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他们早年在大学做老师,后来携手下海将事业做的红红火火。只可惜,事业一路高歌的夫妻俩,因为过度忙碌忽略了独女。以至于向来文静乖巧的女儿,竟在学校里谈了男朋友。
大学谈恋爱实属正常,可他们的独女阮画屏生来右脚残疾。做父母的,生怕女儿受人诱骗。
然而不同于以往,阮画屏言辞激烈,反对父母所谓的门当户对。她深信男友善良体贴,亦不嫌弃她。于是,她不惜隐瞒父母,毕业那年未婚先孕。
没有办法,阮氏夫妇含泪送女儿出嫁。
女婿沈涛出身贫困山区,家中三个姐姐,他是独子。三个姐姐很早南下打工,他作为全家倾力扶持对象,在学业上努力不让家人失望。
如果故事到这里,这人多少算个励志学霸,但生活向来比戏剧更抓马!
年轻俊美的沈涛,在学校帮助了一位清丽少女。简单了解,他发现对方尽管残疾,却是实打实的富家女。因此他从细枝末节处管窥,而后心痒难耐。
娶了这个少女,不就间接改变了人生。
于是沈涛平日里除了嘘寒问暖,还费了好一番功夫,才逐渐走进这个“银烛秋光冷画屏”的阮画屏心底。为达目的,他更是略施手段,将单纯清白的少女恶意占有。
只是他没料到,阮家父母如此洞悉。即便他们已经发生关系,对方仍不同意他们交往。尤其是少女高冷漠然的母亲,打心眼里瞧不起他。
恨怨滔天,沈涛为报复蓄意生米煮成熟饭。
阮氏夫妇多年拼搏,积累了可观的财富,这些势必都会留给独女。
一番小意温柔,沈涛伏低做小换得一纸婚书。
起初他碍于岳父母不信任,他不敢有任何心思。直到阮画屏怀二胎,再无法去公司办公。借由这个空当,他便串通集团内奸,继而连哄带骗的将企业架空。
权力到手,三年未至,阮氏已成沈氏。
之后又发生一系列的事,阮父间接被其逼死,随即阮母也在咒恨里远走他乡……
“凤凰男上位,有什么值得惧怕。”文嘉丽随手撂了筷子,捏着餐巾擦拭嘴角。
阮轻栩满脸痛苦,失神轻喃:“不,我们家的事极为复杂——”
“小阮,复杂的从来不是事情,人心而已!”
“沈涛在和我母亲成婚前,是有女友的。”阮轻栩隐忍再三,终于说了出来。
文嘉丽长眉倏挑,咬着红唇冷笑:“莫不是他们有孩子?”
作为老江湖,文嘉丽自然不是吃素的。能让阮轻栩倍感桎梏的,一定是要命的原因。
“是的,他们有一个比我大两岁的女儿。”
怪不得!
以沈涛如今的财富地位,很容易颠倒黑白。到时候恐怕就是知名影星生母做三,如此一来阮轻栩口碑必崩。
除非……
“沈涛脚踏两只船,这种烂人他前女友能不恨?”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对此,阮轻栩无奈道:“我妹妹出生那年,她就忍不住找来了。不知是沈涛魅力大,还是投入太多。”
林苹霜和沈涛是高中同学,学生时代的林苹霜貌美可人,父母还都是当地中学的优秀教师。
品学兼优的沈涛,由于深受老师宠爱,经常出入林家,就这样一来二去结识了老师的女儿。
沈涛上大一时,林苹霜高考失利。十八岁的少女迷茫悲伤,离家出走的路上,巧遇暖心大哥哥。
痛仰,安抚,挑逗,诱逞。
名牌大学,英俊不凡,巧舌如簧。
林苹霜大学志愿偏执地选了遥远的滨海小城,那个地方也正是沈涛外婆的家乡。
两个年轻人爱得死去活来,二十岁那年夏天,休学半年的林苹霜甚至瞒着父母,在这个小城里偷偷生下女儿。
彼时的沈涛,则刚刚获得阮画屏父母的初步认可。
恨,怎么能不恨呢?
