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可还有一点,明榆不太明白,“既然要拿人练蛊,为何单单只抓走了宾客?”
  闻宴道:“一把火烧过去,清理现场的时候肯定得有尸体,好让人以为真的是遭天谴。若是一座空宅,难免不让人多疑。”
  越绕越乱了,细想之下明榆还是觉得这件事疑点重重。
  比如,自己亲眼看见杨侍郎和二殿下的谈话,但父亲却对自己说,是因为杨大人不愿再做违心之事,所以甘愿赴死……
  二者完全相悖。
  明榆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想不通。”
  闻宴笑道:“想不通就不想啦,我也不是很明白。不过世人都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应该是有道理的吧。”
  “嗯。”
  马车停下来了,车夫摆好凳子,喊道:“小姐,到了。”
  闻宴把明榆扶下马车,小摊是摆在老槐树下的,旁边的茶馆酒肆里的人也不少,吆喝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想到东街的萧条,不由得惋惜。
  这里的桌子都是摆在外面的,客人们可以坐在外面,一边用膳,一边吹风,观赏河景。尤其是到了晚上,灯辉挂起,弥漫着烟火气息,从街头到街尾都是来来往往的人。
  明榆随便挑了张桌子坐下来了,这家竹筒饭自明榆记事起就在这摆摊了,写着菜名的木板都挂在树枝上,风吹着,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家的竹筒饭有很多种,你要不要尝尝新?”
  闻宴当真抬头看了看菜名,“红枣的吧。”他不喜甜,但明榆喜欢啊,他也可以试着改改口味。
  最后,明榆点了一份红枣竹筒饭还有一份什么都不加的竹筒饭。
  竹筒饭分量很少,空心竹子里放着糯米,然后放到笼子里清蒸。刚出笼那会儿最香。
  揭开盖子,香气扑鼻,是竹子混合着糯米的清香。
  明榆第一次吃什么都不加的竹筒饭,糯米入口,香喷喷的,不夹杂任何别的味道,只有竹子和糯米的味道,竟然有些好吃呢,难怪闻宴喜欢。
  闻宴则是先端详了一下红枣竹筒饭,红枣的甜味被蒸出,发挥的淋漓尽致,还没吃,口中就有了甜味。
  他试了几下,发现还是无法直接入口,也没办法说服自己闭着眼吃。
  “你怎么不吃?”明榆都吃好几口了,闻宴还是拿着筷子愣在那。
  “有点烫。”闻宴道,“现在……应该凉了点。”
  他的脸上露出鲜少有的窘迫。
  闻宴先把红枣挑出来吃了,刚入口,他惊奇地发现,很甜却不腻。
  于是,他又把沾了红枣的糯米吃了,甜味淡了点,更多的是米香。
  “挺好吃的。”闻宴问道,“为什么我之前吃甜的时候,会腻还会犯恶心?”
  明榆拖着腮,看着少年清澈的眼睛,浅浅笑道:“可能吃的时候不是真甜。”
  不是真甜?闻宴思考了片刻。
  最初,进食只是为了果腹。
  闻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自嘲地笑了笑。
  “笑什么呀?是不是才发现红枣竹筒饭这么好吃,懊悔自己错失了这么久?”明榆打趣道。
  闻宴眼尾弯了弯,摇头道:“我想起祖父和我说的一个故事,听吗?”
  明榆边吃边点头,闻宴的祖父会依着他的口味给他做米糕、包粽子,应该很疼他吧。
  “从前有个地方,那里有很多小孩,每五个孩子会被关在一间房里,但是只有一个人能得到食物和水。所以,为了生存,必须杀死其他人。口腹之欲,不过是人最根本的需求,可是在当时竟然变成了一种奢求。”
  明榆傻眼了,起身捂住闻宴的嘴,“别说了。”
  莫名地心慌,心脏还会痛,她没有办法不代入那个残忍的故事。
  闻宴拿开明榆的手,柔声道:“祖父为了不让我浪费粮食也是煞费苦心。”
  第58章 装作不认识熟人见面分外眼红
  啊……明榆尴尬地收回了手,回到自己位子上重新坐下。
  闻宴笑意更浓,“郡主以为呢?”
  “没,没。”
  闻宴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故事只说了一半,还有一半。
  活下来的孩子会被关在新的房间里,仍然只有一份食物和水。再活下来的孩子会有一颗糖作为奖励。
  有个小少年,第一次看到糖时又惊又喜,小心翼翼地把糖捧在手心,舍不得吃,每天睡觉前就会从怀里掏出来看一眼,然后就放回去。
  可是,有一天,小少年发现糖不见了,他急的哭了。原来,别的小朋友趁他睡着的时候偷走了。
  小少年委屈极了,被大人看见后遭到了一顿毒打。
  “哭是最没本事的,有本事就杀了他把东西抢回来!”
