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向遥也不自觉压低了声音,脑袋凑了过去:“啊!咋回事啊?快说说!”
  黎旭东:“这户人家先前娶了个媳妇,后来不知道怎么的,那媳妇生了个孩子,孩子没出月子就死了,之后这媳妇就有点不对劲了,总说她孩子是被她公婆和男人一起给害死的。”
  向遥脸上的兴致黯淡了些,沉默了一瞬,问道:“然后呢?”
  黎旭东说道:“这不,前头那媳妇的两公婆还在外头到处说他家儿媳妇癫了呢,最近这阵子两人却就有点神神叨叨的,跟人说他家闹鬼。”
  “说是隔三差五地大晚上听见院子里那棵大槐树上传来了小婴儿的哭闹声,吓死人了。”
  向遥说道:“不会是什么鸟晚上住在哪树上吧?”
  有的鸟叫声也挺像小孩哭声的……
  黎旭东摆摆手:“嗐,你说的他们也想过,连着好几个晚上都蹲守在树下,就等着看是什么东西呢。结果他们一站在树下,那声音就消失了,他们一回去,那声音就准时响起。”
  向遥眨眨眼睛,心里固然不信是什么鬼神作祟,但想象一下那画面,难免有些毛骨悚然。
  她犹犹豫豫,到底还是将猜测往科学的道路上掰:“应该还是有什么小动物吧,人家敏锐地感觉到了有人在观察,所以才不叫了嘛。”
  黎旭东嘿嘿一笑:“那对老公婆,反正最近是吓得连门都不敢出了,天天在家里搞迷信手段呢,听说还请了个神婆,打算驱驱邪。”
  向遥“嘶”了一声:“搞封建迷信可要不得啊。”
  黎旭东冷哼一声:“他们不光搞这套,还觉得是他们儿媳妇中了邪呢,那些玩意儿都往那媳妇身上使了。”
  “前两天,还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黑狗血,撒了人一身,结果还是没好,反而那媳妇在家里大闹了一通,把那个神婆还给打了一顿。”
  向遥拍手:“打得好。”
  照她说,还要把那对公公婆婆也打一顿才好……
  第133章 瓜瓜瓜瓜瓜。
  “还别说,那媳妇还真将她公婆也都打了一顿,嘿嘿,咱们都偷偷去瞧着了,那两公婆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嘞!”
  “尤其是那个老婆子,两个眼眶都被打肿了,跟只青蛙似的,搞笑死了!”
  说起这事儿,黎旭东满脸都是幸灾乐祸,显然在心里也是极度嫌恶那对老夫妻的。
  “那两公婆就不是个人,一天天的倚老卖老啥也不干,净指使着儿媳妇干活,还要挑三拣四,到外面到处说儿媳妇的不好。”
  “儿子呢,就是个好吃懒做的废物,一年到头不是在外吃喝玩乐就是跟人打牌赌博,家里家外的活儿都是他家媳妇做了。”
  向遥心道,果然,每一个被受欺负的女人后面,都有一个孬种渣男。
  她不由得感慨:“这一家子都是吸血的蚂蟥啊,可劲儿指着一个人吸!”
  黎旭东一拍大腿:“可不是!后面这媳妇不是怀孕了嘛,你以为人家就能休息了?不,人挺着个大肚子还得干活呢!”
  “到生了小孩,坐月子也不安生,因为这大嫂子要奶孩子,没法外出干零工赚钱了,她男人三天两头在家里闹呢,不管不顾的,就是要钱,没钱就要骂人打人。”
  向遥皱紧眉头,很是嫌恶:“呸!真是个畜生!”
  最讨厌这样的畜生了,这样的人就应该英年早逝,从娘胎里出来就死掉才好,免得祸害别人!
  她一激动,声音就不自觉大了些,张婉从厨房里探出个脑袋来,问道:“在聊什么呢,咋还聊出火气来了?”
  黎旭东讪讪地笑:“妈,我在说巷尾那一家子的事儿呢,嫂子给听气着了……”
  张婉伸出湿嗒嗒的手,朝着自家儿子隔空点了点,没好气道:“就这事儿,我还没找你麻烦就是好的,你倒是嘚瑟起来了!”
  黎旭东轻咳了两声,劝道:“妈,你快做饭吧,我都饿了!”
  张婉终于将脑袋缩了回去,黎旭东心里松了一口气,结果一扭头,就见着他川哥和向遥嫂子都用审犯人似的眼神盯着他,不由得后背一凉。
  向遥眨眨眼睛,先发制人:“你倒是说说,就这么个事儿,张伯母咋还要找你的麻烦了?你到底干了啥?”
