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哦?你心悦她?你心悦她什么?”
  “当初,你母后来求孤,赐婚你与太傅孙女袁静凝时,也说你心悦袁家那位,你二人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
  “孤再帮你回忆下,最初的时候,在袁静凝之前,还有谁?哦,是相府的暄和丫头。”
  “你母后说你与她青梅竹马长大,情谊非同一般,你二人情投意合,只是暄和那丫头年纪尚小,你愿意为了她,暂缓大婚,等她长大。”
  “结果呢?还是聂相通透些。为了不将宝贝女儿嫁予你,直接说要多留暄和几年。暄和年纪还小,可太子,你的年纪却是不小了,你自是等不及的。这桩婚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暄和说你太过威严,不敢直视,你就真以为自己威严了?小丫头觐见孤的时候,条理清晰,淡定自若,不见半点畏缩,你难不成比孤还有威严?”
  “她不过是给你留些面子罢了。”
  “再说太傅的孙女袁静凝。那姑娘,孤也是有所耳闻的。出身书香门第,自幼饱读诗书,知书达理,做太子妃,倒也相配。所以,皇后来求孤赐婚时,孤便同意了。”
  “如今,太子妃还未娶,你就来求孤给你纳侧妃?还说什么不想辱没了韦红裳,要在同一日娶正妃和侧妃。”
  “你既然怕韦红裳受委屈,那要不要孤把太子妃之位给你让出来,直接让韦红裳坐上去啊,才算不辱没她,才算对得起她抽中的那支凤签!”
  “儿臣不敢。”太子慕容元栩吓得赶紧叩首。
  “儿臣对暄和,没有儿女私情,儿臣是看着暄和长大的,对她更多的是兄妹之情。静凝贤良淑德,恬静温婉,和儿臣心意相通,儿臣对她倾心不已,才求得母妃向父皇请求赐婚的。”
  “可这是没有遇到红裳之前,自打皇家草场遇到红裳那刻起,儿臣就被她英姿飒爽的模样给折服,她不同于旁的女子,她勇敢果断,敢爱敢恨,还能奋不顾身相救吾,这样的女子,吾怎能不动心?”
  “父皇,儿臣遇到红裳已是晚了,不能给她正妃的名分,只求能同一日迎娶红裳,给她足够的体面。”
  太子言辞恳切,但皇帝听得一阵头晕。
  孤是来听你长篇大论,讨论韦红裳有多好的么?
  要是没有抽中凤签之说,你还会不会来替她求恩典?真是不好说。
  他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听皇后的话。此番举动多半是皇后给出的馊主意,妇人之见,一支凤签,就把她给拿捏得死死的。
  韦红裳——娶,是肯定要娶进门的。
  既是抽中了凤签,不管真假,这个人都必须进太子府。但她当不当的上皇后,就得看她自己本事了,而不是利用他儿子,倒逼给她这个位置。
  “你同一日迎娶正妃和侧妃,你给了韦红裳脸面,那太傅的脸面搁哪?当初袁家这门亲事,是你主动求的。太傅不单单是你的老师,同时还是孤的恩师!你在天下人面前,如此下他面子,以他老人家清高孤傲的性子,会如何?”
  看着底下连头都不敢抬一下的太子,皇帝又有些心疼,“起来吧,你年纪也不小了,娶妻纳妾是自然。你若能说动韦琨,韦家之女愿为妾,这个婚,孤可以赐。”
  “多谢父皇!”
  “但只一点,规矩不可以破,妻就是妻,妾就是妾。没有什么同一日迎娶正妃和侧妃的,那到时候你先跟谁拜堂?又和谁洞房?这不都乱了套了么?你让太子妃以后如何自处?”
  “你若是同意,孤现在就可以下旨赐婚,若是不同意,这婚事休要再提。”
  见太子面上浮现出挣扎的神色,皇帝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这事很难办么?一点主见都没有。
  “罢了罢了,你回去好好想想,再来告诉孤。”哪是什么回去好好想想,无非又去请示皇后了。
  “儿臣告退。”
  太子一走,皇帝就招来了定西侯韦琨拉拉家常。
  看平日里,韦琨也是极宠女儿的,怎么聊起女儿的婚事这般不上心的,说什么她的事,由她自己做主即可,与他韦家不相干。
  他韦家的立场只有一个:只效忠皇上,只效忠大盛朝,其他人,不管何人,韦家都不买账。
  这个其他人,不就直指太子么。
  韦琨身为武将,没有文臣那么多弯弯绕绕,上来就直抒胸臆,看他言之凿凿,不似作伪,倒是让皇帝宽心不少。
  “太子请求同一天迎娶你家红裳为侧妃,以示对红裳的重视,韦爱卿,你看如何?”
