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陆玉堂二话不说选了婚约。
“本来这件事还能徐徐图之,不知道谁跟我爸妈告了密。这下可好了,不仅有家不能回,就连我男朋友都不让我进门了。”
边风怜沉默了几秒,然后道:“那你真可怜。”
陆玉堂答应父母,会在两年内考出律师证,否则他和男朋友的事情还是要玩完。
“早知道我那时候就读书了,靠我现在的脑子考律师证不是开玩笑呢么。”
边风怜嗤笑一声:“有什么区别吗?”
陆玉堂顿做捂胸受伤状看向边菱,边菱无奈笑笑,显然很赞同边风怜的观点。
“行行行,就你是大学霸。”
说来也奇怪,和边风怜从小玩到大的这些富家子弟里面,也就只有她一个人苦哈哈地在读国内的高中。虽说她成绩优异,但出生在边家,这样的路其实大可不必走的——太苦了。
也许是边寒望女成凤,早早给她定了s大的金融专业,似乎是准备培养出个经济学的专家来。
从边风怜考入重点高中的时候开始,边寒就为她安排好了后面的每一步。似乎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无可挑剔。
但就是在这样一个看似平平无奇的夏日,边风怜递交了柏林艺术大学的留学申请。
她似乎对自己被妥善安排的人生还有异议,因此做了个大胆且勇敢的决定。她当然不会预料到:不久的将来,也有人做出了一个决定——
让这一切还是付诸东流。
同时,受着边寒所安排的命运裹挟的边菱,正在一次次推脱不掉的聚会中选择自己未来的结婚对象。她不愿惊动远在柏林的母亲,也不愿惊动任何一个可能帮助她摆脱这种命运的人。
她开始有意识的减少吃东西,经常不吃药。
终于,看着体检单上被标红的数字,边菱实现了第一次反叛。
父亲的联姻计划终于被无限期推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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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唐庭那边把边菱的东西运了过来。
她放在老宅的东西不多,除了衣服首饰,大部分都是画具和完成的画。
边菱学的是写实,尤其着重素描。多年下来,基本功倒是扎实,可惜她没有所谓的“灵气”。
不过就算她画的是蹩脚的儿童涂鸦,也不影响它被卖出高价。
从柏晚上又约她吃饭,陈姨知道,高高兴兴地给边菱找衣服。
日常穿的衣服,她都偏爱古着。
挑了一条嫩粉色的连衣裙,剪裁简单,大方温婉。
边风怜回来的时候,陈姨在帮边菱戴一条珍珠项链。
她的卷发半扎起,露出额头。
边风怜淡淡看了眼:“要出去?”
陈姨帮答:“从小公子约菱菱吃晚饭。”
说完她笑着看边菱:“先生说这次从公子回德国前就订婚,菱菱准备好了吗?”
菱菱,从前沈棉在,就是这么叫边菱。
边菱没答,抬眸看边风怜,慢慢思索:
结婚会让这种昼夜不停的痛苦少一些吗?
她梦见边风怜的次数也会少一些吗?
也许吧。
对方低头换鞋,不咸不淡地说了句:“晚上我不回,陈姨自己吃吧。”
她始终没有和边菱对视,只是在经过沙发时道:
“就这么出去,冻病了最好。”
室内有恒温空调,边菱不知道外面的温度,只按喜好穿衣服。
陈姨立刻拿来披肩,并叮嘱不能太晚回,夜深露重她身体受不住。
边菱的确没有晚回。她的身体太差,吃了一口菜就恶心发晕,把整场约会都搞砸。因为没法喝酒,还浪费了一瓶卡思黛乐。
把她送回时,从柏那张俊朗的脸上还满是歉意:“我这个脑子……忘记你不能喝酒了。你身体还好吗?”
