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玄枵能在宫中来去自如必定是有人接应,而他的踪迹恰好也是陆连去查的……
  太巧了。
  景元道:“苗疆希望能和大齐亲上加亲,想求娶大齐郡主。”
  先帝子嗣不丰,唯一的女儿华锦已死,只能从亲王的女儿中选。萧蔚川才登基根基不稳,那些亲王个个都是老狐狸,不可能答应让自己女儿和亲。
  更何况,大齐还有一位异姓王。
  萧蔚川俯视着下面各怀鬼胎的臣子们,讽刺地扯了扯嘴角。
  “明榆郡主。”景元指名道姓,不再给萧蔚川留有余地。
  萧蔚川面容尽显疲惫之色,他忽然觉得自己失败至极。
  费尽心机坐上皇位又如何,还是轻易被人拿捏。那些朝他跪伏的臣子一个个表面上看起来忠心耿耿,大有为国赴汤蹈火之势,实际上私底下早就沆瀣一气,一旦牵扯到他们利益,变脸比翻书还快。先帝死,星宿楼倒,架在他们脖子上的那把刀没了,能不支持么……
  整个大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早就满目疮痍。
  但萧蔚川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如若不呢?”
  此话一落,立马有老臣跳出来:“陛下,现在两国关系好不容易缓和,正需要亲上加亲啊。请陛下三四!”
  众人皆附和,都劝萧蔚川三思而后行。
  景元笑道:“江山美人不可皆得,还望陛下能忍痛割爱。”
  这话大胆又挑衅,像极了某个人。
  萧蔚川咬牙道:“还有的东西呢?”
  那块玉佩——可以直接证明他并非皇家血脉的玉佩。
  “苗疆先替您保管了,就当做是两国缔结的信物。”
  萧蔚川抓着御案的手狠狠一紧,御案上竟留下一道深深的抓痕。
  恨意与不甘入木三分。
  “好……”
  景元这才行了大礼,满意地离开了。
  据说散朝后大殿内一片狼藉,满地琉璃碎片,御案翻倒,散乱的奏折揉在一块,一个人颓废地陷在龙椅里。
  方才那站出来说话的老臣还留在殿中,看着龙椅上的人连连叹气:“老臣也算是看着您长大的,知道您一路走来不容易,何必为区区一个女子丧志?”
  萧蔚川怒道:“朕的大齐居然沦落到要和亲才能维持吗?!朕身为天子连自己喜欢的姑娘都保不住,这天子当的也太窝囊了!”
  公孙远恨铁不成钢道:“您没发觉自己太过心急了吗?一和那女子扯上关系,您就自乱阵脚,连身边亲信之人何时被掉包了都没察觉?眼前最重要的是稳住皇位,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萧蔚川当头被泼了盆冷水,清醒了许多,他摇摇晃晃起身,“先生说的对,是我心急了。”
  玄枵心思深沉,每次看似是自己扳回了一局,实际上他早留了后手,让人防不胜防。
  更可恶的是还在明榆面前装那副惺惺作态的模样。
  萧蔚川眸子暗了暗。
  玄枵,来日方长……
  *
  两国结亲是天大的喜事,满城奏乐,家家挂上红灯笼,宫廷乐师鼓瑟吹笙,笙歌远传十里,满地鲜花。
  一辆紫金香披宝马自长街上缓缓行过。玄枵撩开帘子一角,街坊邻里的笑言笑语散入车内。
  “郡主快看,大齐的百姓很支持我们结亲呢。”
  少年扒在车窗边看着外面热闹非凡的景象,时不时回头跟旁边的少女分享所见。
  虽然少女情绪不高,但是少年仍乐此不疲,说的津津有味。
  “郡主,我们曾经的愿望就要实现了。”
  暖风吹响了玄枵辫子上细碎的铃铛,悦耳动听,烦躁不安逐渐散去,暖风吹起他的眼尾,是藏都藏不住
  的欢喜。
  少女终于肯往少年那边坐了,她也想听听欢声笑语。
  “他们高兴是因为可以免于战争带来的痛苦。你会遵守承诺的吧?”
  自闻宴死后,明榆开始重新认识玄枵,直至今日,她才能稍微揣测到玄枵的心思。
  玄枵含情脉脉的桃花眼略显受伤,“郡主说些什么呢,我希望郡主可以快乐无忧无虑。”
  “嗯。”明榆淡淡应了一声,心里五味杂陈。
  此番和亲匆匆忙忙,她连父亲和兄长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就被玄枵派来的人接走,以后想从苗疆回来见上一面恐怕难如登天……
  明榆怨恨地看着玄枵,却又没办法做到真正的恨他,只怪自己不争气三番五次心软……
  第85章 囚她我看你能装几日好人?!