  “回禀皇上,此事万万不可。”
  “哦,为何?”
  “红裳虽为老臣的亲女,但礼不可废也。妻就是妻,妾就是妾,哪有妻妾同时进门的,这是对太子妃的大不敬,所以老臣恳求皇上收回成命。”
  “孤的旨意还没下,只是想先听下你的意见。你说的有理,那孤先赐婚太子和你家红裳,婚期就定在东宫大婚后的三个月后,如何?”
  “但凭皇上做主。”
  “好。”
  皇帝通身舒畅,幸而这韦琨识趣,这也算是安抚了太傅一家。这要是韦琨不识趣,非跟太子一般糊涂,或者太子想同一日迎娶正侧妃的主意,是韦家给出的——
  那就什么话都不说了,直接把聂相叫来就行了,总能替他分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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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初八,黄道吉日,宜嫁娶。
  淮阳王陆洵的迎亲队伍早几日便已经抵达京师城。
  因为皇帝疼女儿,特在宫中摆下了盛宴,招待淮阳王陆洵和朝中文武百官及其家眷。然后转天一早,淮阳王陆洵会和永宁公主一道进宫叩拜皇帝,启程前往岭平封地。
  直到成婚前的一晚,皇帝才将慕容元姝叫到了文禄阁。
  等到慕容元姝再从文禄阁出来,已经没了往日的生气,她的眼底一片死寂。
  她抬头望天,半边天空被霞光染红,仿佛鲜血一般。
  她轻笑出声,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么?她不想陆洵死,但也不想就这样嫁给陆洵,重蹈前世的覆辙,不管她怎么拒婚,她都不愿将真实意图告诉父皇。
  结果呢?
  父皇早就知道陆洵狼子野心,意欲谋反,只是苦于没有实质的证据,无法让天下人信服,不想被文武百官诟病他杀功臣之后。
  岭平乃淮阳王封地,陆家祖孙三代盘踞岭平已久,陆家人又素来行事谨慎,父皇的眼线插不进去。
  最初,她求父皇赐婚,父皇是不允的,但拗不过她。
  但是,眼下,父皇却是上了心了。
  刚才召见她,竟然明确提醒她,她是慕容家的女儿,这天下是慕容家的天下!
  甚至明示,嫁过去之后,多留意陆家人的来往,尤其是陆洵的。这其中的意思如何,她岂能不知。
  只是这算什么?
  无论在陆洵那里,还是在父皇这里,她都是可以被牺牲的那个。
  既然这样,那就怪不得她了。
  凭什么他们一个个都可以过得很好,却唯独要委屈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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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宴一开始,大喜之日,杯觥交错,好不热闹。
  一碟碟的佳肴被端了上来。
  男人们推杯换盏间,气氛热闹了起来;女人家这边,关系好的,坐到了一起,聊着天,说着近况,也是无比和睦。
  “韦小姐,这是皇后娘娘特地赏给您的菊花酒,乃娘娘身边嬷嬷亲手所酿,其味清凉甘甜,有养肝明目之功效,尤为适合女子品尝。”小宫女低眉顺首,将一精致小壶递了上来。
  不等韦红裳说什么,一旁的章灵曼已经惊呼出声,“红裳,皇后娘娘果真喜欢你!早就听闻皇后娘娘身边有位擅长酿酒的老嬷嬷,酿出来的菊花酒醇香四溢,不易醉,极适合女子小酌。”
  “你看,只有袁家那位和你才有,我们这些人哪配啊。”章灵曼酸溜溜道。
  韦红裳笑而不语,虽然如今圣旨还未下,但太子同她说过了,皇帝已经同意赐婚。虽然眼下不是正妃,但她越是大度,太子便越觉得亏待了她。
  来日方长,她只需静候时机,将袁静凝拉下来便是。
  侍女将酒斟上,韦红裳轻抿一口,眉头微蹙。
  “这可是皇后亲赐的,怕是聂暄和也没喝过吧。”
  嫌弃地瞥了眼一旁的章灵曼,还提聂暄和,人家有个好爹,什么没尝过?哪像她这么穷酸。
  等等,聂暄和……
  韦红裳突然灵机一现。
  虽然不知道谁在她的酒里下了药,但一定不是什么好事,这个人也绝不可能是皇后。
  古人最是迷信,她这皇后命格一出,皇后巴不得她嫁给太子,又怎么会偷偷摸摸给她下药,只能是有人借皇后之手算计她。
  她放软了声音道,“灵曼,你也知道,我和聂家小姐之前因为四殿下的事,有些龃龉,那时是我不知礼数,如今,我马上就要嫁给太子了,我想与聂家小姐重归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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