了。
  其余几人了然笑笑,但大家都明白文人这些玩乐的花样,玩得好也不过锦上添花。只要驸马聪慧敏锐,懂时局察人心,有手段有能力就够了,毕竟官场上也不是靠投壶升迁的。
  可听在皇帝耳里却截然不同,这个提文武共治的状元郎,是他要改变朝局的一个契机,若是这把刀不够锋利,这个契机就无法破局,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皇帝将公主下嫁给他,提高他的地位。那么接下来他必须成为自己手中的利刃。武将的臭脾气皇帝最清楚,让一个文弱书生去打交道,那不是自找钉子碰?
  “哦,驸马竟不如悦儿?”皇帝笑意尽褪。
  安乐一愣,父皇生气了?她眨巴着眼睛看向驸马,满脸无辜,这不算说错话吧。
  沈俱怀没想到自己无辜躺枪,忙起身叩拜:“回禀父皇,公主天赋异禀,儿臣拍马不及。”
  “今日家宴,别动不动跪了。”
  “谢父皇!”
  有了这段插曲,接下去家宴吃的格外安静。
  安乐小心地观察皇帝脸色,又看了看驸马,坐立不安。
  宴席结束,皇后带着两个女儿回后宫,说要讲讲体己话,便先退下了。
  大皇子、三皇子跟沈俱怀被皇帝留下。
  御书房
  以往,皇帝找两位成年皇子在御书房商议要事已十分平常,自三皇子成年上朝参与国事,这个惯例就一直保持着。但今日皇帝还叫了驸马,这不由得让两位皇子对驸马另眼相待。
  若说当下格局,大皇子是满朝文武公认的东宫人选,他是皇帝的嫡长子,参与朝政这几年也恪守本分,以仁德治下,善待百姓,心怀天下,哪个臣子不想要这样一个明君?
  三皇子虽才能不输大皇子,但是庶出,且这几年无所突出的政绩,无法与大皇子相争。
  “看看这个。”皇帝将御案上一封奏折递了下去,大皇子双手接过,一目十行,眉头紧蹙,又递给三皇子,最后是沈俱怀。
  待几人全部看完后,黄忠将奏折收回,在御案上放好,退了下去。
  “你们怎么看?”皇帝伸手揉了揉眉心:“宗时,你先说吧。”
  “儿臣以为此事十分蹊跷。奏折上书,这花萼楼的火只涉及后院几间柴房,反而前院火烛更多的地方却不曾走水。而且一般柴房能烧上一两个时辰就会灭,更何况还有府尹的潜火队在,这火竟整整烧了一夜。恐怕另有隐情。”大皇子缓缓道出矛盾之处。
  “儿臣觉得不慎走水也有可能,如今正值秋日,天干物燥,柴房本就极易走水,且府尹提到这几间柴房跟前院不相连,是以火势未影响到前院也正常。不过皇兄有一点儿臣也是疑惑,这火烧的太久了,木材生火,应当烧不了这么久。”三皇子作揖回禀道。
  “嗯……驸马?”皇帝见许久没人出声,抬头看了眼沈俱怀。
  沈俱怀是这场火的始作俑者,没人比她更清楚,但她不能直接说真相,这花萼楼本就疑云密布,万一有什么不得了的大阴谋,自己也无法脱身,故而看完府尹的奏折,沈俱怀就一直在思考应对,想的入神,竟没听到皇帝叫她。
  还是大皇子出声又提醒一番,她才回过神。
  “父皇,儿臣刚才在想,府尹提到那柴房中均放置了太平缸,觉得有些奇怪,一般人家太平缸都是放在院中角落,方便走水时取用水灭火。这柴房本就是最易走水的地方,太平缸置于柴房内,一旦柴房着火,那些水毫无用处。更何况存放柴禾必须保持干燥,他们在柴房内放水缸,岂不是将柴禾弄潮了?”沈俱怀缓缓道出。
  大皇子眼睛亮了下,这个妹夫眼力不错,太平缸这点他刚才并未想到,自己府内的太平缸早已司空见惯,而且柴房这等地方身为皇子也不会去查看,是以未关注到这个细节。
  “嗯……你们皆说得有点道理,那便去细细查查。朕命刑部、大理寺配合,你们三人谁去?”皇帝眼神在三人中打转,在等一个回应。
  花萼楼的这一把火,即将点燃整个朝局!
  第10章
  “儿臣愿为父皇分忧。”三皇子下跪领命。
  大皇子不动声色,他很清楚,皇帝最不愿意看到朝中哪一方独大的。帝王权衡术,只有两方相互制约,互为平衡,皇位上的人才能掌控朝局。
  三皇子不同,身为庶子,又是次子,他已失先天之机,户部尚书之女乃大皇子妃,等同于户部已在大皇子阵营。兵部是不能碰的,根基不稳碰兵部等于找死,剩下礼部、吏部、工部、刑部,其中吏部跟刑部是最有话语权的,无论拉拢哪一方都会有不错的收获。原本三皇子的计划是先拉拢吏部,但如今与刑部光明正大接触的机会摆在面前,他不可能放过。
  “嗯,那你带着朕的口谕去刑部跟大理寺,查查清楚。”皇帝伸手挥退。
  三人齐齐下跪欲退出。
  “驸马留下。”皇帝叫住了沈俱怀。
  沈俱怀心有戚戚,圣意难测,每次和皇帝单独相处,就有种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感觉,时刻提防,时刻担心,还没有反击的机会。
  “明日起,你跟叶将军的儿子叶十七学骑射,三个月内朕要看到一个能百步穿杨的驸马!明年春猎展示成果,就射一头鹿来,朕要喝鹿血酒!”
  沈俱怀一脸菜色,幸而低着头皇帝看不到:“儿臣遵旨!那翰林院……”
  “朕会让黄忠跑一趟,你只需去半日即可”说着挥手让沈俱怀退下了。
  黄忠在殿外对沈俱怀行了一礼,被沈俱怀叫住。
  “黄公公可知,那叶十七是哪家公子?”
  “回驸马爷,是叶青河叶将军家的公子,排行十七。”黄忠笑眯眯地回禀,微微欠身行礼,并不多言,入殿伺候去了。
  叶十七是何人物?
  沈俱怀很快便会知晓。
  这叶十七,本名没人叫过,从出生那刻起,所有人都叫他叶十七,大沈俱怀三岁。
  叶将军五十四岁高龄得此一子,高兴得一宿没睡。这份高兴除了叶将军老当益壮还能生还有很大部分原因是叶十七上头有十六个姐姐!
  不过,不同于大部分老来得子的小孩被宠成纨绔子弟,叶十七这二十年可以说过得很惨。先是将军府总算后继有人,叶将军恨不能从他还在吃奶就教他扎马步,耍叶家枪,再是将门之女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叶十七从小就在经历魔鬼拉练。反正不管做对做错只有挨打的份,毕竟他只有两只手,姐姐们加起来有三十二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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