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在引领他们这类求不得者入梦后,作为报酬仇书生将会观赏他们痛苦的根源。
今日来的四人,他先看谁好呢?
仇书生没纠结多久,就选择先看四人中年纪小的那位姑娘的入梦前径。
他想小姑娘嘛,年纪小经历不多,她的梦应该是轻松愉悦的。衣食无忧?锦衣玉食?满足这两个前提后应该就是嫁个如意郎君然后相夫教子最后含饴弄孙。
这样美好又顺利的人生,仇书生还没见过,他期待地望向锅中的粥面之上。
———
淙淙睡着了,奇怪的是睡觉时她人应该是没意识的,不知道自己是在睡觉才对……
但为什么今日她却能清晰地感觉自己是在睡觉?
不对啊,淙淙在心里重复着。
她这会儿不应该是在睡觉啊,她和、和……在一起?
啊,记不清了。
年轻的少女面露挣扎,好似要从梦中醒来,正在似醒非醒的缝隙间,她耳边突兀地响起断断续续却练成一串的喘息声。
粗喘。
闷哼。
唾骂。
尖叫。
还有令人恶心的嘤笑。
淙淙听见这笑声后眼睛猛地睁开!
大抵是因为用力过度,她眼眶泛起血色,眼白中遍布血丝,这是一双隐忍着暴怒的眼睛!
她想起来了!!!
这是她学成后第一次外出历练,她在山林中遇到了两波山匪。第一波她打退了,却被第二波暗算了,她记得她被逼到绝境滚落下了瀑布,最后阴差阳错被水流冲击到匪巢。
淙淙记起来,她当时脑袋磕在了山壁上昏迷过去了。
所以,她现在为什么在床底?
还是谁把她藏在了床底?
在发现自己醒来后心中的疑问换了个遍数量却没有减少,淙淙摸索身上找到了自己的匕首窝在手中。她想现在应该有个可以偷袭的机会!
她要杀穿这个地方!
这样想着的淙淙曲起腿向外蹭出去,小心向外挪出半个脑袋,可她脑袋刚露出就被人按了回去。
那是只细瘦而满是污垢的女人的手,在把淙淙推回床底时却爆发出了与外表不同的力量。
淙淙被按了回去,眼前重新出现了简陋的床地板。
或许是因为眼前所见颜色暗淡,淙淙的触觉格外敏感。发顶处沾染的湿热汗液变凉的速度被她寸寸感受。
虽然不清楚外面推她的人是谁,但她隐约感觉这是好意,淙淙便抱紧匕首再度忍耐了下来。
就在她握着匕首强忍时,没过多久她又听到了外面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兽血的腥臊味袭来。
味道越飘越近,淙淙闻之欲呕。
要知道在禾国,她吃的肉都是香的,哪怕遇见活的牲畜,它们的体温也没有那么重!
要、忍、耐!
淙淙抬起左手,狠狠地咬住自己的手掌,以痛感抵御呕吐的反应。
她现在一个人打不过这么多人,要等他们累了或者是睡觉了,再偷袭。
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她头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肮脏污秽的欲望原本无形,这一刻淙淙却觉得它凝结出了形体在空气中挤压着她的身躯。更甚于,她觉得它甚至随着自己的呼吸钻进了自己的体内,蹂躏着自己的肠胃。
为什么禾国外少了妖怪作乱,却多了人为的恶?
明明他们只要到达禾国,不、不到的话他们向禾国求救,也能得到帮助。
现在禾国的粮种不能说让百姓顿顿吃饱,但只要勤快种地,一年四季是不会挨饿的。
为什么啊?
他们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赶走妖怪后,人就替代了妖怪的作用吗?
淙淙心中混乱一片,眼中所见和从小所学产生极大误差,在她内心碰撞时研磨着她的灵魂。
混乱是混乱了,她只能选择去完成自己在此刻心中迫切想做的事情——杀了那些以同族痛苦取乐的男人!
因为这个清晰浮现在心头的打算,淙淙等到了晚上。
守夜的两个男人站到了洞口,她看见了他们的影子印在地上,动着打着哈欠,之后便渐渐不动了。
淙淙觉着要到动手的时候了,下一瞬却看见地上又出现两道女人的影子,扭动着朝守夜的两个男人靠近。
她呆了一瞬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到底年纪小对于一些龌龊的画面,下意识想要躲避。
但这会儿淙淙不能躲避,她又看见先前那只推她的手了。
现在这只手勾着食指与中指,轻轻弯曲活动,在告诉她这会儿可以出来了。
那就出来试试吧!
