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异常响亮的声音响彻在老向家的上空,充满了勇气和决绝。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两个字给镇住了。
分家?
一个小女娃,竟然自己就提出要分家?
他们活了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还是头一遭见到这种事情嘞!
多稀奇啊!
所有前言都已经忘记,大伙儿盯着屋檐下举着柴刀的少女,脑海里不停地回荡着那两个字。
“分家?分什么家?”张菊花恍过神来,一双浑浊的眼睛变得锐利而刻薄,“你一个小女娃,有什么资格喊分家?轮得到你说这样的话?”
向遥冷笑:“你就说分不分吧?”
向金生左看看右看看,家里现在成年的男丁只有他一个在家,犹豫了一下,不得不站出来圆场:
“遥丫头啊,你瞧瞧这说的是什么话,快别说了,回屋去吧。”
向遥看都不看他,这个三叔就是个没脑子的玩意儿,连劝人都不晓得劝,看他一眼都觉得辣眼睛。
她看向张琴和周富民母子,缓缓启唇,语气轻飘,莫名就充满了邪气:
“我话就放在这儿,谁要是娶我这么个人进门,他们家保准永无宁日。”
“吃饭我就砸碗,睡觉我就砍床,谁要是让我不如意、不舒心,我就把整个家都给烧了。”
她勾了勾唇,红润如血的嘴唇在阴沉沉的天空下,显得格外诡谲阴森。
张琴被她那双乌沉沉的眸子盯着,只觉得后背发凉,浑身激起了鸡皮疙瘩,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瞧这丫头决绝的模样,她丝毫不怀疑,对方是真的敢说就敢做的……
这可太吓人了!
谁家敢娶这么个疯子一样的媳妇啊!
这要是进了门,他们周家以后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张琴偏头看了一眼自己儿子,心道,不管儿子多喜欢这个癫子女,她是万万不可能同意这桩婚事了。
太吓人了,太恐怖了,太癫了!
然而向遥的癫此刻还不仅仅只体现在口头上,她拿着柴刀,冷漠地看了一眼向家众人,在张菊花恨极了的目光中,抬起了柴刀。
一刀,砍门框,木屑和残漆簌簌而落:“除了嫁出去我会这样,不分家我也会这样。”
两刀,砍大门,一道深深的白痕烙印在门上,门摇摇欲坠:“不同意分家,我就天天这么砍。”
三刀,堂屋里的人纷纷尖叫着避开,桌子上的茶杯被砍裂,茶水飞溅,流到了桌面上:“你们尽可以试试,看看我是不是真的有这份决心。”
四刀——
“分!分家!”张菊花惊惧地大喊。
向遥停下挥刀的动作,优雅转身,面露微笑:“还是奶奶好。”
张菊花感觉整个人头脑发晕,两眼发黑,险些就要栽倒在地上,她听着向遥似讽刺又似真疯了的语气,抚着胸脯,生怕她像砍门一样砍向自己。
短暂的安静后,张琴扯着周富民,赶紧从边上快步溜了出去。
叶芳她娘也早就吓懵了,见张琴跑,她也跟在后面跑,心里拔凉拔凉的,没想到巴结周家不成,这下反而要结仇了。
三人飞也似地灰溜溜走了,连带过来提亲的聘礼都不敢去收拾带走。
还收拾什么,当下当然是小命要紧。
至于聘礼,他们也知道,老向家再怎么样那也是个老实人家,在众目睽睽之下干不出私吞的事情。
所以,还是改日来拿回去吧!趁那疯丫头不在的时候!
三人一走,仿佛激活了人群。
向家人心有余悸,不敢说话,外头看热闹的老头老太太老婶子们却自忖是个长辈,纷纷发话。
“哎呀咋就闹成这样哩,我看向家这丫头是不是鬼上身了,赶紧找个走神的来驱鬼啊!”
“还走神嘞,前阵子四清媳妇走神被抓起走,现在都还在挑大粪!谁敢搞这事情!我看呐,这分明是向家把人逼急了。”
“我也觉得,刚刚那男的离开的时候你们看见了没,一瘸一拐的,分明是个瘸子啊!向遥这丫头长得这么水灵,又有文化,老向家怎么会逼着她嫁给这样的男人?真是,呵。”
“虽然这丫头今天是癫了点,但是老向家这也太不是人了!谁家舍得好端端的丫头嫁给这样的人啊,还不是因为她没爹没娘撑腰,哎。”
……
有人大声打圆场:“算了吧算了吧,闹成这样也不好看,都退一步算了。”
但话是这样说,却一个个都站的远远地,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拉向遥。
人手里还握着柴刀呢,他们也怕被砍啊!
