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林锦璨想起沿途瞧见的那些溃破皮肤。
  红肿,脓血,甚者可见白骨。
  这症状,与她幼时曾在夏王宫藏书阁的医书上见到的极其相似。
  她道:“若夫人信得过我,我可以进去看看么?”
  见不拒绝,林锦璨绑好面纱,戴好防护用具便掀帘而入,她上前扒开沈知州的眼皮,再掀开里衣查看其手臂上的疮包。
  确认无疑后,忽然瞥到盆盂中的血。
  她道:“其他人呢?也有咳血的状况?”
  跪在地上的大夫相视一圈:“只有沈大人才有这种情况。”
  “大人平日的饮食是谁负责?”
  “饭菜是由大人的妾室,刘娘子亲自做的。”
  “那就说明大人的吃食是独一份的?”
  沈夫人蹙眉:“你这是何意?是怀疑有人下毒了?”
  林锦璨摆手道:“夫人稍安勿躁,可否带我去一趟后厨?”
  ……
  后厨。
  林锦璨四下察看一番,又据医书所指,她从井中舀起一勺水,又将耳垂上的珍珠耳坠研磨成粉末状,放入其内。
  这水果然有问题。
  她微微弯腰:“夫人们得罪了,你们在此地的都不许走动。”
  “谢大人,拜托您去在场这些人房间里找一味名为木荷的药材。”
  谢鹤徵听罢,立刻唤了手下去府中搜寻。
  过了半晌,两人便押着一男子跪于院中。
  “禀告大人,这包药材是从这小厮房中寻得。”
  那小厮听罢挣扎道:“你们放开我!放开!这药材是我平日里用来泡茶喝,凭什么说是我用来下毒!”
  林锦璨道:“木荷这味药材不可内服,你喝了这么久竟无事?”
  她又道:“这木荷本就不可内服,若再与沈大人每日服用的药一起喝,是相克,久而久之便会丧命。”
  沈夫人大惊:“你这小厮,我平日不曾亏待过你,木荷名贵罕见,谁给你的?”
  “你们管不着!我母亲活生生饿死,我阿妹遭人凌辱,我报官却断被你们打断了一条腿,”
  沈夫人道:“再不招供,便家法伺候。”
  见小厮不说话,谢鹤徵拾起一旁的马鞭,冷眼道:“那就捉了他的阿妹来吧。”
  “不!我说……别抓我阿妹!你们先把我放开。”
  小厮待身后之人松懈,他揉了揉自己的胳膊道:“幽州近月来民不聊生,都是你们这些狗官草菅人命。”
  “你们整日歌舞升平,吃香的喝辣的,可有想过我们这些低贱之人?姓沈的死了,就是咎由自取!”
  “我们想,若这疫病若一直不好,我们便可通过一直种这些缓解疫病的药材来谋生,比如紫苏,白术等。”
  “等药材成熟之际,我们便会去塔喇人那里换钱和名贵的药材。
  “再转手高价售出。”
  林锦璨道:“那你们交货的地点在何处?”
  小厮抬眸,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住,他扬唇一笑:“何处?”
  “姑娘不必着急,等陪我下了地狱,我再同你慢慢说!”
  电光火石间,小厮推开众人,从袖中掏出准备已久的小刀,直往林锦璨的腹部刺去……
  第53章 别扭“吻如雨点一样密密麻麻砸了下来……
  肌肉记忆促使林锦璨就要抬掌捏住那小厮的手腕,但衣袖顷刻间拽住,四周的景色天旋地转了起来来。
  等额头抵住谢鹤徵的胸膛,她才把蓄好力的手掌转而攥住他后腰的玉带。
  小厮扑了个空,却仍旧不死心,但再如何挣扎也只能是徒劳。
  沈夫人下令先将人关入柴房严加看管,再做打算。
  “你没事吧?”
  林锦璨见他面露担忧之色外无其他表情,倒是逐渐松了一口气。
  “多亏你舍身相救,否则我怕是凶多吉少。”林锦璨想了想又说:“下次不要这样了,你要有什么意外,我会愧疚一辈子的。”
  谢鹤徵听罢松开林锦璨,顺势抓住少女滑落下来的手,他上下翻看了番,轻笑:“愧疚才好,这样你就一辈子忘不了我了。”
  林锦璨仰头,见男人就要垂首吻上来,她莫名一哆嗦,甚至生出一丝胆寒。
  她抽出手被他紧紧捏住的手,下意识将那个吻攥在手心里:“私下胡闹就罢了,这里这么多人,也不知道避嫌。”
  “怕什么呢?你总归是我的,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谢鹤徵盯着少女的眼睛,虽笑意融融,可在林锦璨看来,夹杂着另一种情绪。
  他微笑道:“所以你要乖一点,胳膊肘千万不要往外拐
  啊。”
  林锦璨淡淡道:“知道了。”
  天色渐晚,沈夫人欲将众人安顿好,到林锦璨这里却有些犯难了,她疑虑道:“这位小姐容我冒昧一问,你是谢大人的?”
