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萧南衣悬在半空中,犹豫片刻悄无声息地放了回去,他往后退了退:“回去吧,暂时别再来找我了。”
林锦璨一愣,她松开他,却瞥到了他手臂上的白绸。
他在为青芜守节。
萧南衣把灯留给林锦璨,叹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得走了。”
留有余温的手柄被林锦璨握在掌心,林锦璨在原地待了会儿,抬起满眼水渍的眸子。
萧南衣心一软,伸手:“还是和我一起吧。”
“不了。”
林锦璨面颊上滑过涟涟泪水,她勉强笑道:“我自己找的到路,不耽搁你了,今天是谢鹤徵的生辰,我答应了要陪他。”
“你保重。”
“阿妩……”
少女落寞转身,拿着冒着微光的烛灯重新走入漆黑的夜里。
一路上浑浑噩噩,情绪短时间起伏太大,林锦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到沈府的。
更敲下,时间已过子时,府内灯火已灭,只有檐廊下几盏朦胧的竹灯守夜。
林锦璨摸索着墙壁一点点回到院中,她到后厨拿起灶台上的木勺,才发现绣鞋上,膝盖上,指缝里沾满了泥。
这样晚,谢鹤徵早就休息了。
至于长寿面和惊喜,算她食言了。
她把身上洗洗干净,扶着酸胀的腰回到内屋,穿过昏暗走廊,拐角处竟骤然明亮了起来。
林锦璨咬牙,警惕起来:“谁?”
半晌无人答应,她急步走了过去。
啪嗒—
手里的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门扉敞开,屋子中央,谢鹤徵端坐在桌前,他垂首看着桌上那碗冷到发坨的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他拿起筷子把粘在一起的面条一根根挑进自己嘴里。
谢鹤徵在等她。
林锦璨心虚得厉害,想趁他没发病之前,逃离这里。
“我给自己煮了长寿面,顺便给你煮了一碗,寓意是我们要长长久久,你要尝一点么?”
林锦愣在原地。
谢鹤徵把人拽到身侧,盯着桌上:“吃掉它。”
林锦璨接过冰凉的碗,迟迟不动筷。
“吃一点啊。”
“不想?”
谢鹤徵把碗凑到林锦璨嘴边,恳求道:“就一点,就当哄我玩儿,好不好?”
愧疚作祟,林锦璨不忍拒绝他的要求,才启唇,双肩就被抓住。
谢鹤徵喝过了头,他红着眼有些失态,颤道:“不好?为什么不肯骗我了?为什么?是我没有利用价值了吗?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不知道吗,你为什么还想着别人?我哪里比不过他?”
“明明答应了今天要陪我,为什么要骗我?!”
林锦璨被晃得脑袋晕,她直起身立马安抚着,拼命搂住他,竟莫名和他一起哭了起来,她抽泣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吻着他:“谢鹤徵,我现在就给你补上一碗好不好?”
“补?你拿什么补?你走!”
夜风拍窗,屋里一片寂静。
谢鹤徵发起酒疯就跟个小屁孩撒泼没两样,倔的跟头牛似的,他泪水汪汪:“走啊,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林锦璨面对这种情况有些手足无措,僵持许久,林锦璨觉得他需要冷静,便道:“好。”
“我明天再来。”
她也实在是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少女把碗放下,就站起来要走。
“?”
谢鹤徵咬牙:“回来!”
“……”
林锦璨叹了口气,跪坐在谢鹤徵对面,把面条一口一口嚼烂。
除了咸味,就只有咸味,手艺好烂……
林锦璨胃里又翻涌了起来。
见人儿红着眼眉头轻蹙,谢鹤徵也跟着揪了起来,他拍着林锦璨的背,气道:“行了!不吃了,咱们不吃了,我不怪你。”
林锦璨看着空空如也的碗,瞪了他一眼:“干嘛不睡觉?”
“我睡不着。”谢鹤徵伸出手冷冷道:“你过来点儿。”
“噢。”
林锦璨乖乖在他身边坐下。
谢鹤徵瞥到林锦璨绣鞋上刚清理过的尘土,伸手用手掌握住她的脚踝,把她两条小腿搁在自己膝处:“又去哪了?”
“路上滑摔了一跤,没什么大碍,你不必……”
腿被突然的一拉,林锦璨重心有些不稳,她只好抬臂去揪住谢鹤徵的衣领,一个不留神,凉意从裙底侵上整个小腿。
烛火曳曳,映照在白皙的小腿上愈发细腻透亮,苏麻暖意从足踝烧到腰间。
这架势,林锦璨心里只觉大事不妙,她思前想后,最终发现今晚自己根本没有理由拒绝他。
林锦璨勉强一笑,拽住被掀开襦裙一个劲儿得往下扯,好不让自己的小腿暴露在这个“禽兽”面前!
