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林锦璨想起了她那个“好姐姐”林锦钰,林锦钰性子和她母亲杜清若一样,是个骄纵跋扈,欺软怕硬的坏种。
  原主的母亲死前容貌尽毁,就是被年仅此十二的林锦钰用炭火生生烫烂的,三年前,和端王生米煮成熟饭也是她主动爬床的。
  一报还一报,林锦钰就不要怪她把她推上风口浪口。
  林锦璨凑近,鼻尖不小心点到了谢鹤徵的耳垂,她轻轻耳语:“端王把密道的舆图藏在了我姐姐那里。”
  “你姐姐?”
  谢鹤徵嗤笑:“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你就不怕我找你姐姐麻烦?”
  林锦璨挽起袖子,几道淡淡的疤痕赫然出现在手臂上,她冷道:“她眼里可不曾有我这个妹妹。”
  谢鹤徵瞥了她一眼:“我凭什么要相信你说的?”
  “您如今除了信我,难道还有别的法子对抗端王吗?”
  林锦璨道:“皇帝病重,太子被废,皇位对如今的端王来说不过是探囊取物,到那时,谢家是什么情形,您作为谢家的主心骨应该最清楚不过。”
  “你只有死马当活马医,选择相信我。”
  窗外,春光明媚;牢房内,唯有烛光摇曳。
  谢鹤徵与眼前这个眸光闪烁,说话流畅有力的少女相对而望。
  在这一瞬间,某种根深蒂固的想法,在他脑海中烟消云散。
  他原本想如父亲那样,如天下男子一般,把这个可爱可怜的人儿当只小鸟儿一样豢养在他编织的金笼里。
  可他的林翠翠知道为自己谋划,敢爱敢恨,更重要的是懂得自保。
  眼前这个姑娘或许从来不是什么雀,而是草原上翱翔的鹰。
  想到这里,谢鹤徵不禁自嘲地笑了。
  原来他对女子的认识是这样浅薄。
  他自幼不在深宅大院长大,见过大漠孤烟,沙场残酷百姓疾苦,可思想却那样迂腐。
  但不论是雀还是鹰,林翠翠这个出现在他生命中姑娘都宛如罂粟花般,明知有毒他却疯魔了般似的甘之如饴。
  他回过神,轻笑:“你想要我做什么?”
  林锦璨微抬下颌:“证明我是真的林锦璨,我便可以告诉你密道的地形图具体在哪儿。”
  就算谢鹤徵把林家大小姐的闺房,甚至把天下都翻个底朝天,若她不告诉谢鹤徵,他是绝对找不到的地形图的。
  “这个买卖如何?”林锦璨道。
  谢鹤徵勾唇。
  少女被朦胧繁琐的茧丝包裹着玲珑心,如今在他面前一层一层地慢慢剥开。
  她似乎有更大的惊喜在等着他。
  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谢鹤徵不禁想,就真林翠翠是什么细作也无妨,他也愿抽出时间来陪她玩一玩儿。
  “我答应保你。”
  谢鹤徵把摔到角落里的林锦璨扶到自己身边,细细打量了番少女的脸,又抬手摸了摸少女额角乌黑柔顺的青丝。
  林锦璨起了层鸡皮疙瘩,因为,现在的谢鹤徵温柔的实在反常。
  在她微讶下,少年已经不知不觉地从玄色广袖中掏出一对珍珠耳坠:“可在此前,你要答应我另一件事。”
  少年掌心里的耳坠样式最普通不过,只有孤零零,粉白色的珍珠作为点缀。
  “忍着些。”
  “…什么?”
  话音刚落,林锦璨感到耳垂传来一丝温热,眼前这个男人在幼稚地玩弄她的耳朵?
  谢鹤徵揉捏着林锦璨的耳垂半晌,随后指腹一用力,将坠钩利索刺入皮肤。
  动作干净利索,林锦璨其实只是轻微刺痛了一下。
  林锦璨推开他,微恼:“你…在我耳垂上搞什么?”
  “这是我师娘留给我的遗物。”谢鹤徵碎发,眉宇舒展:“别人没有的,如今送给你了。”
  “你,我…”
  林锦璨结巴了半天,从某种程度来说这样贵重的东西,她一个外人怎么能要?
  于是,林锦璨最终决定还是要摘下来,蹙眉道:“不要这样,我是你二嫂。”
  谢鹤徵抓住她的手腕,哼道:“不能不要,我赏你的东西,这辈子都不许摘,不然我把你耳朵割下来红烧喂猪。”
  林锦璨看着指腹上淡粉色的血迹:“……”
  神经兮兮的。
  他师娘在天之灵,要知道自己的耳坠被自己的爱徒随便扔给了一个不负责爱丢东西的女人,会不会生气?