  林锦璨自然不会说她是林孝之的女儿,至于和谢鹤徵的关系
  方才他们亲密无间的样子被沈夫人看了去,说实话倒是不合适了。
  她瞥了眼谢鹤徵,却发现他的鼻尖有些微微泛红,林锦璨没在意只顾接话,她娇羞道:“谢大人是我的主子,我只是个丫鬟罢了,夫人不必在意我,随意安排间屋子给我就好。”
  沈夫人当然不会那么没有眼力,心中已默许林锦璨是谢鹤徵正得宠的通房婢妾,她笑道:“那怎么行?谢大人的院子就比我和姥爷的主屋小一点儿,住下两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她好不容易跟来这里,怎么能容许谢鹤徵脱离她的视线呢?
  林锦璨抿嘴,腼腆道:“大人若嫌妾身半夜里闹腾,妾定不会赖在您榻上的。”
  谢鹤徵回过神,见林锦璨悄悄的给他使眼色,犹豫片刻扯着嘴角笑道:“怎么会呢?我还怕翠翠又向那日一样,承受不住半夜跑了呢。”
  沈夫人到底是保守的妇人,她有些尴尬地插嘴:“时间不早了,各位早些休息吧,我先去老爷那边了。”
  院中人走得差不多了,林锦璨才放下笑得酸涩的嘴角,她风寒初愈身子到底有些酸痛,她垂了垂后腰才要走动,就感到喉咙一紧。
  她抓住收紧的领子,看向扼制住她的男人:“”
  “你那样情真意切,怎么会是玩笑话呢?”谢鹤徵嗤笑道:“还是说,你以前的所作所为,都是哄我玩儿的么?”
  “当然不是。”
  林锦璨绝不想再和谢鹤徵行男欢女爱之事,她大脑飞速运转,最后道:“我这几日身上不方便,不是始乱终弃不要你。”
  “是么?”
  听出拙劣的谎话,谢鹤徵只笑笑。
  少年用下巴蹭着林锦璨的脸颊,淡淡芬芳很好闻,但心里却有些怪怪的。
  他有些不可理喻:“记得来上我的榻,我会熏好香等你的。”
  “不然我就亲自来抓你了,到时……”
  林锦璨垂下肩膀,叹道:“我来还不行吗。”
  “走了。”
  少女挣脱他的怀抱头也不回的就跑掉了,谢鹤徵收回僵在半空中的手,一个人静静坐在台阶上。
  林锦璨啊林锦璨。
  你到底是谁。
  ……
  夜幕将至,林锦璨抱着沈夫人给她的衣裳,来到谢鹤徵的院子。
  她站在槐花树下深吸一口气,如临大敌般推开门。
  屋内果然熏了香,烛光在屏风上跳跃,后边还不断飘出浓浓水汽。
  “……”
  禽兽。
  此情此景,林锦璨脑海里只有这两个字,她在心中暗暗发誓,有朝一日,谢鹤徵这个人一定要死她手里。
  “谢…谢鹤徵,我来了。”
  林锦璨试探地喊了几句,见没人理她,觉着对方是故意给她下马威。
  她朝屏风暗暗啐一口,低头注意到了自己的衣裳。
  这件衣裳是师父买给她的生辰礼物,万万不能像上次那样,被这个禽兽撕坏了。
  今日虽答应他来此过夜,但林锦璨从不打算和谢鹤徵进一步做什么。
  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她主动解开衣带,将最外面的罗衫脱下,又试探地喊了几声。
  结果,没有人。
  林锦璨喜出望外,可这么走了也不是办法,正一筹莫展时,她瞥见了桌上的酒壶。
  罢了,只能出此下下策了。
  她将酒水灌入口中,把剩下的浇在袖子上领子口,又把唇上的口脂擦在两颊。
  看上去俨然一副烂醉如泥的模样。
  醉了,睡死了,总不会豁豁她了吧。
  谢鹤徵虽不是什么好人,但林锦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其他男子或许会趁人之危,但谢鹤徵不会。
  在桌上趴了会儿,门终于开了。
  谢鹤徵见小姑娘趴在桌上,他走过去拨了拨她的脸颊。
  见酒壶倒在地上,他挑眉,蹲下来与林锦璨齐平,仰头朝她脸上蜻蜓点水地吻了吻。
  红彤彤,软乎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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