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也是第一次,明榆发现闻宴心思之缜密,而他,连动手的时机都愿意替她去做。
  “嗯。”父亲不会信二殿下和圣上想要他的命,但会信有别有用心之人暗算他。
  闻宴再次提醒道:“别太早与王爷说,一防止隔墙有耳。一定要当日,这样就算走漏风声,他们也来不及做其他准备。有些人,看上去忠心耿耿,旁人根本不会怀疑的人,都有可能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他很严肃地说着这句话。
  明榆怔怔地看着闻宴,眼神晦涩难懂,有震惊、有疑惑、还有一些闻宴看不懂的眼神。
  然后,闻宴晃神的瞬间,一片柔软的唇贴了上来。
  明榆亲了他一
  口,下巴抵住了他的颈窝,道:“对不起,跟在我身边也没能让你过上无忧无虑的日子。”
  他从前的日子明榆无法窥见,但她知道那样的日子一定是担惊受怕的,防着敌人还要防着身边的人。
  闻宴没有说话,忽然感觉臂弯下娇小的身子有些烫手,让他不敢抱紧。
  “已经很好了。郡主又不亏欠我,何必自责呢?”
  马车渐停,到王府了。
  陆连正大摇大摆地躺在椅子上,小白睡在他的腿上。
  经过小白几天的咒骂,它决定不计较他之前偷吃明榆送的糕点了,与他和解了,只要他把他的零食分它一份。
  陆连见到来的两人,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赶紧提起小白丢在地上,站的笔直,表示自己恪尽职守。
  小白猝不及防的栽在地上,泥土弄脏了他的新衣服,躺在地上直接哭出来了。
  它平常细心呵护,千防万防,还是这么给弄脏了。
  小白爬到明榆身上,用尾巴指了指自己衣服,又指向陆连,豆大的眼泪簌簌往下掉,吐着蛇信子控诉陆连的恶行。
  “没事,拿去洗洗就干净了。”
  不行!新衣服洗过之后就没原来穿的有型了,虽然它只有长长一条,但是身材匀称,线条流畅。
  小白还是不肯下来,躲到明榆衣袖里哭去了。
  陆连站在那抿着嘴,实则面具下的嘴角都快翘上天了。
  欺负人的感觉真好!
  萧蔚川派尚衣局送来了两箱布料,掌司要给明榆量身材,可明榆不想要萧蔚川送的礼,那些布料皆是按皇家衣制,她收受不起,也没有接受的意思,就以明府布料充余的借口,让掌司带回宫中。
  第62章 夜探她应当还是怕他的
  掌司为难道:“这……二殿下特地吩咐的。”
  二殿下近日心情极差,底下人办事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个小心惹得贵人不快。他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殿下肯定不会轻饶他。
  小白一听说有新的料子,还是皇家衣制,从明榆衣袖里探出个小脑袋,擦擦眼泪,看着华美的锦缎眼睛放光,用脑袋直顶明榆的手,求着她收了那批料子。
  明榆摸摸小白安抚了一下,这东西不能收,她的意思很明确。
  “无碍,就说我不适合收下,二殿下性子温和,他不会怪罪你的。”
  漂亮的衣服到脚边了,现在跟它说要飞走,小白的心要碎成渣了。刚刚一瞬间它已经把每匹布料上身效果幻想了一遍,结果立马美梦破灭。
  它不管,它就是要漂亮的新衣服!
  小白从明榆衣袖中冲出,然而悬在半空中。
  闻宴预判了小白的预判,直接将它一把抓住,不让它捣乱。
  现在可是明榆在场,有人给它撑腰,小白腰板挺的笔直,立起头,完全呈攻击状,是它气势有史以来最足的一次。
  闻宴冷不丁地盯上它,不一会儿,它被盯的发憷,缩回脖子藏到闻宴的衣服里。
  好蛇不跟恶男斗,恶男是得不到漂亮姑娘的。
  小白在心里把闻宴骂的体无完肤,就差口水直接喷他脸上,哦不,衣服上。
  掌司还在犹豫,毕竟二殿下特地嘱咐过他,现在叫他怎么来就怎么回去,面子也挂不住。
  “我家郡主说的不够清楚吗?”
  掌司转头一看,他当是谁呢,原来就是个侍卫,也敢对他不敬?
