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借着月光定睛一看,原来是白天见过的那位刑部侍郎。他审视了祁襄一遍,冷声问:“你是白天那个跳大神的?我就觉得你鬼鬼祟祟,很有问题。”
祁襄笑道:“大人说笑了,谁家办白事不请阴阳先生,不是小的吹嘘,这死者身后极乐,还得靠我们呢。”
他冷笑一声,道:“哼,东西都被你们偷光了,还身后极乐?”
她两手一摊:“诶,大人空口无凭,哪只眼睛看见我偷东西了?”
“偷没偷,跟我回刑部审审便知。”那侍郎一步向前就要来擒祁襄,她身姿轻盈地贴着他溜了过去,拔腿就跑。
他反应也极快,紧紧跟了上来。祁襄灵活穿梭在树林间,一地落叶,身后脚步声沙沙作响,越来越近。
忽然,一只大手揽上她的腰,将她拽到一棵大树后头。她一抬头,那人又来捂她的嘴,被她抽出的匕首挡住了。
看清来人的样貌,她将匕首收回胸前,此人剑眉星目,皮肤比祁襄更白,不见血色,却又反衬出唇瓣的殷红,深邃的双眸嵌在微陷的眼窝里,活脱脱一个病美人。
他将食指放在唇间,示意她莫出声,腰间的手轻轻松开,从她身后绕了出去。
那侍郎已然追到跟前,一见这男子,露出惊讶的神色,躬身一揖道:“怀王殿下,您怎么在此处?”
怀王淡淡道:“刚好路过而已,林大人又为何在此?”
“下官正在追捕一名盗墓小贼,殿下可有见到一黑衣人往这边跑过来?”
“未曾见到。”
林侍郎显然有些不信,又说:“我见他往这边来的,也是奇怪……”
“没见到人。”怀王一边说着,一边捂着嘴轻轻咳了几声。
林侍郎见状,只好说:“夜深露重,还请殿下保重身子,早些回去。”
“嗯。”
林侍郎离开后,怀王一回头,对躲在树后边的祁襄道:“没事了,出来吧。”
她悠悠转出来,笑盈盈道:“多谢怀王殿下救命之恩。”
她往林子外迈开步子,却被拽住胳膊:“你去哪里?”
“自然是回家去啊。”
“跟我回蓟州。”
“不去。”
祁襄一甩手,却被他顺势拉近怀里,他低下头,与她鼻尖相抵,嗓音低沉略带蛊惑:“襄儿,我寻了你整整7年,你觉得我还会让你走吗?”
祁襄一肘打在他肋骨之下,挣脱出来,恼道:“躲了7年你还找,也不嫌烦。”
她正要跑,周围忽然冒出来一圈穿甲戴胄的士兵,她叹了口气道:“萧允墨,你这人好生难缠!”
她纵身一跃,攀上边上一棵树,萧允墨也跳上枝头,两人在半空中你追我赶。
祁襄从这棵树蹿到那棵树,像在黑夜中疾飞的燕雀,然而,一个没注意,脚下的细枝骤然崩断,她整个人往前一倾,就要跌落地面之时被萧允墨捞进怀里,他伸手在她颈后一拍,她瞬时昏了过去,脱力靠在他的胸膛。
第2章 【贰】血墓碑“我原本是要说怀王妃,……
祁襄醒来的时候,正躺在柔软的床榻之上,她的身子也软软的,像飘在云间。
接着她看见萧允墨的脸,他微凉的指尖抚过她的脸颊,她半睁着眼,对上他凄然的目光。
“襄儿,我好想你。”
她无话,只觉心头一阵烦闷。他扣住她的十指,骤然吻了下来。嘴唇还是如七年之前一样冰冷,他急切地撬开她的唇齿,她又感受到他口腔的温热。
“唔……”祁襄想挣脱,却使不上力气,只得任由他愈加粗暴地掠夺。他的温存挑逗着她身体深处的渴望,她整个人热起来,脖颈微微弯仰。
他的指尖轻易挑开她的衣带,往衣襟里探,酥痒的触感惊起她一阵颤栗,理智突然像潮汐般回笼,她用尽力气脱开手,“啪”,一巴掌下去,连她自己都猝不及防。
他一愣,松开她,眼神透着几分委屈。
“别碰我。”她这么说着,却没了什么气势。
他苦笑道:“不然呢?再给我一剑?”
他抓过她扇巴掌的那只手,放进他的衣服里,她摸到他胸前那道疤,七年过去了,仍留着粗糙的印记。
她抽回手,垂着眼帘道:“陈年旧事了,咱们早就两不相欠。”
“两不相欠?若这一剑便能还了对你的亏欠,你今日又怎会对我这样冷漠?”
