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这粥明明是阿冬做的手脚,怎能怪罪到无辜的人头上去?绿药是沈姨娘的心腹,难道她没有护着她?
  可沈姨娘平日最宝贝的就是绿药,怎么可能见死不救。
  许是被怨气冲昏了头脑,她有些不分青红皂白的把恨意统统都怪罪到了谢鹤徵身上上。
  觉得,是他压迫沈姨娘,是他指使阿冬,是他要害死她所有在乎的人。
  “……姑娘,你醒了?”
  侍女桐花和阿冬说完话,才推开门,便瞧见林锦璨双手捏着被边儿,眼睛盯着天花板簌簌落泪,不过她也没太紧张,在四宜居时,她就没见林锦璨的眉头舒展过。
  “醒了就吃点东西吧,这是……”
  “这是什么意思?”林锦璨打断桐花,亮出手腕上的锁链。
  桐花垂眸不说话,半晌才道:“你背叛了公子,公子不杀你,是他大人有大量,你可别不知好歹……”
  “不知好歹?”
  林锦璨一个眼刀子飞过去:“我接近你们主子,的确是居心叵测不怀好意,可他谢鹤徵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若死了,我也算报仇雪恨。”
  桐花想反驳,却又觉得林锦璨说的有点道理,她们的主子,的确不是什么心怀慈悲的人。
  林锦璨恨恨道:“我无能败露,他应该痛快点杀了我,而不是假心假意把我拴在这里,美其名曰金屋藏娇。”
  “可公子很喜欢你。”
  林锦璨晃了晃手上的东西:“你爱一个人会把他锁在这里,不见天日吗?”
  桐花想了想摇头:“不知道。”
  林锦璨抱着膝盖,声音微微颤抖,眼眸却异常尖锐:“明知细作他还喜欢,他就是傻的,这样下去,哪天死在女人怀里都不知道…”
  她吸了吸鼻子,逃避道:“是他自找的,跟我没有关系,我要是他,我活不到今天…”
  桐花瞪大了眼睛:“你…怎么可以如此歹毒,你即便不喜欢公子,可公子好歹也是你孩子的父亲,怎么能咒他死掉呢,他没了,你们孤儿寡母能有什么好日子……”
  “没了他,我可以远走高飞,快活的很。”
  阿冬站在门外听了好半天,她气不过,准备进门反驳时,袖子被身后一道高大的身影拉住。
  她回头,看见谢鹤徵时一愣:“公子.....”
  男人径直走入屋内,看了眼凉掉的羹汤:“看不惯我就把气撒在它身上?连饭也不吃?”
  林锦璨一怔,立刻退到角落,拔下簪子对准自己:“再,再过来我就自戕!”
  “拿自己的性命要挟我?”
  谢鹤徵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不要你的绿药了?也不要你的萧南衣了?”
  “你见到他了?”林锦璨支起身体,却笨重的被裙摆绊了一下。
  谢鹤徵没有选择扶她,而是冷冷地看着她逐渐圆滚的腰肢,嗤笑道:“果然是他,也不知道跟你惺惺相惜的男人,看着你腹中有别人的孩子会是什么心情?”
  林锦璨僵了一下,她用尽全身力气推了谢鹤徵一把:“无耻!我告诉你,你就算逼我生下它也没用,我会亲手掐死这个孽种。”
  谢鹤徵无动于衷地站在原地:“随便你怎么糟蹋自己,反正你的萧南衣和绿药的命在你手里,只要我的孩子出了什么差池,他们就等着下去陪它吧。”
  这话的言外之意,是他还没对萧南衣怎么样?林锦璨抓住一线机会,拽住谢鹤徵即将飘走的衣袖:“绿药呢?它现在好好的,绿药也应该好好的。”
  谢鹤徵笑了笑,摸着少女的脸:“那我的孩子是什么?”
  “什么?”林锦璨一头雾水。
  “还是不是孽种了?”
  林锦璨回忆起这几月遭的罪,心情怎么都平复不了了,她暗暗垂泪道:“你明明答应过我的,生不生由我决定。”
  谢鹤徵脸色沉了下来,他的手一下子滑到林锦璨的脖子:“你也答应过我,永远不会骗我!”
  手上的力道在不断加重,她快要不能呼吸了。
  少女面色涨红,却一点儿也不想反抗,就由他这么掐着,谢鹤徵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松手把人推到床上,笑道:“你宁愿信一个与你毫无干系的沈氏,也不肯信我?我要真如你所想,对一个无辜的婢女残忍虐打,你以为你现在还能有恃无恐的在这里把我气个半死?”