边菱脸色奇差,根本听不见他说话,被陈姨扶回了家。
家庭医生早就在等,判断是急性肠胃炎,吃了药就能好转。
吃过药二十分钟之后好像是好点了。
但是很快边菱倒在沙发上,不愿意任何人碰她。冷汗浸湿她的裙子,脸埋在臂弯里,只能听见她的呜咽声。
陈姨完全没办法和她沟通,家庭医生说这情况要立刻去医院。她手忙脚乱打电话给陶含意,可是对面关机。
她颤颤巍巍拨了边风怜的电话,可是对方正在通话中。家庭医生立刻打了120,那边接通问地址,陈姨完全慌了神,半天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滴滴”是密码锁进门的声音。
边风怜冲进来,对电话那头道:“五分钟到医院门口,请派人接应。”
语调看似冷静,却抖得很厉害。
她把边菱打横抱起,皮肤接触让她整个人非常烦躁。边菱挣扎起来,边风怜低头,颤抖的声音烙进她的耳朵:“我是边风怜。”
兴许是边风怜这三个字有魔力,边菱慢慢安静下来。
她终于成功把人抱出门。
边风怜这辈子从没有把车开得那么快过,坐在副驾驶的家庭医生快要被吓死,可又顾着边菱的身体没法喊出声音。
他一路苦着脸,到医院的时候先趴花坛边吐了一场。
把边菱抱上病床之后,边风怜就一直在状况外,问她什么也答不出。
幸好家庭医生及时上线。
“患者有先天心脏病史,十七年前经历换心手术,术后高烧,导致听力严重受损,无家族史,无……”
边风怜听着这一串病史和手术史,刚才看见陈姨来电时那种心脏刺痛的感觉又重新出现了。
她那会已经到诗苑楼下,心脏一瞬间痛到快要窒息,周身的血液冰凉。
姐姐出生的时候,坏掉的就是心脏。
所以她离开姐姐之后,心脏也变得残缺。
她终于开始后悔六年前的不告而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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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体检报告
可从头到尾,边风怜所希冀的,只是边菱为她曾经的决定付出一些代价。
至于这代价是什么——边风怜从前以为,至少要让边菱痛不欲生才行。
于是她恶语相向,于是她刻薄以待。
但其实,边菱本就已经痛不欲生了。
她拥有那么多人的爱,还是在手术后的那段时间不断尝试自我解决。直到沈棉强行中断边风怜的学业,把她带到医院陪边菱住了半年。
后来边菱再没有那样做了。
爱不能让她活下去,但是边风怜可以。
因此,边风怜可以一辈子都那样恨着边菱,一辈子都不给她好脸色。
这些都没有关系,反正边菱总是会接受的。
那是边菱给她的权力。
她们就是这样一起长大的。
也许这故事真经过她的美化吧,总之她姐就是羽翼洁白的天使,而她是一只从小生长在羽翼下,坏脾气的小鸟儿。
这小鸟儿真没什么好的,唯一只有运气好,成了天使心脏的一部分。
在急诊科的长椅边,边风怜跪下来,因为心口的疼痛想要蜷缩身体。
这是她早在七岁那年就该尝到的滋味,却因为太过于迟钝,只好在24岁感受。
原来那时候的边菱是那么疼,疼到呼吸都困难。
那么疼,她还是想要活下来。
边风怜用手撑着地板,冷汗已经浸湿了脖颈处的发丝。
她的眼眶很酸,眼泪却始终没有落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种疼痛终于慢慢消失了。
心脏却仍然空落落的。
从前边菱也常常病危,但没有任何一次,让边风怜感受到那么巨大的恐慌——好像边菱真的准备不活了似的。
边风怜不敢去设想,只当自己终于和边菱拥有了双胞胎般的心灵感应。
家庭医生过来告诉她,问题不大,人已经送进病房了。
半夜一点,边风怜站在医院的走廊尽头抽烟。
沈棉打来视频通话。
“菱菱怎么样?”沈棉常年柔和恬静的面容此刻也因为焦急,显露出和其他母亲为孩子心焦时一样的神色。
边风怜弹了弹烟灰,道:“现在在挂水,陈姨看着。”
对面的母亲松了口气,紧接着她说:“我给含意打电话了,她明天就到。”
边风怜点点头,表示了解。
见沈棉还不挂电话,她把烟摁灭:“还有事?”
她拢了拢和边菱一样的卷曲头发,眼神有些不自然。
“以后少抽烟……你姐姐不喜欢,而且很伤身体的。”
边风怜:“知道了。”
随即挂断视频。
沈棉总是这样,笃定她姐是她的命门,用“你姐姐”逼她事事妥协。
又过了一个小时,边菱还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