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谢鹤徵忍着痛,编篡道:“你的如归哥哥弄得啊,他方才把我给你煮的甜粥砸了,你们夫妻二人都不是好东西,都合起伙来欺负我这个孤家寡人。”
  “你们又吵架了?”
  谢鹤徵点头,把手臂放到林锦璨面前,眼睛没敢直视她,冷酷道:“喂……我也要呼呼。”
  林锦璨这次应了,她敷衍地对着伤口吹了吹,毕竟这样伤口在这种刺激下会更疼。
  刺痛感如潮水汹涌起来,整个人痛并快乐着,谢鹤徵鼻间发出一道闷哼,靠近林锦璨:“哥哥的嘴唇是什么滋味?是甜的吗?”
  林锦璨剜了他一眼:“嘴哪里有甜的……”
  这番对话,让谢鹤徵愈发确定这两人悄咪咪接过吻了,他却饶过她,放他离开自己的怀抱,等人走出去几步,卑微道:“我的是,有空来尝尝吧,比谢如归的好吃。”
  林锦璨脱离怀抱,只顾着落荒而逃,没听清身后的少年说什么,以为是什么饭菜好吃,她蹙眉回应。
  “知道了,有空会来。”
  灼烧的手臂停顿在半空中半晌,谢鹤徵往身后的墙面靠去,他抱胸不禁低首浅笑了起来,连平日里让他过敏的的梨花,在此刻也变得格外讨喜。
  他用食指与中指夹起落在衣襟上的残枝,放在鼻间轻嗅了番。
  和她身上散发出的芬芳一模一样。
  纯白,清甜,沁人心脾。
  从前的他怎么就会过敏了呢?
  谢鹤徵蹲下,把地上带着梨花儿的残枝一一收集起抱在怀里,他这次,要把这些别人不要的东西插在花瓶里,珍藏起来。
  赵青墨的法子看来,还真有些用处。
  下一步应该是,谢如归喜欢穿什么,他就去穿什么,谢鹤徵喜欢泼墨煮茶,他便暂时扔下骑射,寻个师父来学烹茶插花儿。
  他这几天想明白了,只要林锦璨可以多看他一眼,哪怕让他放下姿态,做赝品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不会掉一块肉。
  ……
  林锦璨小跑出了胡同,待视线宽阔起来,她才捂着胸口喘了口舒畅的气儿,她走到井边,朝水里的倒影瞥了眼。
  倒影里的人儿,许是因为方才跑的过急了,脸颊和耳垂都粉扑扑的。
  不过还好,她现在穿戴整齐,没有过于失态。
  “林姑娘?原来你在这里啊。”
  林锦璨闻声回头,一扎着双丫髻的小婢女,正端着一个梨花纹木托盘,上头还盛放着一只酒壶。
  林锦璨虽不认得面前这个小姑娘,见伸手不打笑脸人,小婢女笑得甜滋滋的,她也不好冷着一
  张脸。
  “你是……”
  “奴婢名唤云浓,原先是二公子房里的,是他派奴婢日后跟着您。”
  云浓屈膝行礼莞尔:“二公子许久不见您回来,特让奴婢来找你。”
  “这样啊,方才三姑娘邀我来此处赏花,只是我脑子糊涂,等她走了后,竟一时迷了路,你来的正好,带我回阁中去可好?”
  云浓却犯起了难,她看了眼手里的酒壶,欲言又止。
  林锦璨问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云浓抿嘴道:“是奴婢糊涂,忘了此行目的是寻您,这下人找到了,却稀里糊涂接了个别人的活儿。”
  “这个东西原本是三公子身边的容青送的,哪像他昨日吃坏了肚子,腹痛不止,却也不敢怠慢了三公子交代的事情,方才恰巧碰见奴婢,便让奴婢替他送了。”
  林锦璨随口一问:“酒壶要送去哪里?”
  “桐花台。”
  “桐花台?”
  林锦璨挑眉,这桐花台常年无人涉足,相当于禁地,那里居然有人居住?
  随即看了眼云浓手里的东西,笑道:“三公子的脾气你们也是知道的,他吩咐的事情可耽误不得,去吧,我没关系,自己能回去的。”
  云浓眨巴着眼睛,懵懵懂懂地点起着脑袋:“好吧,那姑娘我很快就回来……”
  第30章 红痕“他有些恍惚。”
  云浓的背影消失于拐角处的梨花树后,林锦璨抬头,望了眼天空中青灰的月牙,心中已有了另种打算。
  回到阁中时,红椿已经伺候谢如归歇下了,她踏入书房,见案上些许狼藉,宣纸被揉皱成好几团扔在地上,狼毫笔折成两段,石砚里的墨水洒得到处都是。
  好好的彩绣缠枝莲纹坐垫上,也弄得黑乎乎一团。
  林锦璨爱整洁,看了这些,心里总归不舒服,她蹲下把东西收好,却忽然瞥见椅子腿儿下,有块儿指甲盖儿大小的药丸。
  “姑娘……你回来了?”