  这是大人告诉他的,可他不想杀人。
  小少年第二次拿到糖时,立马就打开吃掉了。可是,他发现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吃,除了甜,还很腻,想吐。
  “诶你知道杨府的事儿吗?”
  “知道是知道,就是不知深浅。”男人嘴里塞满了饭,嘴角还挂着几粒米。
  明榆旁边那桌来了两个胡子拉渣的壮汉,说话声不小,引的明榆侧首。
  戴头巾的大汉道:“据说是杨侍郎得罪了二皇子被灭门了!”
  另一个人惊讶道:“二皇子在京城素有雅称,不会吧……肯定是杨侍郎自己犯了砍头的大罪,东街失踪的百姓都是他抓的呢。”
  东街的百姓是杨侍郎派人抓的?不是星宿楼吗?
  明榆也很疑惑,端着竹筒饭侧着身子继续听。
  戴头巾的大汉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有一次我的确在东街看到了官兵抓人,好像就是杨侍郎下的令。”
  另一人把嘴上的米饭抹掉,道:“那就是了!”
  戴头巾的大汉道:“所以啊,杨侍郎是二殿下的人,得罪了二殿下被灭门很正常啊,他肯定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
  “什么事?兄台可否给我透露一二?”那人来了兴趣,凑近耳朵。
  戴头巾的大汉刻意压低了声音,明榆只能听到只言片语。
  “抓人……替二殿下……”
  另一个人嘴巴张成很夸张的圆形,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的闭嘴了,埋头吃饭。
  没过一会儿,摊子上又来了一桌人,亦是谈论相同的事。
  说的大庭相近,天下要乱了,二殿下要篡权夺位,秘密练制了傀儡军,杨府只是一个开始。
  明榆食之乏味,心里也不是滋味,流言蜚语不是空穴来风,真假参半。明榆本心愿意相信萧蔚川的为人,但他所作之事让她不得不动摇。
  也许权利的诱惑真的会让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至高无上的位子自然人人惦记。或许他之前没有这样的想法,但是现在、以后改变了想法。
  闻宴仿佛看出了明榆的心思,道:“这些留言听听罢了。不过,帝王家最是无情了,郡主往后见了他还是提防些。”
  “确实,是我之前把她想的太简单了。”
  吃完后,明榆起身去结账,闻宴连忙拉住了她的衣角。
  闻宴笑道:“哪有让姑娘结账的道理?郡主先回车里,我去付钱。”
  等明榆上车后,闻宴走过旁边那桌时,腰间
  挂着锦囊不知怎的就掉到那个戴头巾大汉的脚边。
  大汉不动声色地把锦囊踢到桌子下,又装作捡筷子俯身把锦囊捡起。
  他把香囊稍微打开了一点,金灿灿的金子晃眼极了,他与对面的大汉对视一眼,另一人即刻会意,环顾四周,确定没人往这边看后离开了座位。
  披香马车从小摊旁离开,不一会儿,那几桌的人就散了。小摊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摊主收拾着残羹,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不玩会儿再回去吗?”闻宴瞧着天色尚早,有些夜市甚至才出摊。
  明榆道:“不了,早些回去吧。”她也没有心情逛街,遇到这么多事,她心里实在难安,吩咐车夫回去时路过一下杨府。
  闻宴恋恋不舍地看了眼窗外,他们好久都没有一起出去玩过了。
  闻宴捏捏了明榆的手心,“不管什么事,都会过去的。”
  明榆靠在闻宴的肩上,哀叹一声,“我怕下一个就是明府……”
  “我会保护好郡主的,二殿下暂且还不会下手。”
  “那你呢,你前主人会来抓你吗?”明榆看着他的眼睛,心疼道,“你来保护我,谁来保护你呢?”
  那人曾经威胁的话犹在耳边,他的前主人已经知道了闻宴叛出。
  闻宴低头蹭了蹭明榆的脸,软软的,心情都变得更好了。
  “他可没空管我这个小喽啰,为了我,正面与王爷起冲突这样的蠢事他做不出来。”闻宴道,“说起来,还要好好感谢王爷,愿意让我有重新生活的机会。”
  闻宴在明榆耳边轻轻说道:“虽然大家都不喜欢我,郡主喜欢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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