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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于是边风怜抬脚便往那池塘里走去,挨着边菱躺下。
  冰冷的水漫过她的口鼻,她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直到——一双温暖的手臂抱紧了她。
  周身的寒冷终于开始慢慢退散,边风怜费力地撑开眼皮。
  面前是满脸担忧的边菱。
  “你等等我。”边风怜梦呓般开口。
  边菱的手臂更加用力地抱紧她,然后埋进她的怀里。
  胸口热热的,是姐姐的眼泪。
  她终于发觉刚才那些不过是一场梦。
  边风怜觉得非常困倦,浑身没有力气,她强撑着精神说:“我先……睡一会,你不要走。”
  姐姐还在落泪,抬起头来亲吻了她。
  边风怜以为那是答应的意思,于是稍稍放心地睡了过去。
  这一次她不再做梦了,因为感受着边菱的温度,也不再觉得寒冷。
  第52章 温梦
  边菱是半夜从医院出来的。
  她只身去往唐庭,没带任何人。
  边寒在门口等她,手上还拿了件厚外套。
  见她下车,边寒原本凝重的神色稍缓,温声道:“我就知道没人跟着你要受冻,穿上吧。”
  边菱任由他把外套披上自己的肩,把手里的文件交给父亲。
  边寒翻看了一下,没说什么,带着她去了书房。
  唐庭的暖气开得很足,边菱不着痕迹地把外套脱了,只留身上那件单薄的连衣裙。
  “你白费一场功夫,就为了这个?”
  边寒指着文件上被替换的名字,表情就像是拆穿了孩子幼稚的把戏那样无奈。
  他手里的十几份合同,原本的经手人全部由边风怜改成了边菱。
  还是她亲手签的名字。
  “菱”这个字看似繁复玲珑,写出来的时候却因为撇捺对称而颇有气势。再加上边菱的笔锋凌厉,使得这个签名非常赏心悦目。
  边菱点点头,又拿出u盘。
  里面是那天她和从柏对峙时拍下的视频,完整的只此一份。
  只要边寒答应她的要求,这个视频就会永远销毁。
  很少在大女儿面前显露威严的父亲,在这一刻收敛了眼中的宠溺。
  “菱菱,有些事,你是不应该知道那么多的。”
  边寒在收到边菱的消息时,其实是有些不可置信的。
  他这个女儿从来都是乖巧柔弱,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多的小心思?
  书桌上摆着一个花瓶,里面是新鲜的插花,估计是罗文婷放的。
  芍药颜色浅淡,正是开得最漂亮的时候。
  边菱垂着眼,把u盘丢进花瓶里。
  她无所谓任何一次谋划付诸东流,只要最后那个人可以安然无恙,那么中间的努力也不算白费。
  边寒很深很深地看她一眼。
  他从前总觉得这孩子像她的母亲,无论是气质还是眉眼。可是现在看来,边菱其实是像自己的,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我教过你,这世上只有牢牢握在手里的东西,才是自己的。”
  边寒低头从抽屉里拿出公章,放到桌上,用指头推到边菱面前。
  “爸爸很高兴你学会了。”
  边菱拿过公章,然后在手机上写字,给边寒看。
  [我十二岁的时候你送我一册典藏版的《基督山伯爵》,里面有句话我印象非常深刻:‘如果你渴望某样东西,你得让它自由。’]
  如果它回到你身边,它就是属于你的,如果它不会回来,你就从未拥有过它。
  [风怜好不容易再次回到我的身边,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紧紧握住。]
  边寒看着女儿苍白的脸,和她耳朵上那个好似和她已经变成一体的助听器,心中忽然生出无限感慨。
  无数次,看着边菱的脸,他就像看着年轻时候的沈棉。
  可她们毕竟是不同的,沈棉是一个在爱里长大的人,但边菱不是。
  边菱这不算短的二十七年,经受过的远比她母亲多得多了。
  作为父亲,边寒第一次反思起自己的做法来。
  “我从前,看待你的方式,好像都是错误的。”
  这孩子的性子并不像身体那样柔弱,从来不该把她看做是什么娇弱的温室花朵。
  可惜,为时已晚。
  边菱转过身离开书房,又被边寒叫住:“拿上外套,天冷。”
  她认得那件外套,是沈棉的。
  也不知道边寒是怎么做到一直收着前妻的衣服的。
  她没有理会父亲。