  掌司先是上下打量了闻宴一番,道:“这有你说话的份吗?”语气一下冷下来。
  “郡主说不要,大人没理解,属下只是替郡主解释。”
  掌司见郡主没有出声,便当做是郡主的意思了,他冷哼一声,回过头去,拱手道:“既然如此,下官回去复命。”
  “劳烦大人。”明榆回礼道。
  掌司走的时候剜了一眼闻宴,“你僭越了。”
  闻宴笑了笑,表示歉意,也顺便领了他的话。
  一行人抬着箱子离开明府,看着他们离开,明榆也松了口气。
  祭天将近,禁军将盟山层层围住。天子下令禁乐,凡歌舞坊一律闭门半月,全朝上下吃素用斋以表对上天的尊敬。
  祭天前一天晚上,明榆睡得格外不踏实,只要一闭上眼,就想到明日祭祀之事。外边芭蕉叶有水滴划过,落入尘土悄无声息。夏夜空气燥热,明榆在榻上翻来覆去,好不容易快要睡着了,又被没的由来的心悸惊醒。
  “嘎吱——”
  黑暗中,明榆看见窗牖开了一条细缝,月光探入屋内。
  恍然间,一个人影立于月下,清脆的银铃声穿透力很强,明榆一下子清醒,从榻上起身,连外衣都没来得及披上。
  窗牖被完全推开,一张傩戏面具被月光衬的更阴森瘆人,獠牙尖亮。
  是他。
  “你来做什么?”
  玄枵的目光落在明榆脸上,自动忽视她慌张的神色,逐渐缓缓下移停留在那双玉足上。
  白净的脚并未穿鞋履,赤足站立。
  “把鞋穿上,再过来说话。”
  明榆一愣,脸上腾起一层红雾,不自主地蜷起脚趾,“不要脸。”说完赶紧跑去穿上鞋履。
  末了,玄枵才满意,手随意搭在窗牖上,语气轻佻:“我来提醒你,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明榆没好气道:“没忘。”然后伸手就要把窗牖关上,然而玄枵的手肘抵在窗角,明榆根本推不动。
  “我才刚来,就要赶我走?”玄枵似是有些伤心,叹气摇头。衣服上的银饰被扯着发出悦耳的响声。
  明榆道:“你已经提醒完了。”
  玄枵收起慵懒的语气,正了声色道:“站在离萧蔚川最远的地方,越远越好,听见了吗?”
  他态度忽然的转变让明榆打了个寒颤,声音一下小了下去。
  “我听见了。”
  她大抵还是怕他的。
  玄枵见明榆垂眸不看他了,莫名的烦躁,耐心耗尽道:“听见就好,不然等着给明忠收尸吧。”
  他转身离开,踩着浓浓的月色,身影没入黑暗中。等他走了,明榆才晃过神,关上了窗牖,后背抵着墙,无力地向下划,她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埋着头,小声地啜泣。
  下半夜,明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迷迷糊糊的。她看了眼窗外刺眼的光,原来是天亮了。
  入夏了,树上的蝉鸣叫个不停,今日的太阳尤为毒辣,开门的那瞬间,明榆都睁不开眼。
  燥热的天气仿佛干什么事都静不下心来。窗外的小牡丹花蔫掉了,稀稀落落的花瓣。明明每日都浇水,却也躲不过阳光的曝晒。
  彩蝶进来服侍明榆梳妆,看着镜子里的郡主,瞧着憔悴了不少,心疼道:“可是发生什么事,郡主的脸色好差。”
  明榆摇摇头没说话。彩蝶只好在上妆的时候给明榆多扑了点粉,拿来司女服帮明榆穿好。
  明榆有点魂不守舍,连脸上的笑都是勉强挤出来的。
  闻宴一大早就站在门外候着了,等明榆出来,他捧着一个荷包,献宝似的递到明榆面前,桃花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郡主戴上这个荷包吧,可以保郡主平安。”
  彩蝶对上闻宴就没好
  脸色,但是郡主说收下,她只好接过来替明榆戴上。
  荷包挂在腰间,随着明榆步伐微微晃动,似有若无的清醒慢慢散开。
  “郡主放心。”
  明榆听见闻宴的声音停下了脚步,转身朝他一笑,好似真的安心了不少。
  明忠整装,取下挂在墙上的弯弓,细细地擦掉上面的灰尘。
  这把龙舌弓是老武王送给他的,也随他上了战场。
  十几年前,他站在城墙上,一箭将叛军首领心脏射穿。首战大捷,之后一路斩杀叛军余党……
  自上交兵权后,他就再没用过这把弓,将它挂起,象征着过去也让它蒙尘。
  明忠握紧了龙舌弓,紧皱着眉头,似乎在下什么决定。
  “父亲。”
  明忠见是女儿来了,眉眼顿时舒展开,慈爱道:“阿榆不去用早膳吗?”
  “我用过了。”
  实际上,明榆根本没吃两口,实在是食之无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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