那晚在石室,她迫不得已从青涩试探到疯狂的主动,已经是豁出去了她的老脸,次日还是几乎**的在谢鹤怀里清醒过来。
窘迫,羞耻,难言,她羞到恨不得将对方灭口。
如今,能同他少亲密就少亲密。
可她当初没想过,惹火容易,灭火难啊....
林锦璨笑得十分苦涩,她双手握住他的手腕可怜巴巴地说:“谢鹤徵……”
“我腿好疼的。”
谢鹤徵瞥了眼林锦璨手指指向的地方,发青的厉害,还破了点儿皮,的确不宜再折腾什么了。
可林锦璨食言了,还有秘密瞒着他,他总要给点惩罚,不然真以为他没脾气,下回变本加厉了呢。
他用力一拽,对方呲溜一下闪到他怀里,少女大腿根也一下子就卡到他胯骨处,他故作不解,把人压到深蓝缠枝莲纹漳绒毯上:“这么晚了外头风大,卿卿心肠柔软,应不忍心喊大夫往此处跑一趟吧。”
“等明早,咱们的事情做完,天自然亮堂了,大夫也过来了。”
林锦璨听罢,用手肘支撑住他:“可我膝盖真的受不了,你看,都磨破皮了上面连泥都没清理干净,发炎了怎么办?”
“土?”
谢鹤徵挑眉,把她的膝盖摁在掌心里,意味不明笑道:“许久没下雨,你裙摆上的土怎么会是湿的?偷偷跑出府了?”
林锦璨一怔,呆呆地摇头。
谢鹤徵不打算深究下去,以免破坏了难得的氛围,他低首将伤口浅尝:“就当你没有吧,你放心,换个姿势一定不会碰到它。”
柔软温热的东西在膝盖处舔舐了番,刺痛感从一个小点扩散到整条腿,林锦璨忍不住闷哼一声。
“真的,不行。”
谢鹤徵本就只是打算吓唬她,可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这么果断冷酷拒绝,心里搭建那点儿堡垒还是摇摇欲塌了。
他微笑的很勉强,随后严辞冷峻地说:“我原以为你天性淡薄,心比石头还硬,便想着怎样才可以让你回头看看我,可后来发现,你的冷漠只是对我。”
“每次都骗我,却一次补偿都不给我,本想把你杀了的。”谢鹤徵把手掌覆盖在少女纤细的脖子上,仿佛再用力,稍有不慎便会折颈而亡。
他把人横抱而起,放在一旁的软榻上,随后便再也没有过于逾矩的动作。
谢鹤徵蹲在榻边,把下巴靠在林锦璨的手心,然后瞪着小狗般赤忱纯粹的眼眸看着林锦璨:“可林锦璨,我喜欢你。”
林锦璨哑然,他们之间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可第一次这样被坦诚告知,空气中有片刻沉默。
她只好顺势摸了摸谢鹤徵的下巴,食指和中指一路滑至少年耳垂,叹道:“上来吧。”
“可你能不能只躺在我身边,什们都不做呀。”
“毕竟明早还要见很多人,若留下些痕迹就不好办了,咱们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
第60章 妄念这一晚,谢鹤徵睡得异常……
这一晚,谢鹤徵睡得异常安稳。
他把下巴轻轻靠在林锦璨的肩颈窝,隔着层柔软单薄的衣料,一只手臂乖巧环在她细微起伏的小腹上,试着闭目安眠。
窗外雨声潺潺,压过了帷帐内轻促的呼吸声,那道力愈发重了,被揉在掌心里的腰间,似有团火一样灼烧滚烫。
林锦璨的睫毛不禁颤了下,随即恢复了常态。
谢鹤徵默默独自哼咛了片刻,见林锦璨阖着眼一动不动,终归是不肯怜爱他一点儿,他起初的躁动不安,渐渐冷静平息。
他翻了个身,背对她,闭上眼。
这女人真又“坏”又可爱。
早知如此,当初在幽州养好伤,他其实就该狠下心来……捏断她的脖子了。
金猊吐出淡淡清香,和少女乌发上的香混杂在一起,谢鹤徵感觉自个儿的太阳穴开始昏涨,眼皮也沉重的厉害。
然后,他竟然坠入了一个分不清虚实的梦境。
冬月高悬,大雪肆虐。
凝固的紫土在马蹄经过后,还是卷起了薄薄的尘烟,乌泱泱的人头兵临城下,马背上的将军举着长枪直对前方的断壁残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