  谢鹤徵双肘挣在膝盖上,随后抬指戳了戳林锦璨的脸颊,漫不经心道:“二嫂想什么呢?想如归哥哥了?可明明是我一直在陪着你…”
  林锦璨愣住,脸颊一热,她抬腿轻踹了脚谢鹤徵,蹙眉呵斥:“去你的,给你几分好脸色,你还皮起来了?不要脸。”
  林锦璨打断这个不正经的玩意儿。
  “说正经的,五日后便是我行刑的日子,我可以告诉你,那时你应该怎么做。”
  第21章 脱险“捉摸不透。”
  次日,艳阳高照,天清云淡,皎白的梨花在春风的裹挟下被高高卷起,它们不断飞舞,跳跃到少女一尘不染的绣鞋下和裙摆上。
  午时三刻,刑场人头攒动摩肩接踵,男女老少一个个放下手里的活来,齐齐仰起脖子来看这百年难遇的热闹。
  无论是谁,都想看看这个冒充谢家新妇的杀人凶手到底是什么模样。
  伺候谢老夫人的宋嬷嬷给一旁的杜清若使了个眼色。
  杜清若原本只是垂首捏着手绢,擦拭着那根本不存在的眼泪,见宋嬷嬷的眼神后,她开始指着林锦璨哭嚎道:“天爷啊,我家二姑娘平日里从不曾做伤天害理之事,她一个清清白白姑娘就这么被那些臭男人给毁了,你也是个姑娘家,为何心思如此歹毒?”
  周遭的人听了,也不分辨真假,幸灾乐祸地拿起身边一切可以扔的东西朝林锦璨的脑袋砸去。
  忽然,一个衣衫褴褛,满头泥泞的人
  踏着破旧的草鞋,使出牛大的力气,飞扑到官兵手里刀柄前。
  此人脏到分不清是男女,那起皮渗血的嘴唇只稀里糊涂大喊大叫着。
  林锦璨不由得看过去,可在那一瞬间,那怪异的人飞扑到她脚下,用力撕咬着她的裙摆。
  在林锦璨不断退让下,她伸出掌心就要去够住林锦璨的手指。
  “你要干什么…”
  那人不答,眼皮却往下一抵,眸中闪着异样的光,似乎想告诉她什么。
  “哪里来的疯子!抓下去,给我乱棍打死!”
  伴随着棍棒敲击和血肉粘腻声,那小巷里的痛呼声逐渐悄无声息。
  林锦璨低头,看了眼被对方弄脏的灰白色的指尖。
  她眉间一蹙。
  烂叶子砸着她,一些污秽的液体延着锁骨,胸脯流入衣领里,林锦璨无暇顾及其他,只忍受着刺鼻的气味和手腕上的疼缓缓走到绞刑架前。
  她抬头看了眼粗壮的绳索。
  这五日,谢鹤徵不曾来看过她,连过问的人也没有。前几日她发了高烧,快要死掉的时候,还是梁樾可怜她,给她挪了个好点的窝休息。
  谢鹤徵会不会食言,她不知道。
  她想,她貌似高估了自己在谢鹤徵心里的地位,他似乎并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把自己的生命交付给那样一个坏男人,说来也是走投无路。
  珍珠耳坠恍着,林锦璨感受着脖子上的沁凉,心中不禁酸涩挤出一股酸麻之感。
  这很怪异,在从前,明明只有在面对着师父时才有的感觉。
  令牌被判官扔下,刽子手立刻将绳索套上了少女纤长玉颈,麻绳越勒越紧,
  林锦璨开始呼吸不畅,额角青筋鼓起。
  时间一分一秒过着,难道她只能自爆身份,在这些官兵眼皮子底下殊死一搏,逃之夭夭?
  “慢着!”
  林锦璨松开拳头睁眼,梁樾身后跟着一行人,看他们的打扮大概率是仵作,这些都是她拜托谢鹤徵做的。
  “还等着做什么?!”
  宋嬷嬷感觉不妙,急到想推开官兵越到绞刑架前来,她对刽子手大喊道:“判决已定,你难道不知误了时辰有什么后果吗?”
  梁樾眼眸微眯:“此案有误,宋嬷嬷还是休要多说了,这里这么多双眼睛,免得让人怀疑。”
  “你与管家何歧说林姑娘是遭人奸杀而死于非命,我夜里辗转多次,发现事情真相并非如此。”
  “我特此重新寻来邻县县尉李大人与邻县仵作来此处验尸。”
  “这下总不能说我包庇通融凶手了吧。”
  宋嬷嬷心头一紧,那棺材里的尸体,是她照主子的命令随便在乱葬岗买了个身形相似的女尸来。
  女尸的死亡时间和原因自然与何歧所说的是对不上的。
  本以为弄死一个没靠山的庶女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可她却怎么也没想到会这该死梁樾会违抗夫人的命令,来这么一出,故意拆她家夫人的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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