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她张口唤了绿荷,等来的人却是萧南衣。
“陛下一下早朝便来我这里,可是要帮王后问罪于我?”
萧南衣将披肩在少女肩上拢了拢:“若真要问你罪,昨日就任由王后摆布你了。”
林锦璨下意识撇过头,领口便倏地扯开。
锁骨以至于到下方白皙的胸脯处,都突兀的印着拇指盖大小的紫红斑痕。
萧南衣一顿,脸色暗了下来:“这些伤哪里来的?”
林锦璨抽开手腕,直言不讳:“我昨日见到他了。”
萧南衣挑眉道:“谢鹤徵弄的?”
林锦璨直视他:“除了他,还有谁有胆子碰陛下的女人呢?”
“也除了你,没有人敢这么和孤说话。”
“那你要责罚我吗?”
语罢,他眸中未曾出现怒意,而是意料之外的柔情,萧南衣见少女瞪着他,便嗤笑着捏了把她的脸:“像以前那样用戒尺打三下手心么?”
从前还在千机阁,萧南衣监督她训练时,若任务未完成,本是要挨板子的,她为了少吃些皮肉之苦,便会想着法子冲萧南衣
撒娇。
把上司哄心软了,自然就能少吃点苦头了。
林锦璨愣了片刻,勉强笑道:“难为您还记得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有关你的事我何曾忘过。”
萧南衣兀自道:“哪怕你的心早就不在我这里,孤还不是一直耐心地哄着你?”
“后宫嫔妃和外臣厮混在一起,若是旁人孤早就下令处死了。”
“萧妩一,你不要不知好歹。”
林锦璨把下巴靠在膝盖上吗,不予理会。
谢鹤徵也好,萧南衣也罢,无论如何,以后她的心只会是她自己的。
“那您自己说的话呢?可曾记得?”
林锦璨讥道:“陛下可记得那年在悬崖边,你同我说过的话,你说若我愿意,便明媒正娶?”
萧南衣瞳孔一颤,那时他看着他的师姐青芜惨死在他面前,心如刀绞,哪里有把这个傻徒弟当一回事呢。
说与她成婚,不过是安抚哭成泪人的她罢了。
他顿了片刻道:“记得。”
“但你的身份特殊,孤不能说娶便
娶,但你如今的吃穿待遇,和王后并未有区别。”
林锦璨暗暗冷笑一声,心中不再有任何波澜,她长到二十有一的年龄,甚至已是一个孩子的母亲,小女儿家的那些情爱对她来说或许不那么重要了。
萧南衣葫芦里卖什么药她再清楚不过,这样看似好脾气的哄着她,无非看中了她是流着夏国王室的血罢了。
南疆这样的弹丸小国,满足不了萧南衣的野心。
他试图控制她,利用她夏国公主的身份,骗取夏国幸存大夫士子以及百姓的信任,好将那片广阔富饶的土地,为自己所用。
从前是被人蒙骗,错害了真心相待她的人,如今清醒过来,她怎么能平白无故的成他人垫脚石?
按照萧南衣的性子,若得了夏国旧部势力帮助,便足够能与肃王的兵力抗衡。
彼时,若他赢了,以他的性子,不会放过谢鹤徵,而她,一个夏国余孽的结局,怕也只能得一条白绫的赏赐了。
可她想让谢鹤徵后半辈子平步青云,同新人白头偕老,儿女绕膝享天伦之乐。
她要他平平安安的。
“孤为了你不惜得罪了大梁公主,你还不肯再信孤一回么?”
林锦璨抬眸道:“既然王后身体不适,后宫不可一日无主,那陛下可舍得将凤印交与我代管?”
萧南衣颇为意外道:“你想要的是这个?若孤答应将凤印暂交给你,你可愿听孤的话?”
林锦璨收紧藏在袖子里额手,黯然伤神道:“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又无处可去,当然愿意听你的话。”
“你不恨我?”
“比起恨你,我更恨他。”
林锦璨目光灼灼:“陛下不必担心我会倒戈偏袒谢鹤徵。”
“他是我们共同的仇人。”
.....
到了晌午时分,用完午膳,绿荷便将沏好的解腻的茶放置林锦璨面前后,便退下了。
林锦璨想起什么,提醒绿荷:“养生丸呢?怎到了时辰也不给我?”
绿荷顿了片刻道:“太医说了,娘娘正在服用的药与养生丸相克,他娘娘还是先把养生丸停了....”