  红椿抱着谢如归换下来的衣服,把林锦璨牵出门外,面露忧愁之色,嘘声道:“轻声些,公子他好不容易才睡下。”
  夜风习习,林锦璨搓了搓胳膊:“公子方才又发脾气了?”
  红椿叹道:“不是发脾气,是…发病了……”
  林锦璨心里一愣,从方才那药丸的成分看来,那不是治咳疾的药,可不是治咳疾,是治什么?
  难道谢如归还有什么她不晓得的病?
  “大夫不是说在慢慢好转么?”
  红椿心里头热的厉害,她安抚好怦砰直跳的心脏,贴着锦璨的耳旁说:“是药三分毒,公子…这是回光返照罢了,咳疾看似是好了,可牵出了别的病……”
  她哆嗦着说完,直直在林锦璨面前跪下,哭哭啼啼的:“奴婢看姑娘面善,才敢同您说,这是秘密,要旁人晓得了,奴婢小命就不保了…”
  后院静悄悄的,只有枝桠上栖息的乌鸦凄凉的叫了几句。
  林锦璨倒吸一口凉气,回光返照是什么意思?难道她费尽心思嫁给谢如归,没过几天,就要当寡妇了?
  “哟,这是怎么了?在新主子面前哭,也不怕主子嫌晦气?”婆子装扮的老夫人扭着胯,嘴里还嗑着瓜子儿。
  红椿抽泣着:“是奴婢弄坏了姑娘的簪子,这才被教训了,是奴婢的不是……”
  婆子不理会,只对着林锦璨哼笑道:“来吧,林姑娘,前厅来了些好东西,是专门送给你的。”
  从花树间一条蜿蜒小径穿行,夜间雾气重,细长草叶上露珠滚滚,但闻花香隐隐,令人心神俱醉。
  厅堂内,大大小小的箱子堆在桌下,桌上放着几只各式掐丝法郎香盒。
  “这些是府里的主子夫人们,特意给你送的见面礼。”嬷嬷一面打开盒子,一面激动道:“这是二房送的八宝攥珠飞燕簪,这是莫姨娘的紫毫笔……”
  东西琳琅满目,多的有些应接不暇。
  “最后这个,三公子的。”
  林锦璨被这些宝贝弄得晕头转向,听到谢鹤徵送的东西时,瞬间一个激灵。
  她莞尔抚着嬷嬷的手,立刻阻止了对方开匣子:“好了,嬷嬷辛苦,自己挑几样喜欢的吧。”
  嬷嬷等的就是林锦璨这句话,目的达到,她也不愿再这里多待,她谢道:“林姑娘果真贤惠大方。”
  等人走了,偌大的厅堂里静悄悄的没什么人气,阴森森极了,林锦璨趴在桌上,望着洒下来的月光,叹了一口气。
  娘亲和阿弟在天上过的怎么样?这种身不由己的日子,什么是个头啊……
  她看了眼谢鹤徵送来的东西,撇嘴哼了声,生怕他没羞没臊搞出什么有损她名誉的东西。
  盒子打开,是一根崭新的琴弦。
  银白的琴弦绕成了手链,上头缀着颗熠熠生辉的小夜明珠。
  前朝宫中曾有一把独一无二的焦尾琴,与夏王宫中王后“绿绮”齐名,前者早已失踪许久,后者琴毁人亡。
  他用心寻得这弦又有何用。
  林锦璨眼眶烫的厉害,她吸了吸湿润的鼻腔,本想随手扔了,但这想到这夜明珠,若扔了简直是暴殄天物。
  罢了,这也算母亲的遗物,林锦璨不情不愿地将东西掳上了手腕。
  赌气般戴上,盒子被不小心打翻,林锦璨捡起一看,丝绸下,还有一缕用红绳编着的头发。
  “………”
  头发这种东西,怎么能随便交给别人,也不怕旁人在这上头下些巫蛊之术。
  真是个傻子。
  林锦璨小心翼翼把红绳放了回去,却看到盒子底下,有只林锦璨缩小版的画像。
  她不禁扬唇一笑后,却皱起了眉毛。
  画小巷上的她,脸肥嘟嘟的,正穿着谢鹤徵买的红裙子,捂脸大哭。
  唉,这人好生幼稚。
  林锦璨抹掉眼泪,把盒子里的东西掉包后,放回原来的地方。
  ……
  夜完全深了下去,屋瓦上覆盖着寒霜,一路上,雾气席卷而来,桐花台建得比别处建筑高。
  这里常年无人踏足,荒草萋萋,蛛网四结,石板上已经长了层薄薄的青苔,不仅如此,窗户和门扉上贴满了各种黄色符纸。
  林锦璨换了身利索的夜行衣,潜伏到屋顶上。
  风幽幽呜咽,几只饿极了的老鼠四散逃窜,野猫儿把门扉外的石头砖蹬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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