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说来也巧,我死马当活马医地发信号,不成想真寻到几位昔日姐妹。其中有位恰在太守府做探路莺,这段时间搜集了不少讯息,幸好她不知暗莺舵早已易主,眼下联系不上陈容,才倒豆子般地诉于我来。”
  甄遥反应极快,迅速明白其中的纠葛:“既然大殿下费心拉拢,此官员必是圣上的人。”
  此时此刻,圣上的人算作中间派。
  “对极了,不过此人颇有几分正义,概因祖上都是谏官不忍糟蹋了门楣。对方有意在谟郡大刀阔斧,做出些青史留名的大事。”
  “如此甚好,那你可知张阎王背靠的谁?”
  阿怜回眸看向甄遥的眼睛,盈盈脉脉:“妾身自然不知。”
  “他依仗的是府衙的二把手,至于背后的大树,不是旁人,正是那大殿下!”
  这下子轮到阿怜瞠目结舌了,她不由得后背生寒:“消息可准,万一这二人——”
  “自古一府两派,此乃圣上昔年改革的重点。我在想,或许这次是圣上有意敲打,只可惜大殿下身在棋局,终是一叶障目耳。”
  “管它呢,反正我们便将计就计!”
  阿怜心领神会地想到一个好计策,不成想甄遥亦有所得地感慨:“经此一事,不得不愈发佩服韩大人。她临行前特意赠我手书,只说是让我们沿路遇阻使用,其实何尝不是未雨绸缪。”
  “既然这样,有官家作保,何不来场仙人跳,走明路杀他个片甲不留。”
  “万一搞砸——”
  “这次你就听我的吧,想要斩草除根,单单一招三式不够。你文笔俱佳,届时用笔墨开道,一举三得地给韩姐姐笼络一下民心。”
  二人好一番盘算,聊的相当酣畅淋漓。
  子夜悠悠,打着呵欠的阿怜低头去剪烛心,可刚弯下腰即被两臂牢牢箍住。
  一时间,娇躯密丝合缝,淡香扑鼻情意绵绵。
  “莫要胡闹,明日还有事要做——”阿怜佯装挣扎。
  不知甄遥喃了句什么,下一刻烛光瞬熄。
  夜深人眠,二楼客房外溜进两个行迹猥琐之人,他们仓惶张望,麻利熟练地透过缝隙往屋内吹迷烟。这种迷烟来自江南,一旦闻多了,短时间就很难清醒。
  第二十九章
  夜深人静,好梦正酣。
  就在众人熟睡之际,旅店二楼倏然响起一声短促的哀嚎,而后再度寂然。
  恰在此时,某房舍内烛火骤明,赫然映出两张芙蓉面。
  “哼,就这三脚猫功夫还妄想在道上混,也不打听打听他娘我是谁!”
  这两个蠢猪,没个三天两夜绝对醒不来。
  看着阿怜得意洋洋的神色,甄遥倒是有些遗憾:“你怎么把迷烟棒全塞他们嘴里了?”
  “这有什么,莫非你嫌我下手重?”阿怜当即不悦。
  甄遥宠溺地拍了拍她的手,摇头轻笑:“我只是觉得太浪费,想留一支给张王八用。”
  听到这儿,阿怜瞬间柳眉上扬,不由得掩唇娇嗔:“不愧是我的好太太,妾身就喜欢你这样的小腹黑。”
  “你啊你少胡言乱语,眼下须得从长计议。”
  “这有何难,一切按原计划即可!”
  阿怜话音未落,甄遥便忍不住拧眉嘱咐:“纵使你聪颖过人,亦不能超过约定的时间,否则我定要破门而入宰了他!”
  “知道你疼我,放心好了。”
  即便甄遥尚有未尽之意,怎奈被拥吻悄然堵住……
  天还未大亮,阿怜蹑足下楼,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张阎王门前。
  此间位于回廊深处,本是便于张阎王逞凶而设,不成想恰合了阿怜心意。只见她左右张望,机谨之余缓缓将耳朵贴上去。谁知探听半天,里面竟毫无动静。
  这倒是怪了!
  既如此,阿怜沉吟不语地从头上拔下花簪,随即三下五除二就拨开了门闩。
  “老娘今朝不求旁的,只愿天灵灵地灵灵,且让我速速扒了张王八的皮!”
  可门缓缓开了,里面的场景愈发教人遽愕。
  “你你……你是谁?”
