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这话倒是提醒了明榆,若是太妃故意想让人碰倒的呢?
两次,摔碎的都是摆在同一个位置的花盆。
“奥。”明榆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顺着着萧蔚川视线落在同一处。
糟了,他还是发现了。
不用明榆多想,这块绢布马上就会送到御书房。
傍晚,天子下了一道密诏。
碧蓝真的被吓到了,整整一天都没缓过来,不论明榆给她塞什么好吃的糕点,送她什么漂亮的发饰,她都只是一个劲的道歉。
碧蓝觉得做错事没受到处罚就好比头上悬着一把刀,随时可能掉下来。
“诶,要不我给找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碧蓝吸吸鼻子,疯狂点头:“我一定好好表现!”
“今晚可以帮我把门窗都从外面锁死吗?晚上风刮的呼呼响,像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来了,好渗人。”
“这样……就可以了?”碧蓝懵懵懂懂。
“当然,这样我晚上就能睡好觉了,这都要多亏你呀,到陛下面前也是大功一件。”
门窗都锁死了,这个讨厌鬼应该就进不来了吧。明榆摩拳擦掌,指关节发出“咯吱”的响声。
这个动作是在那个画本子里学来的,据说这样就可以用气势压到别人。
是夜。
门窗都从里外锁死了,明榆心满意足地躺在榻上,翻了个身,却在枕下摸到一个香囊。
明榆把香囊放到鼻下一嗅──和那个人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明榆立马将香囊扔出帐外。
香囊在地上滚了几圈,撞到一只黑金靴后停了下来。
玄枵弯腰拾起,上前撩开帐子。
明榆瞳孔骤缩,反应过来后立马缩进被子里,她以为今晚不会再见到他了,所以就穿了一件里衣……
“你怎么进来的?”
明榆用被褥团团围住自己,只露出一颗脑袋。这颗脑袋还是顶在愠怒之上的。
“撬锁进来的。”玄枵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如实回答,然后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塌边。
明榆眼看着被褥凹进去一块,又听见他说:“我实在太想见郡主了,又怕郡主睡不好。”
玄枵抢过明榆的枕头,又把香囊塞了回去。
第81章 臭流氓玄枵,谁敢嫌弃你啊?别拿这套……
明榆抱起枕头,把香囊扔给他,“我不要。”
玄枵长睫微颤,手指描摹着香囊上的桃枝刺绣。
明榆把自己缩成一个团子,紧紧裹着被子,看着玄枵盯着香囊出神,他的目光变得柔和。
他像是在抚摸着极为珍视之物,动作很轻,生怕弄皱了花瓣压断了枝叶。又像是在玩着物什,怎么看怎么喜欢。
“你……”明榆看不懂他这怪异的动作,掖着被角把自己圈得更紧。
玄枵忽然抬眼看明榆,看着她小小的一团,紫葡萄般的眼睛乱晃,一层叠一层的被子像是她筑起的高墙,防范着他这个外侵者。
他没来由的窝火。
此刻,他想掀开被褥将她狠狠压在身下的欲望达到顶峰。
只见他一把扯住被褥,一股风钻进被子里,明榆抱得更紧了,乱蹬着脚,被子上顶起一个又一个包。
不要脸!不要脸!不要脸!
明榆恨自己只会骂这个词,胡乱之下想到在画本子里看到的一个词,脱口而出:“臭流氓!”
然而没有预想中的被扯掉被褥,反而僵持的力道偏向了明榆这边,她迅速抢夺自己的领地,卷成里三层外三层。
她像还埋在地里的卷心菜,剥开外叶,里面是鲜嫩可口的菜心,十分诱人。
玄枵吞了吞口水,手里仍抓着被褥,抖了两下,又恢复了之前的不经意,他道:“上面好像爬了一只虫,我把它弄掉而已,郡主在想些什么呢?”
他笑着。
明榆才不会信他的胡话,他刚才那个眼神,活像是要把自己吃了一样,现在倒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臭流氓。”明榆不服气小声嘀咕。
玄枵当真低头闻了闻自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很臭吗?”
“就是臭。”与玄枵疑惑的眼神对上时,明榆缩了缩脖子并且肯定地点了点头。
玄枵又闻了闻自己的袖子,不确定道:“有多臭?”
