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这几日,林锦璨落水的模样深深嵌在脑海里,谢鹤徵睨着她冷道:“现在怕了?那天怎么就敢对我动手动脚了呢?”
兰时瞪着眼泪汪汪的眼睛,摇头道:“是奴婢过于仰慕公子,想把自己的全部献给公子。”
“全部?”
谢鹤徵看着匍匐在身边的兰时,笑道:“那今夜便来我房中,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把我哄高兴了,便封你为姨娘,不高兴的话,你自己看着办吧。”
兰时忙点头,一边跪过去,一边把谢鹤徵衣裳上的茶水擦干净。
叩,叩,叩……
“兰时姐姐在吗?”
二人看向窗,监视林锦璨的眼线,很快来到兰时的住处通报。
院子里很安静,偶尔有几只斑鸠叫着,她再试探着说了几句:“……绛云阁出事了。”
静默片刻,站门外的丫头被破门声吓了一跳,她揉了揉被门磕痛的手臂,抬眸却对上了谢鹤徵。
而兰时正被谢鹤徵搂住肩膀,衣领歪斜云鬓凌乱,口脂糊了半张脸,明明是失魂落魄的模样,却在勉强地笑。
谢鹤徵:“何事?”
婢子愣了半晌,只当是二人暧昧后留下的痕迹,她结巴道:“是,是二夫人,她发了好大的脾气。”
谢鹤徵听罢,反倒松了口气,他饶有兴致笑道:“发脾气了?怎么个气法儿?”
“二夫人被新来的小丫头用烛火烫伤了,大夫说会留疤后,便一怒之下砸了东西,还亲自鞭笞了那个叫九九的小丫头。”
婢子有些添油加醋说:“还说要把人打死呢。”
谢鹤徵蹙眉,九九?这不是那天在湖边放花灯的小姑娘么?半晌,他脑海中一热,掌心紧了紧。
种种,绝非巧合。
他看了眼兰时,捏着她的下巴略带威胁地轻笑:“她是和你说话呢,说,该怎么办呢?通知你主子?”
兰时摇头识趣道:“您都知道了,还需妾身说什么呢。”
谢鹤徵满意地笑了笑,松开兰时挑了挑她的头发:“今夜我有公务处理,明晚再过来吧。”
“……是。”
那股冷冽的松香气息终于渐远,兰时后知后觉腿一软,若不是旁人扶着,她怕是跌坐在地了。
…
夜风渐大。
屏风后传来几道软嫩的咳嗽声,“极刑”才过,绒毯上的小丫头往袖子上擦着鼻涕,她摇着林锦璨的裙摆抽泣小声说。
“夫人,我哭的好累啊,能不能歇会儿呢。”
林锦璨喝了口茶润了润有些沙哑的嗓子,蹲下把垫子从九九裙裳下抽出来,她揉了揉她的脑袋,嘘声摇头。
按照阁里这些眼线和嘴碎的,她今日作出这反常之举,怕是全府上下都知道了。
可是该有的动静还是没有,这几个时辰里,林锦璨胡思乱想了很多,意识到谢鹤徵对她说的话那样决绝,怕不是开玩笑的。
他会娶妻纳妾,带着嘉宁兰时,远走边疆,在那里生儿育女,扎根生活,不会再回来。
一瞬间,宛如很多蚂蚁在心上爬,林锦璨无法屏蔽掉谢鹤徵赤身裸体抱着别的女子,温声细语,暧昧横生的样子。
她咬唇,捶了捶脑袋,真是……怎会有一种被男人的花言巧语骗到手,最后却不幸被抛弃的的小女子的模样。
明明不喜欢谢鹤徵,却还是接受不了他对旁人好,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会这么霸道无赖!
九九没搞懂自己是在做什么,却还是乖巧地抽噎起来,嘴里喊着饶命。
林锦璨捧着小丫头肉乎乎的脸,心叹,他移情别恋可以理解,可连这个小孩儿也不管了么?
方才还说着要养九九呢,这会儿人呢?真是见色眼开,表里不一的男人!
那些看热闹的人也慢慢散去,云浓回屋前把今晚要生的红萝炭放在门口,叮嘱了几声便退下了。
林锦璨坐于炕上愁眉不展,手里虽撽着那几副护膝和虎头鞋,心思却飘去了姚家。
没有谢鹤徵帮助,她根本去不了姚家,谢如归便不会很快现身。
九九哭着哭着,就趴在地上睡着了,林锦璨放下手里的针线,把小丫头横抱在自己怀里拍背,慢慢摇着。
半晌,手抱的有些酸,林锦璨便起身把九九放回了榻上,盖好棉被,她趴在榻边,忍不住捏了捏九九的脸。
她打了个哈欠准备熄灯,刹那间,瞥到了倚靠在梁柱的黑影。
“好你个林锦璨,竟敢骗我。”
林锦璨捂住要跳出来的心:“……”
谢鹤徵嘴角噙着笑意,落落大方地走了过去,仿佛绛云阁是他家似的,林锦璨蹙眉示意他小声些,毕竟吵醒九九就不好了。
她冷冷瞥了一眼谢鹤徵,掠过他走出了卧房,继续手里的针线活:“又不是第一次骗你了,有何奇怪?”