淙淙像是只灵活的山猫蹭地一下从床底窜出,趁着守夜的两人分神,手用力的划下,力气大得使匕首与血肉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先解决掉两个,然后便是快速对就近处的男人下手。
要抹脖子不能捅胸,怕骨头卡着刃。
后来空气中蔓延出的浓郁血腥味惊醒其余的山匪,洞穴里杀成一团,血肉横飞。
———
“嘶!——”
梦境外观看的仇书生倒抽一口冷气。
平滑的米油似乎因为画面的腥红,自身也发出了铁锈气息。
他看到了和自己预料之外的画面。
腼腆清秀的小姑娘,在梦中世界活得与众不同。她没有幻想敌人变得脆弱任她蹂躏,也没有想象敌人忏悔求饶。她只是冷酷而又坚定地诛尽罪恶,血洗污浊。
仇书生又倒抽了一口气,伸手捂住胸口,他感受到自己的心在狂跳,刺激得他指尖颤抖不停。
还是看看其他人吧……
他想着去瞧瞧别人好了,这个小姑娘应该是意外,总不能还有人和她一样。
仇书生拿起勺子搅碎米油,等待一会儿后粥面米油重新凝结,其上又映出了新的画面。
这次上面映着的场景却更加刺激,惊得他失了神,眼睛直愣愣地盯着米油上一片更深的血色!
有海浪声!有男女老少的哭喊声!还有男人的斥骂声!
百丈的海浪掀起,水墙般朝着岸上推进,一路碾碎着经过的事物,这场景对于从未见过大海的仇书生来说非常的骇人。
这景色是毁天灭地的绝望天灾,而景中人却有着和天灾不相上下的残酷。
那是一个年纪稍小的少年,他手持利剑,上衣敞开,衣摆烈烈随风。同少年敞开的衣襟一样敞开的还有他的胸膛。
这个人、这个人活生生地将自己开膛破肚!
更可怕的是,在他的左手还攥着一根血糊糊的骨头!
做出这样残忍到惊骇人世举动的少年,他还能是人吗?他应该是个疯子!他绝对是个疯子!
仇书生再也忍不住了,他扭头朝着身侧的空地干呕不止。
先是杀人不眨眼的小姑娘,再是这个生刨自己不眨眼的少年,这群人到底什么来历?!
一个个是什么天魔星降世吗?
他干呕完不敢再看下去,抖着手想再次转换米油上的画面,下一刻一声嘲讽意味十足的男声,止住了他的举动。
仇书生坐在原地猛地打了个哆嗦,他害怕地四下张望,紧张地问“谁?!”
“真是令人怀念的记忆啊,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当年的事每次回想起来我总是记得特别清晰。”
声音入耳,自带着一丝寒凉至极的阴郁冻得仇书生汗毛倒竖。
他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在转头过去的刹那间,他眼前出现了一点刺人的寒星!
这寒星一点不是仇书生的想象,而是切实存在的锋锐枪尖。
最细最利的一点,与他的眉心相距只有纸薄。
一切来得突然,快得仇书生连惊恐的尖叫都来不及发出,像只呆傻的蔫鸡定在了原地。
仇书生记不清在这逼命的时刻,自己呆傻了多久,等他回过神时,嘴却快脑子一步,唇肉蠕动间,他声音嘶哑地吐出一个名字:
“哪吒!”
哪吒垂眼盯着自己枪下的凡人,道:“是我。”
回应了一声后,他眼神冷冷地上下扫了这人一圈又道:“偷窥别人隐私的小人,用你的命来给我赔罪吧。”
他语气平静,将神明杀人的恶事,说得像是戳死只虫子那么简单。
言谈间,他手中长枪已经往前送去,骇得仇书生仰翻倒地,生死瞬间为了活命,他尖叫着说:
“你不能杀我!神仙不能伤害凡人,你会受到惩罚的!”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我向你道歉,你可是神仙啊!”
他第一句话说出口的瞬间,外面明明是无风无雨的和熙天气,却忽地在天际炸出一道暴烈天雷!
这像是应约而来的雷,似乎给仇书生添加了不少底气。起码在这会儿,他敢放开呼吸了。
有了依仗后,他哆嗦着向哪吒反复道歉,心内惊怖反复。
总觉得就算有了依仗,他也没、没有多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