  林锦璨边咳边道:“那你把绿药还给我,我保证乖乖听你的话。”
  谢鹤徵抽开林锦璨的手:“想都别想,你没有资格和
  我谈条件。”
  “求你。”
  林锦璨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掉在谢鹤徵的手背上,灼烧感透过皮肤进入骨髓,少女哭着哭着呼吸就逐渐急促了起来,细长的眉也越皱越紧。
  谢鹤徵的心脏剧烈地抖了下,他一下子捞住少女因疼痛而塌下来的腰,沉声道:“别演了,你以为我会心疼你?”
  林锦璨顾不得抽痛,只抽泣道:“你只要让人把绿药放了,怎么样对我都可以,不,让我对你做什么都可以……”
  谢鹤徵看着眼泪鼻涕糊满整张小脸的林锦璨,心脏又开始一揪一揪的,他从没看过一个人可以哭成这样。
  还是他害的。
  他弯腰,后怕的把人藏进怀里,任由少女拿他的衣服蹭眼泪,哭声实在太委屈,太无助。
  谢鹤徵靠着小姑娘的额头,本来想抱着哄一哄,但顿了片刻,怀里的人钻出他的怀抱爬下床。
  还没等他开口,面前的少女吭哧吭哧的就解开了自己的腰带,然后是外衫,最后是小衣。
  谢鹤徵静静看着少女故作忙碌的样子。
  见林锦璨手里的动作还在继续,直到视线里出现了若隐若现的红梅白雪,谢鹤徵的脸色终于慢慢地沉了下来。
  他意识到这姑娘不是说着玩儿的,而是来真的。
  若平常就罢了,现在这姑娘哭的都分不清东南西北,哪里有半点你情我愿的样子。
  谢鹤徵深吸一口气,生气地戳了把林锦璨的额头,将半褪下的衣服重新挂上少女的肩,并拽着领口死死捂住:“……真没骨气。”
  “为了一个小丫鬟,怎么能这样低声下气?”
  “你逼我的。”林锦璨瞪着他,冷的直哆嗦。
  “不逼你了,绿药还给你就是了。”
  谢鹤徵贴贴少女的脸颊,有些疲惫地说:“但不要总想着离开我,我会不高兴。”
  “我不高兴了,你的萧南衣也不会好过,你也不会好过。”
  少年把掉了眼珠的布娃娃捡起来,放到自己袖子里,走时,他抱着林锦璨道:“小翠翠,好好待在我身边,给我一个家,不管你以前做了什么,我都原谅你。”
  …
  天色暗了下来,林锦璨看着满桌的菜肴,就想到了萧南衣,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谢鹤徵给他下的毒,会不会很折磨人。
  想到这里,她的视线又开始朦朦胧胧了。
  罢了,为了师父,为了有朝一日可以跑掉,她决定以后要把每顿饭菜咽下。
  只要她有足够的耐心愿意等。
  既然李晋安得到了启蛰,又收买了各方势力,对抗谢鹤徵会更有胜算,那是不是证明她只要在谢鹤徵出征前这几个月,好好听他的话,迁就着他,等他掉以轻心,她就有希望跑掉了?
  第68章 浓情日子就这么被林锦璨一点……
  日子就这么被林锦璨一点点数着过去了,转眼到了盛夏时节,蝉鸣阵阵,山涧溪水潺潺,小竹屋里不断传来沁凉的山风。
  这里的确是个修养身体的好地方,但林锦璨却没有心思静心享受山川草木。
  大夫说怀胎需适当走动,并配上滋补汤品疗养,后者还好说,可要适当走动,谢鹤徵自然不会放她一个人走动,便让阿冬几个人在身后陪同,林锦璨也没闹什么幺蛾子,摘摘路边儿的花,钓钓鱼,逗逗吃草的小野兔,仿佛起初那些浓重的戾气都烟消云散了。
  阿冬把这些告诉谢鹤徵,说林姑娘最近乖巧的很,安胎药有按时服下,也不怎么爱哭了,闲下来的时候,还总逗弄肚子里的小东西玩儿。
  她觉得,可能这天底下,到底是没有一个母亲能舍弃掉自己的亲生骨肉吧。
  谢鹤徵听说这些也只是笑了笑,林锦璨对他嫉恶如仇,这怨气哪里说放下就会放下的呢。
  有一次,他前往儋州行公事,这一走就是半个月,待灾情平定的那日正是七夕乞巧,儋州知州为庆此事大捷,便在府中设宴。
  那晚,月下旖旎笙歌,佳人起舞,众人把酒当欢。
  灾情大捷,知州夫人前些日子又为府里添丁,此乃双喜临门,宴席结束,知州忍不住向众人“炫耀”这得来不易的孩子,便让夫人将熟睡的婴儿抱了出来。
  一圈看下来,孩子难免被吵醒,只是好巧不巧,是停在谢鹤徵这边才开始嘤咛哭泣的。
  他眼睁睁看着一只粉糯的团子,哭成皱巴巴的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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