“你亏欠我的,是还不清,但我不要你还了。”
萧允墨面色阴沉下来,压低嗓音道:“你要也好,不要也罢,如今怀王府是我说了算,我要你留下,你便不许走。”
“你以为区区王府就能留得住我?”
他又伸出手,捏起她的下巴:“你功夫确实长进不少,但方才在马车上,我喂你吃了软筋散。襄儿,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样对你,可是我没办法,我找了你七年,没办法再放你走……”
祁襄试图驱动内力,果真使不上劲儿,她呵呵笑了,语气却冷若冰霜:“你还是一点没变,像个疯子。”
“你知道便好,我就算疯,也是为你疯的。”
她耸耸肩道:“不让我走,总能让我休息吧。”
“嗯,你睡吧,明日一早我们就回蓟州。”萧允墨总算还没到丧心病狂,真的退了出去。
祁襄脱力倒在满床软枕被褥里,一行泪从眼角滑落。她用力抹了一把脸,忽又无声地笑了——被自己气笑的。她望着雕花床榻上挂的丝绸布帘上绣着的鸳鸯,一阵凄苦涌上心头。
次日清晨,萧允墨果然吩咐左右备齐车马,即刻赶回蓟州。
蓟州是新皇登基后特赐给怀王的封地,毗邻京师。将如此机要之地赏给藩王,还是大齐建朝以来绝无仅有的礼遇。这既是当今圣上为了酬谢当年先皇驾崩之时怀王率兵镇压晋王谋逆之乱,亦是为了向世人彰显他对怀王这位堂弟的信任之心。
不仅如此,怀王还不受大齐祖训“就藩之王无召不可回京”的约束,可以随意出入京城,随时面见圣上,可谓是显贵已极。
怀王殿下的车架既宽敞又豪华,里头软塌靠垫小几应有尽有,几乎是一间小厅,两人相隔远远就坐,许久相顾无言。祁襄透过小窗掀起的帘子看着外边热闹的街市逐渐被荒凉的山路取代。
“你不要作出一副笼中鸟的表情,只要你不跑,我又不会一直关着你。”萧允墨双臂交叉在胸前,语气略带嘲讽。
“我向来不都是王爷您养的玩物么?鸟儿?猫儿?还是狗儿?您说什么便是什么了。”论阴阳,祁襄自不会落了下风。
“我从未将你当玩物。”
“那你将解药给我。”
“不给。”
“萧允墨!”祁襄脸都气红了,这人简直是不可理喻。
他嘴角现出一缕淡淡的笑意,道:“嗯,直呼本王的名讳,这样才比较像你。”
见来硬得不成,祁襄又放软了语气:“殿下,小的还有买卖要做,手底下一大票人等我养活呢。”
萧允墨一挑眉:“买卖?送死人上路么?”
祁襄用力点头、一脸认真道:“归鹤坊可是正经买卖,阴宅风水、丧礼白事、招魂驱鬼,样样周到。”
“样样周到?那偷死人的东西又怎么说?”
她讪讪一笑:“嘻嘻,人死魂灭,哪用得着那么多好东西,还不如拿出来接济接济穷人,我也算帮他们做功德,怎么不算周到呢?”
萧允墨嘴角微扬:“那成,你跟我回蓟州,封地范围内所有富户的白事生意,全给你做,如何?”
祁襄看着他的眼睛,显然有些心动。
“无功不受禄,只怕王爷所求,小的答允不了。”
“我所求不过你留在王府,别再逃跑罢了。”
她忽闪着大眼睛,问道:“王爷以什么身份留我在府里呢?若要我
当殿下的侍妾,那小人实难从命。”
“我原本是要说怀王妃,想你不肯,那就当个幕僚,如何?”
祁襄想了想,轻轻一叹:“若我还说不肯呢?”
“那我便抓你回去关着,左右都是一回事。”
她撇撇嘴道:“我干这买卖,实在不吉利,王爷就不怕我坏了你王府的风水,给你招来灾祸么?”
萧允墨冷笑道:“那不正好,我本就只剩一副残躯,你若克死了我,岂不又是一桩大生意?”
祁襄翻了个白眼:“殿下若有个好歹,自有朝廷料理,哪里轮的着我?”
见他一脸得逞的笑,祁襄的脸色却冷了下来:“况且,殿下面相,克妻克子,您命格刚硬,定能长命百岁的。”
萧允墨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一时哑口无言。
马车缓缓行在山路上,身后忽地想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外头的怀王侍从问:“来者何人?”
只听见一个女声喊道:“先生,先生你可在车里?”
祁襄连忙从小窗里探出头去,对着声音的方向招着手道:“阿瑶,我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