  不等黎旭东说话,她又恍然大悟似的:“不会那树上的婴儿哭闹声,是你搞出来的吧?”
  黎旭东赶紧摆手:“不是
  不是,我可没有这么高超的口技,哪能是我搞出来的啊!”
  向遥作鲁豫状:“真的吗?我不信。”
  黎旭东摸了摸脑袋,在哥嫂不信任的盯视下,这才扭扭捏捏地吐露:“好吧,不是我,但是是我的朋友,我只负责望风。”
  向遥挑眉:“你居然有这么厉害的朋友!”
  黎旭东又抖擞起来了:“那是,我朋友在模仿一些声音上面还真是惟妙惟肖,他以前经常模仿老师的声音、动物的声音,捉弄过我们无数次了。”
  向遥:“那巷尾那家人难道就没有想过这方面吗?”
  黎旭东摇头:“他们不认识我朋友,也不知道还有人有这个本事,加上本来就心虚得很呢,一开始就觉得是什么邪物在作祟,当然也就更加想不到了。”
  向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觉得是这么个理儿。
  她小声问道:“你说,那孩子,真的是这两公婆弄死的吗?”
  黎旭东撇撇嘴,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说道:“我们是觉得极有可能,虽然那两口子死活都不承认,非得说是他们儿媳妇脑子坏了瞎说的,但是据我们观察,他们家儿媳妇,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是很正常的,偶尔看起来不对劲,那也都是在这家人又搞出什么迷信的手段来的时候。”
  按他的想法,那根本就不是不正常,只是借着这个借口,趁机整治这一家子人罢了。
  他叹了口气:“哎,这位嫂子嫁过来之后,应该就没有过过一个好日子,有时候隔着好几户呢,咱们家都能听见那边的骂声。”
  向遥微微倾身,问道:“她没有想过离婚吗?”
  虽然在乡下离婚属实是个稀罕事,光是提起来人家都觉得是个丢人的事情,但是在县城,应该观念多少要开放些吧,离婚的人家肯定不是没有。
  但黎旭东却说道:“她没有娘家,打小就是戏班子里头学唱戏的,后来戏班子解散了,他们这些人无处可去,大概就被本地妇联牵线给找人家嫁了。”
  向遥一顿,这确实是没有后路了。
  她不由得陷入沉思,这种媳妇是个孤女没有后盾、孩子死了又没有人证物证的情况,哪怕就是知道了不是自然死亡,大概也没有什么办法。
  而人,往往就是这样被逼着疯狂的。
  当满腔的仇恨得不到宣泄,当恶人不仅得不到惩罚还耀武扬威,而她却在偌大的人世间没有后路可言,难以想象该是多么绝望。
  黎旭东接着说道:“我有几个玩得好的朋友嘛,其中两个都是住附近的,前阵子我们凑在一起说起这事儿,就琢磨着给那两公婆一个小小的教训……”
  他捏着手指,形容了一下“小小的教训”是有多小。
  但打蛇打七寸,这出恶作剧一般的教训,也确实是踩在了两公婆敏感的神经上,吓得这两人晚上连觉都不敢睡了,生怕被什么东西来索命。
  向遥却觉得这样的教训还是不够,只要那家人的媳妇没有立起来,她永远都会受欺负。
  想了想,她说道:“虽然孩子的事情大概率是没有办法找到真相,但是我觉得,既然这媳妇当初是妇联给介绍嫁到这家人家里的,那么妇联也有责任让这些人在后续的生活中不仅得到思想和劳动改造,也应该保证让她们拥有幸福的生活。”
  “所以,”她目光灼灼,“这户人家这样虐待儿媳妇,就应该告到妇联去,让妇女干部们为她做主呀!”
  “她们为这些女子安排了这样的新生的路,就有义务进行回访审查,让这些女子得到真正意义上的新生,而不是继续在以家庭为单位的旧社会中继续被奴役、被压迫。”
  向遥的这番话说得黎旭东一个小伙子热血沸腾,打开了一条全新的思路。
  在此之前,黎旭东从来没有想过还有这样一条路,他本来和朋友们凑在一起去“恶作剧”吓唬那户人家,就是想为那位大嫂出气,这会儿得知还有这样一个办法,仔细想了想,还真觉得就得是这样。
  凭借他们几个这样吓唬一阵,其实解决不了什么问题,顶多就是让人家担惊受怕一阵,但是让妇联单位来处理,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这年头,妇联的权利和影响,是很深重的。
  这些旧时代戏班子的妇女得到了解放,可也不是解放到夫家去继续给好逸恶劳的一家人当牛做马的。
  年轻人一双明亮的眼睛里溢出光芒,他激动地说道:“嫂子,你说得对啊!这种事情,就应该让妇联的干部来严肃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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