“那便多劳你费心了,下去吧。”
绿荷小心翼翼抬眸瞥了眼林锦璨,人儿斜卧在小榻上,正聚精会神地读着手中的话本,对软筋一事并未起疑,便安心退下了。
林锦璨见人退下,便把手里乏味至极的书扔到一旁。
那个名叫养生丸的东西,她其实已有一年之久没再入腹了。
她平躺着,指腹不经意间就触及到了自己的锁骨处的吻痕,想到了昨日的鱼水之欢。
痛楚,欢愉,热浪,仿佛要拉她一同坠入地狱,又时而将人高高抛上云端。
她承认,这些年来,她是想他的......
第77章 团圆谢鹤徵赶回洛都已是一月……
谢鹤徵赶回洛都已是一月后。
天下大乱,洛都一统北疆乱局,雄踞北部,俨然形成一方新势力,城门上大梁的旌旗早已撤下,肃王也不仅仅是大梁的一个小小藩王。
彼时春尽夏临,日光透过绿叶洒在檐廊上,室内茶香袅袅。
“放我进去!我要见他!”
才将披肩放下,门外便传来女子的呼喊声,小厮见谢鹤徵蹙眉,便很有眼力地跑出去,一起将人驱逐。
“哪里来的疯妇!少拿你怀里的野种来讹我们将军!”
女子护住怀里不过三岁的小女孩儿,跪下红着眼朝里面喊:“谢鹤徵,你就算不认你的妹妹,不认谢家人,难道你连那个女人的孩子也不认了么?”
众人一愣,他们的确听过不少关于谢鹤徵的风言风语,起初只是单纯以为他有个旧情人罢了,这下怎么还弄出了一个孩子
谢鹤徵与李蕴成婚三年,见面次数屈指可数,前者为肃王的宏图大业尽忠效力,率兵征战于各地,而李蕴天之骄女,要什么样儿的俊男没有,谢鹤徵那颗捂不热的心,自然就不捂了。
谢鹤徵听罢一怔,小厮这时才将那支鸢尾花玉簪交给他。
这支簪子是他亲手给林锦璨刻的。
他意识到了什么,一边疾步朝外面走去,蹙眉微怒:“怎么才告诉我?”
小厮跟随着:“您一直在外,这才没来及告诉您,那位姑娘已在府里的柴房住了一月,伤估摸着养好了。”
谢鹤徵不语,大步走到府外,直到看见跪在他面前的少女。
许是风霜的缘故,少女的皮肤不再如从前白皙娇嫩,脸颊被碳灰抹黑,双手已生了可怖的脓疮。
一双明亮的眼睛正狠狠地盯着他。
少女怀里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本就强忍着眼泪,转头见到谢鹤徵的刹那,终于忍不住扭头,抱着少女的脖子哭了起来。
场面乱作一团。
语念放下警惕,将怀里的小团子推了出去,淡道:“好好看看吧,这是你和林锦璨的孩子。”
“很像你。”
这么一推,孩子就踉踉跄跄的摔到了他怀里。
六分像他,四分像极了那个女人。
男人的手忽然微微颤了起来,手里的人儿又软又小,似乎也就长到他的大腿那里。
他怕稍稍一用力,就会伤着她。
小姑娘哭的好好的,到了谢鹤徵怀里忽然就止住了泪水,两只圆圆短短的小手死死抵住谢鹤徵的胸膛,娇嫩的身躯在他结实的手臂里用力扭动。
脑袋上的小揪揪不断扫着他的下颌,葡萄似的眼睛怒视他,两颊气鼓鼓的。
排斥极了。
父女两就这么僵持了半天,最终还是谢鹤徵垂首嗤笑了声,模糊的视线逐渐恢复清晰。
失而复得的情绪一时涌入大脑,他卸下防备,准备将小女娃抱入怀里时。
那娇嫩指甲就在谢鹤徵脸上狠狠一抓。
众人都一愣,连一直带大她的语念都呆住了。
别看人小,力气却大的很,谢鹤徵的脸颊上很快出现了三道血印子。
谢鹤徵愣了愣,回过神后不怒反笑,这性子倒是和那个女人一样倔。
他见孩子不愿跟着他,便把人放回语念怀里,随后牵起语念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带她们回屋。
谢鹤徵命人带姑侄二人下去沐浴更衣,随后又让人请来几个有经验的婆子专门照顾女儿。
一个时辰后,谢鹤徵踏入西厢那间屋子时,语念正垂首哄着怀里的孩子睡觉。
语念瞧见他来,便小心翼翼将熟睡的孩子放回小床,示意他借一步说话。
“你打算怎么处理你和那个女人的关系?”语念道:“她虽辛苦万分为你产下一子,可也是谢家的仇人。”
谢鹤徵冷笑一声:“她如愿以偿嫁给了她的心爱之人,成了南疆尊贵的贵妃娘娘,我还能怎么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