谢鹤徵愣了愣,没想到她这样直白,还一点愧疚都没有,他抱胸俯身哼道:“就会损我。”
“是你很乐于被骗。”林锦璨无辜说:“你看你的嘴角,都快翘到天上了。”
“我分明是让你高兴啊。”
谢鹤徵听罢坐到她身边,把太阳穴靠在她肩头,一手玩着林锦璨的头发,语气带着几分缱绻:“我输了。”
“什么?”
谢鹤徵自言自语说:“早知还是会这样想你,就不说那些晦气话了。”
林锦璨身子不往他这边靠一点,反道:“你说什么了?”
“我不要和你分道扬镳,我要生生世世和你纠缠不休,你哪怕死了,也得跟我同棺而葬。”
林锦璨扶额:“…
…你可不可以不要咒我?我还想多活几年啊。”
想她?抱着别的女人想她吗?
林锦璨心里堵着团棉花,鼻子也酸酸的,她厌恶地推开他:“……不要挨着我,你很烦。”
谢鹤徵没有察觉到少女声音的颤抖,不过他早已习惯林锦璨的拒绝,他恍若未闻。
毕竟,喜欢林翠翠的心是铁打的。
“你在做虎头鞋?”
谢鹤徵蹙眉,一把抢过她手里的东西,上下打量了林锦璨一番,最终把视线停留在她小腹,拧眉道:“怀了?”
“?”
谢鹤徵深吸一口气,心里拔凉拔凉的:“你有孩子了?”
林锦璨懵了:“哈?”
谢鹤徵来回踱步,气的牙床都在颤,他双手握住林锦璨的腰肢,一把将好好坐着的人儿抬起,涩道:“才多久……才多久,谢如归本事那样大?”
林锦璨双脚半悬空的状态,少年紧握住她腰侧的手掌捏紧又松开,他垂眸喃喃自语:“林翠翠,你好样的……为了他的种,都舍得把手都扎成这样了!”
林锦璨知道他是误会了,她叹道:“你说什么呢?这是我帮沈姨娘的孩子做的呀,不过,就算哪天真的有了,我给我的孩子裁衣裳做鞋子,扎破手指也算不得什么的。”
谢鹤徵把人重新放回去,看见林锦璨亮晶晶的眸子,他真希望谢如归永远不要回来,至于林锦璨,当个挂名的小寡妇就好。
不用伺候丈夫,不用受生育之苦,来日再过继个孩子保一生富贵,顺便与他眉目传情。
谢鹤徵想到这里,有些惋惜:“真是白菜被猪拱了。”
“谁是猪?”
“碰你的男人都是猪,都是王八,现在是以后也是。”谢鹤徵说这话时,脑子里只有谢如归。
林锦璨推开对方的脑袋,想起兰时就膈应得不行:“别过来,我有洁癖,不喜欢别人用过的东西再来碰我。”
谢鹤徵明白林锦璨的意思,他解释道:“纳兰时是我的权宜之计,我没碰过她。”
“没碰?”
谢鹤徵点头,声音低沉缓和:“放心,但凡欺负过你的人,我都不会让他们好过。”
林锦璨和谁都没关系,可他只会属于林锦璨。
谢鹤徵见榻上的九九翻了个身:“说吧,千方百计找我过来,是想要做什么?”
林锦璨也不啰嗦;“我要你掩护我,去姚长史府。”
“去那里做什么?”
林锦璨撇嘴:“带你一起去捉奸,你感不感兴趣?”
………
姚家长孙的满月宴设在三日后,与姚府交好的各官员们,也都携家眷来此祝贺。
二月,草长莺飞,杨柳拂江,马车停在姚府门口时,炮竹红屑和呛鼻白雾混着时而浓烈,时而轻薄的胭脂水粉味儿。
林锦璨扮成作小厮模样,跟在谢鹤徵身后,她乔装过后其貌不扬,甚至有些丑陋,连心眉,绿豆眼,皮肤呈小麦色。
来参加宴会的贵女公子很多,他们以礼相待,互相攀谈,林锦璨靠在桅杆边看热闹,看哪对儿有戏。
一人忽然道:“谢大人,听说三小姐前不久归家,那与端王的婚约可还作数?”
林锦璨听罢,眸光一转。
谢鹤徵顿了片刻,冷笑道:“这我妹妹的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