第85章 瓜瓜瓜瓜瓜这也太凶残了,啧,吓人哩……
说话间,扛着锄头去开荒的向根生、向军两父子回来。
见自家院子里站了一堆人,两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互相对视一眼,疑惑地穿过人群,结果就见到了一副相当炸裂的场面。
只见堂屋里,墙根下放着一堆扎着红纸的东西,还摆了一台瓦光锃亮的崭新缝纫机,而向遥横着一把柴刀站在一边,向家人挤挤挨挨畏畏缩缩地站在另一边。
像是两军对峙,也像是恃强凌弱……
是的,看起来向遥就是那个“强”,其他人就是那堆“弱”,很是分明。
“这是怎么了……”向根生嘟哝着。
跟周家的相看他虽然不在场,但是也从自己媳妇的嘴里听说了,知道那家人条件很不错,其它的倒是没有了解过。
“根生哎,你赶紧劝劝啊,你屋里闹得不可开交嘞!”有人像是看到救星一样,三言两语概括道,“来提亲的人都被吓走了,你侄女举着刀子闹着要分家哩!”
分家?
向根生看着向遥,一向老实巴交的面孔上,出现了严重的不解。
分什么家,他们老向家咋就要分家了,他娘这个大家长都还在哩。
向军则眼睛一瞪,不满地说道:“她一个小丫头,也敢提出分家?哪有女娃喊分家的,反了天了怕是!”
向根生没理会恼火的儿子,走过去站在门槛边上,干巴巴地说道:“大家别吵了吧,不大好,都坐下来好好说……”
张菊花见大儿子回来了,身体站直了些,连忙喊道:“根生,你赶紧把这臭丫头手里的柴刀给抢了,你再不回来,咱们一家子都要被这个野鬼上身的玩意儿给砍了!”
向根生只觉得口干舌燥,不由得舔了下起皮的嘴唇,艰涩地说道:“娘,要不是你们非得逼着遥丫头嫁给那个周家,她也不至于这样,咱们还是再好好商量吧。”
张菊花眼睛一瞪,颧骨鼓凸得高高的:“我还盼着你回来给咱们撑腰呢,结果你一回来,还教训起我来了是吧,巴不得我被这丫头砍死是吧?啊?”
向根生:“我没这么意思,我是想说……不如就算了,听遥丫头是个倔性子,她不愿意,咱们也不好真逼着。”
这柴刀都举起来了,屋里也是一片狼藉,他能咋说,还不是想要大家都冷静一点。
起先他还不明白为什么向遥这个侄女非要闹到这么地步,但是往门槛上一站,那些看热闹的人的说法就都钻进耳朵里来了。
打人,腿瘸……
老二要是在,绝对不会给自己女儿选一个这样的女婿……哎……
“咋的,你当大伯的心疼了?我跟你媳妇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了?”张菊花屈指敲着桌子,“费心费力找了个好人家,搁别人家都要欢天喜地笑得合不拢嘴了,咋到了咱家,就成了坏事?”
向根生张了张嘴:“不是……”
向遥动了动柴刀,冷笑一声:“对对对,好人家,打人家暴又瘸腿的高高在上好人家。真不晓得你们是要嫁姑娘,还是要买卖妇女。”
她并不歧视残疾患者,但这不代表她就要顺从地嫁给这样的人。
那个周富民,一个因为腿瘸而心理阴暗、时常利用暴力来满足自己扭曲心理的人,她怎么可能会同意!
婚姻自由,婚姻自由!
向家谁也别想操控她的人生!
她看向向根生,这个向家少有的对她怀有一丝善意的长辈:“大伯,既然家里的各位长辈都在这里,我就把话给说透了,这个周家,我是绝对不同意嫁进去的,谁也不能强迫我。”
“我这话已经说过几遍了,你们非不听,我也只好采取点手断了。总之,谁要是非要强迫我,我是真敢砍人的,不信你们试试,谁要是缺了胳膊断了腿,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早说。”
她语气冰冷,眼神更是如冬日冰河一般寒不可及,激得在场的众人都不由得起了鸡皮疙瘩。
外围中有人轻声嘀咕:“向家这丫头,怕不是真让什么野鬼上身了吧……这也太凶残了,啧,吓人哩……”
说话间,向根生点点头,平时在重要事情上从来不做决策的中年男人终于展现出了一点魄力。
他开口说道:“遥遥,你的想法我们知道了,这婚事大伯也知道你受委屈了,大伯答应你,一定支持你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