  婚书上并未写明成婚时日,只道是重择良辰吉日。
  聘礼悉数送到明府时,明忠还不知发生了什么,看了婚贴后差点没气得吐血。
  送聘礼的队伍从街头排到街尾,想不惹人注意都难,百姓们都围过来凑热闹沾喜气。王府门外黑压压的全是人,一个个都把脑袋往里挤。
  明忠抬起发抖的手指着礼官,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礼官行礼道:“全城的百姓都看着呢,大齐子民会记住郡主大恩大德的。”
  明柯不服就要上前理论,大齐郡主众多,凭什么要自己妹妹和亲?陛下心系阿榆,又怎么会同意?这其中必有诈。
  明忠拉回明柯,摇摇头:“是玄枵。”
  “他不是死了吗?”
  “陛下曾昭告过天下玄枵已死,尸首也悬于城墙上警示众人。现在若说他没死,岂不是打自己脸?”
  *
  “苗疆那边夏天更热,郡主要不要多带点轻薄的衣衫?”
  其实玄枵早早就准备好了,从衣物到饮食,都考虑了。他知道郡主喜欢南街最左边那家糕点铺,甚至想把店老板绑回苗疆,可惜郡主不喜欢他这么做,只得作罢。
  不过他花大价钱把店老板的学徒“请”来了,勉强凑合着吧。
  人能“请”走,铺子可搬不走。
  “不去。”明榆眯了眯眼,“看你挺有精神的,怎么了?伤好了?”
  这与平时说话柔声的明榆不同,明显是还在生闷气。
  “嗯,好了。我从小伤好的就比一般人快。”
  话没说完,一拳揍上他的肩膀,他本能地痛呼一声,牵连着背后一起疼起来。
  玄枵揉着肩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嘴上还不闲着:“郡主果然凶猛……”
  “你不是说你不疼吗?”明榆气急了,一拳不够还要来一拳。
  接着,明榆跌入一个人的怀中,她被紧紧地圈在其中。
  玄枵安抚地拍了拍明榆,轻声笑道:“今日是个喜庆的日子,我若是病恹恹的,岂不扫兴?”
  明榆没有推开,头埋在他的颈窝中,嘟囔着:“哼,讨厌你。”
  “给过郡主杀我的机会了。”
  “你是不是故意的?”明榆红了眼睛,扑簌的羽睫扫过玄枵颈窝的皮肤,衣袖下的手露出一截,手中死死地握着一个瓷瓶。
  玄枵眼睛向下扫去,突然明白明榆为何和她闹变扭了,大手覆盖住纤细的手指,逐渐剥离开。
  他失声笑道:“不是故意的,郡主多疼疼我就好了。”
  如何求得一个人的原谅?
  按来时路原路返回即可,玄枵就是这么死脑筋。
  她怨他的欺骗,那他就让谎话变成真,这样就不算欺骗了;她怨他抓人练蛊,那他就替他们解蛊。
  而种下的噬魂蛊,若想受主人操控,就必须以己骨血喂养母蛊,待母蛊产下子蛊再将子蛊种入傀儡体内,练成的傀儡就可听命于他。
  没有知觉,感觉不到疼痛,就算身上被捅出个大窟窿也死不了。
  可若是想解蛊,就必须从主人身体里抽出这根骨头,研磨成粉以做药引。
  明榆终于伸手环住他的腰,却也不敢使力,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马车缓缓停下,车夫说已经到了。
  明榆讶然,这才不过半个时辰,出城都不止这个时间,怎么会到了?
  马车停在一间小院阁楼前,篱笆墙上爬满了翠绿的爬山虎,蔷薇从绿叶中探出,绽放着,似有若无的清香飘散。几只鸟掠过枝头,惊落几片花瓣。
  “这是哪?”
  院子不大,后院里栽了两个老槐树,槐树上系着秋千,为风所微动,半臂粗的枝干上搭着一个木制小窝。小窝里探出个白色脑袋,脑袋中央有三点红。
  小白看见来人,直接从树上飞越而下,扭着胖胖的身子冲到玄枵身上,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
  玄枵嫌弃地捏起小白的后颈把它放到地上,小白依依不舍,死死地缠着玄枵胳膊不放。
  “这是我之前和郡主提到过的小院。想来郡主从未远离家,等郡主习惯了,我再带郡主回苗疆。”
  看布置,和玄枵给的地契上画的一模一样,这里位于京城城郊,离城中不算远。
  明榆喜不自禁,但又不想表现的太明显,不然某人又该得寸进尺了。
  “这还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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