  边寒这个人太虚伪,只在自己想要的时候当个好父亲,庇佑孩子。
  如果边菱真有什么想要感恩一下边寒的话,只能感谢他成了边风怜来到这世上不可或缺的重要因素。
  让她的前路从此有了光亮。
  等到边风怜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早上。
  放在枕边的手机十分钟前弹出日程提醒:[11号,准备姐姐生日。]
  她感觉头很疼,稍微动一动脑袋就头晕眼花的。
  而且,本该躺在身边的边菱也不知所踪了。
  边菱睡眠浅,总是比她醒得早,但大部分时候都会陪在她身边,确保边风怜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人是自己。
  今天有些奇怪。
  边风怜费劲地爬起来,按了护士铃。
  护士很快进来,见她脸色不佳,拿出口袋里的体温计。
  “我姐呢?”边风怜问。
  “不知道哎,早上我来换班的时候没看见她。”护士甩了甩体温计,给边风怜夹上。
  她又试了试边风怜的额头,奇怪道:“感觉没发烧啊,怎么嘴巴白的跟纸似的。”
  边风怜说了自己的症状,护士立刻去喊医生了。
  边二小姐本来是个陪护,结果还生了病,这事惊动了不少人。医生暂时看不出是什么病,让护士给她抽个血。
  边风怜感觉睁着眼睛就头晕,还是叫护士用自己手机打电话给边菱,可是对方正在忙线。
  “你先休息吧,等血常规的结果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边菱这个患者消失不见,医院没一个人紧张的。反倒是边风怜的病搞得很轰动,院长那老头都在病房外踱了半个小时步了。
  期间医生又来了一次,不过没说血液检查的结果,只是告诉边风怜让她先休息,等睡醒了再说别的。
  边风怜眼皮重得抬不起来,心里还是很不安。
  “你们是不是给我下药了?”
  她随口问了句,为了让自己别那么快睡过去,
  医生的神情却僵了僵,幸好边风怜阖着眼没看见。
  “怎么会呢,你就安心休息。”
  出门的时候,院长把他拦下来:“大小姐到底怎么吩咐的?”
  医生苦着脸:“只告诉我喂了药,没说什么药,我看血检结果应该是精神类药物。现在还在调大小姐的病历,确定是哪个药。”
  院长点头,小声道:“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您放心,只是让她昏沉一天。”
  边菱自己亲手下的药,她当然有分寸,不可能伤害到边风怜的身体。
  边风怜最后还是没撑住,睡着了。
  她又开始做一些不着边际的梦,梦里面大多是边菱,偶尔出现沈棉。
  不过边菱已经算是梦中常客,见到沈棉的时候,边风怜才感觉心情有些变化。
  她在梦里喊:“妈,你知道我姐哪去了吗?”
  沈棉背对着她不说话,穿着条好看的礼裙,手边牵着一个女孩。
  边风怜又喊:“妈。”
  沈棉还是不理她,把那女孩抱到琴凳上,开始教她弹琴。
  “你怎么就没教教我弹钢琴呢,是我没天赋吗?”
  边风怜走到她们边上,越看那女孩越觉得眼熟。
  眼睛大大的,鼻子嘴巴小巧可爱,只不过瘦巴巴的看着身体不好。
  沈棉坐在她身边,眼睛里的爱意都快溢出来了。
  边风怜恍然大悟。
  这女孩除了边菱还能有谁?
  母女俩很专注,根本听不见别的声音。边风怜站在一边看了一会,感觉自己终于能够共情沈棉了。
  那么小小的一个孩子,来到世界上来,只依靠她,眼睛里只有她。
  从那孩子生之始,沈棉就想着怎么把全世界最好的给她。
  那是应该的,边菱就该得到那样的爱。
  “妈,你说我能像你那样爱她吗?”
  边风怜问她梦中年轻的母亲。
  沈棉搂着她的孩子,眉眼笑得舒展开。
  如果把对边菱的感情铺展开来,边风怜自认不可能做到全无私心。她嫉妒姐姐得到了自己从没有拥有的东西,却又在姐姐的爱里面无法自拔。
  这种嫉妒最后又化为了奇怪的谷欠望,让边风怜时时刻刻想要让边菱陷在由自己亲手创造的痛苦之中。
  时至今日,边风怜仍然没有谅解边菱所做的一切。
  她只是不去计较那些了,相比起恨,好像抱紧边菱会让自己觉得更加舒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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