他往前挪了几步,明榆明显感到自己快陷入一种醉熏感,都说他臭了,他居然还靠过来。
“臭死了,臭死了。”明榆后背抵着墙角,退无可退,前面是他高大的身影欺压过来。黑暗中只能看见他棱角分明的轮廓,和那双带着欺骗性的眼睛,以及眼角那颗勾人的血泪痣。
玄枵撩起衣袍跪在榻上,双手撑在明榆两侧,俯下身子,将自己的声音笼罩在方寸间。
“比阴沟里的老鼠还臭吗?因为臭,郡主才嫌弃我的吗?”
明榆蹭到了他袖子上的银饰,一片冰凉。
宁静中有铃声止不住的响,是他身上的清铃,张开的五指逐渐收拢攥成拳。
明榆怔怔地看着玄枵,借着微弱的月光,能看清他眼中泛着水光,仿佛一碰,溢满的水便能落下。
明榆不出声,他歪着头,眉间锋芒尽散,压下的桃花眼可以盛满欢喜也可以盛满委屈和失意。
曾经所有人都嫌弃闻宴时,他便是这样表情,一个人偷偷地坐在树上。这时,明榆就会站在树下,喊着他的名字。
那一瞬间,明榆的心尖颤动了下,那声心跳是今晚最清晰的一声心跳,绷紧的弦越拉越紧,耳边都是他微不可闻的颤息声。
明榆闭上眼,再睁眼时已经将那丝怜悯摆脱了,“玄枵,谁敢嫌弃你啊?别拿这套对我,腻了。”
喊的这声“玄枵”既是说给玄枵听的,亦是说给自己听的。
她知道他要想隐藏自己的情绪谁都发现不了。
这一刻,明榆忘记了忌惮,忘记了眼前这个人可能会随时发疯。
他是快疯了,仅靠残存的理智才能将明榆说的一刀一针吞了下去。
“郡主不敢嫌弃我?”玄枵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笑得疯狂,肩膀不断起伏,却笑不出一点声。
他的手从墙上转而摁住明榆的肩膀。
明榆被迫软下来靠在墙上。
“他们嫌弃我厌恶我,我都不在意。可是郡主怎么能……”玄枵迷茫地摇着头,慌乱极了,还真像见不得光的老鼠到处窜逃,狼狈至极。
明榆崩溃道:“从你骗我那刻起,就该想到。我凭什么要对一个骗了我、害的我父亲要在萧蔚川面前委曲求全的人心生怜悯?”
她忘不了父亲在萧蔚川面前的卑微、小心翼翼,从前不论见到谁都是挺直腰板,不卑不亢,而如今却只能卑躬屈膝,应下一切条件。
说完,明榆觉得心里顺畅多了,可随崩溃而来的还有积攒许久的情绪,一瞬间泣不成声。
玄枵松手,狼狈地替明榆擦着眼泪,“别哭……别哭,我的错……我的错……”
他的手心手背都是湿的,可眼泪一滴比一滴烫,手足无措下他四处找帕子。
“别哭了……”
不论他在她面前装得再冷静淡漠,其实都是他自欺欺人,他宁愿她怕他、恨他,都不愿看见她如
此直白。
明榆一味地抱着双膝,看着眼前的视线模糊再清晰,而后又变得模糊。
也不知过了多久,明榆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她脸上的泪水早就干了,也不知那人走了没。
明榆下榻,点亮了几盏灯。
一个人躺在绰绰灯影里。
那样的惨白,明榆只在死人身上见过。若说病危之人,脸上尚有一丝人气,而他连一丝人气都没有。他口角的血显得格格不入,像烈日里的艳阳,刺眼又醒目。
明榆缓缓蹲下身子,伸手探他的气息。她把手放在口鼻间放了许久没有感觉到一丁点气息。
她又去摸他的心跳。
感觉不到。
她赶紧解开他的护腕,护腕上缠着繁复的银饰,扯了很久都扯不下来,明榆失了耐心,一把拽开,银饰叮叮当当散了一地。
解开袖口,好歹摸到了一点脉搏。
明榆跪坐在地上,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又觉得可笑,甩开玄枵的手。
他死了不是正好吗?自己紧张做什么?
明榆稳了稳身形,想起那日他脸色很差急匆匆离开,再看今晚,他的身子撑到了极限才会这样。
忽然,明榆扫到他袖子里的胳膊上有一片黑色的东西,把袖子卷到上面,发现他半个手臂都爬满了纹路,纹路的源头是一道疤中。
明榆认得这种纹路,她手上也长过,是蛊,只是不像他这样吓人。
玄枵的身子被扯动了,另一只手里的香囊掉了出来,滚到明榆脚边,明榆借着光才看清这个他硬塞过来的香囊。
上面的桃花是她绣的,她的针线活一直都不好,针脚不够细密,为此张嬷嬷说了她很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