纸包不住火,林苹霜终究知道了阮画屏的存在。那个家境优渥,白净腼腆的残疾少女,一毕业就成为了名正言顺的沈太太。
抱着女儿躲在小城的林苹霜,雷雨夜抓起电话哭喊着父母来救她,然而奋不顾身赶来的双亲却发生了车祸,从此与她天人永隔。
自此,浮萍孤影只能自欺欺人,在悲凄无助中接受沈涛的安排。等待,等待他侵吞阮氏,等待他像抛弃自己一样背叛阮画屏……
然而阮画屏性子温顺,沈涛竟对她食髓知味,逐渐生出一种难以自拔的瘾恋。
林苹霜怎能允许,于是她暗中摸到对方家中,在阮画屏最痛苦的时刻狠狠“扎刀”。
就这样,震惊错愕的阮画屏羊水早破,在羞愤怨恨里生下一个不健康的女婴。
“原来如此,你妹妹——”
第十七章
火锅蒸汽沸腾,海棠秀面一片模糊。
妹妹小如,死在阮轻栩六岁生日的前一天。
争吵,崩溃,昏厥。
彻底失去!
那年夏天,阮画屏抑郁症发作。很多事情,作为当事人的她都选择了回避。只是人在最无助时,往往愤怒又癫狂。
阮画屏晓得旁人不会体谅自己,唯有不离不弃的亲近者,才能容许自己情绪宣泄。环视周遭,再没有比大女儿阮轻栩更合适的人选了。
自此,阮轻栩便成为母亲口中所谓的“原罪者”。
因为阮画屏认为,如果没有意外怀这个大女儿,她就不会嫁给衣冠禽兽沈涛。同理,假如大女儿反应及时,小女儿就不会无辜惨死。甚至在她意识脆弱之际,该死的大女儿还诱哄着她失去了沈太太名号……
报复不了其他人,但她却可以肆无忌惮的伤害女儿。
成长的旅途,父亲道貌岸然,母亲歇斯底里。他们殊途同归沆瀣一气,残酷无情地带走了阮轻栩的童年。
美丽乖巧,聪慧伶俐,一度是父母对她的评价。
孩提的阮轻栩,深信读书会是她的不二救赎,永远当第一更是她安抚双亲的妙招。然而纵使她竭尽全力,父母仍不会怜惜。
他们用切实行动告诉她,即便她得了第一,对他们而言也毫无用处。
她的事,无人在意。
就如同她的名字,叫沈栩,与叫阮轻栩,压根没什么区别。
他们只不过像物品一样,以冠名权占有她。
沈栩原取自沈涛,那时他初为人父,寄人篱下的苦楚,令他愈发爱戴这个讨喜的精致雪团子。
问渠哪得清如许!
她叫沈栩(许),妹妹沈如。
栩栩如生,锦翠玉华。
可阮轻栩的记忆里,日子竟比苦咖啡还涩喉。
他们离婚以后,阮画屏坚持为她改名。
沈栩,阮轻栩。
兜兜转转,茕茕独立。
“我妹妹小如,早不在了。”
阮轻栩故作淡然,双手反复交握着玻璃杯,眼圈不知不觉地红了。
见状,文嘉丽敛神致歉:“对不起!”
“没关系。”
“小阮珍重,我想你妹妹肯定很骄傲,她的姐姐如此优秀美好。”
“谢谢,我没有您说的那么——”
“要相信自己,阮轻栩!”
阮轻栩目露感激,迳而苦笑:“接下来,公司肯定会因我倍受抨击。”
“这叫什么话,难道你不是我司艺人?”
文嘉丽皱眉将她打断,语气极其严肃:“小阮,这些年公司在你身上赚了不少,所以千万不要有任何愧疚之心。换言之,我文嘉丽如果连员工的切身利益都护不了,还开什么破公司!”
眼泪终是无声滚落,隔着烟雾缭绕,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气压无端低沉,文嘉丽佯装不察,连连招呼阮轻栩夹菜,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转移注意力。
人生在世,谁没个难堪的时候。碌碌蝼蚁,皆是人前光鲜,被窝梨花带雨。
生活,去他妈的吧!
吃完火锅,文嘉丽目送阮轻栩离开。
只是待对方刚走,阿姨便送来了公司年度报表。工作稀巴烂,她很需要激情刺激。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性感丝绸吊带裙,没好气地被丢在地上。
文嘉丽红唇紧咬,耐起性子再次拨打。好家伙,她指节泛白,将手机狠狠掷在柔软的金丝软床上。
竟敢关机!
什么人啊,有没有合约意识。
哼,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早早晚晚让她哭个够。
*
与文总分开后,阮轻栩漫无目的地闲逛。
这段时间,她因受伤在家养病,几乎没有外出机会。眼下时间还早,于是她决定沿着浦江漫步。
汽笛声起,天南海北的游客擦肩而过。
阮轻栩纤指轻触屏幕,光亮乍现出两张洋溢着幸福的脸庞。
“宋好喜,我又来看轮渡了。”
秋衣浓,人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