  阿怜桃花眼顷刻瞪得圆大,整个人异常紧张防备,此刻她更是一只脚踏入房内,另一只脚则始终在外。
  彼时与她四目相对的,是一位五官深邃的浓妆少女。年纪虽不过豆蔻之龄,但神态甚为倨傲,目光锋如鹰隼。
  “还敢问我是谁,你又是哪头蒜!”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阿怜委实懒得敷衍,赶忙连声催促:“此乃活阎王张郎居所,你这傻丫头还不速速离开。”
  “这么说来,你是他相好的姘头?”少女脊背挺的笔直,蓦地掀袍站了起来。
  阿怜彻底傻了眼,她完全没料到对方竟如此高挑,恐怕世间绝大数男子都要甘拜下风。
  “喂,你想干嘛?”
  望着步步逼近的少女,阿怜难免有些胆颤心惊。
  “卿本佳人,却助纣为虐。尔等一丘之貉,皆死有余辜!”少女几乎咬牙切齿。
  “我可不——”
  “废话少说!”
  少女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继而誓要动真格。然而阿怜素来娇柔,又岂会是她的对手。
  你来我往过了几招,阿怜已疲于招架,大口大口喘着气埋怨:“停停停,我简直冤死了!”
  “惯会狡辩!”
  少女根本不听她的解释,害的阿怜不得不抱头鼠窜,欲哭无泪地直跺脚。
  “你这黑白不分的小丫头,妄称什么大侠!”
  阿怜不屑地白目以待,下一刻激得少女火冒三丈:“张阎王平日里恃强凌弱鱼肉乡里,你身为枕边人不想着竭力规劝,适才攀谈语气可谓张狂。怎么如今自己身陷囹圄,便有脸哭天喊地的叫屈了?”
  “呸呸呸,你休把老娘与那种腌臜货相提并论,我也是来找他麻烦的!”
  言罢躲闪不及,阿怜背上就挨了火辣辣的一鞭。
  “扯谎!”
  “哎呦喂我的祖奶奶,你哪里摸来的藤鞭啊!”
  横竖打不过,阿怜索性驻了足。
  见状,少女狐疑地停手,睥睨质问:“你方才所言可是真的?”
  “未曾有半句虚言!”
  “那你为何前后不一?”
  少女说着将藤鞭攥起,顿令阿怜稍稍放下的心又提起。
  “我是看张王八不在,生怕你是下一个受害者,所以便急促你离去——”
  “没有说服力,既然想劝我逃脱苦海,你何必造作唤其‘张郎’,只怕是为了保命!”
  少女果真年纪小,一时之间思绪转不过来弯,阿怜有口难辨:“我的小祖宗,那时我也怕你们沆瀣一气呀?”
  “是吗?”少女垂眸思忖。
  “不要再浪费时间了,从现在开始,你快速介绍下自己,我这边也给你交个底。”
  阿怜疼的龇牙咧嘴,趁势控住了场,继而软言细语地哄着少女落了座。
  “女侠先来吧——”
  闻声,少女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嘴,可话到嘴边又登时翻脸。
  “凭什么我先!”
  “哼,还算聪明。”阿怜故作揶揄,实则非常欣赏她。
  “我叫阿怜,随夫君路过此地的外乡人。概因我二人看不惯张王八恶行,此番想要替民除害罢了!”
  少女默不作声地盯着她,听其言观其行,就这样逐渐放松了戒备。
  “鄙人姓赵名念儿,我是专门来杀他的。”
  “你们有血海深仇?”阿怜不觉哑然。
  “并无!”
  “咦,那你就这么单枪匹马——”
  赵念儿傲娇地抱臂,侧身默答:“我们赵氏女可不怕魑魅魍魉!”
  “赵氏?你来自崖郡武艺世家!”
  阿怜肃然起敬,言语间几多温柔。
  “没错,我娘生前反复教导巾帼不让须眉,我习得本领便要替天行道。”
  “是这么个理儿,但你也太勇了!”
  阿怜佩服的同时,更多的是后怕。
  “这算什么,等我料理了张阎王,即会北上擒拿平溪山匪。”赵念儿表情淡然,颇有大将之风。
  可阿怜却瞬间跳起,反复确认到:“敢问赵姑娘,你所说的是青州郡平溪县的平溪吗?”
  “嗯,据悉那里贼匪肆虐,就连官府都束手无策。”
  “呵呵,我看你当务之急还是先解决张王八吧。我夫君就是平溪人,剿匪一事来日你们只管细细探讨。”
  “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赵念儿激动万分地捶桌。
  阿怜软颊不免讪红,匆忙转移话题:“时辰不早了,张王八怎么还不回来?”
  “他没走远,就在床下。”赵念儿抬腕指了指不远处。
  “我去,女侠好身手!”
  “昨夜的确打累了,我本想睡醒接着揍,不曾想你来了。”
  赵念儿实力异乎寻常,恍惚间令阿怜有了新想法。只可惜眼下时机不巧,所以便按下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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