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聂暄和又在灵济禅寺小住了几日,替亡母办完了法事,空了就找老住持下下棋,谈谈佛法。大多时候,都是老住持在说,而暄和在听。
听的多了,老嬷嬷和秋宁都不乐意了,小姐以前就过于安静,温婉懂事,这老和尚天天扯着小姐讲佛法,别讲着讲着,将小姐讲得看破红尘了,那相爷不得疯?!
找了个借口,将相爷搬出来。
什么小姐不在,相爷肯定不会好好吃饭;小姐不在,相爷肯定动不动又得因为朝堂上的烦心事闹脾气了;还有,小姐临走,都没和四殿下说一声,四殿下来敲门,突然就瞧不见小姐了,必然会牵肠挂肚的……
聂暄和:……
最后一个,你是认真的么?这和我爹有什么关系?
不过,算算日子,这也过去好几日了,外头,侯府之女韦红裳抽中凤签的消息应该早已传遍京师城。
临走前,老住持还依依不舍。
“挽留就不必了,不过,我瞧着住持最近可以闭关,参透下佛法为好,不宜过多干涉俗世。”
老住持一愣,问道:“那施主觉得老衲……该闭关多久?”
聂暄和想了想东宫那位的速度,说道,“三个月为好。”
“好,老衲知晓,多谢施主提醒。”
老和尚如此识趣,她倒是始料未及的。
他们一行人刚下山,在必经之路的镇上,就遇到了在此徘徊的梁靖,梁靖眼神亮了亮。
“梁公子,你不是早几日便回去了么?”秋宁防备道。
梁靖赧然道,“本来是要走的,但想着来时,我还邀请聂小姐去江南府玩呢,若聂小姐往后真有空前来江南府,找不到我,该如何是好。”
“您不是说,江南府人人都知道庭轩楼?”
“也是……但,但我还是怕那些小厮压根不放在心上,不通报于我。”
“那你说怎么办?”聂暄和目光投向他。
梁靖只觉得自己的意图可能太过明显,让这位聂小姐给看出来了,顿时耳朵有些发烫,不知说什么才好。
手忙脚乱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伸手递了过去:“这是我庭轩楼少东家的信物,你若是到了江南府,不光光是江南府,大盛朝不少地方都有我庭轩楼的分店,兴许,兴许不多久,庭轩楼的分店还会开到京师城来。”
“你拿着这个,我庭轩楼所有门店都不会怠慢于你,想要支取银子,或是有什么不便,只管吩咐庭轩楼上下去办,见玉佩如见我。”
聂暄和的目光在他宽厚的手掌处扫过,那块玉佩静静地躺在他掌心处。
只是,她不需要。
“无功不受禄,梁公子,你还是拿回去吧。”
“你是嫌这玉不好么?还是嫌礼太轻了?”梁靖有些失落。
聂暄和微微一笑,“这玉怎么会不好?全大盛朝怕是找不出几块这般晶莹剔透的软玉了,更别提,这块玉背后,代表的是你整个庭轩楼的财力和势力。”
梁靖还要说什么,被暄和打断道,“梁公子,你就不要让我为难了。”
梁靖抽动了下唇畔,终是没有再说什么了,只是眼神落寞,脸上的笑意也僵硬了许多。
“我猜想,你应该是官家之女吧?你的侍卫们各个身手了得,我早该猜到的。你身份尊贵,应该是瞧不上与我们这种商贾之家结交的。”梁靖讷讷地收回了手中的玉佩。
“我的确是官家之女,但我交友不看对方身份。”
“那为何……”
“我说过了,无功不受禄。”
“那我以后若是到了京师,能否去找你?”
“正经递了拜帖的,我会选择相见,毕竟,你也算我半个救命恩人。”
梁靖压根没听出对方在“算”这个字上特地加重了语气。
“什么救命恩人,你的侍卫那么厉害,就算没有我插入,他们也一样能够把那群土匪给击退,我没帮倒忙就好。”
“那日要不是我,而是旁人,那梁公子此举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公子有一副侠义心肠。”
被倾慕的女子夸了,梁靖显得越发局促。
丢下一句:“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过几个月到京师城开店,再去找你。”便跑了。
等那人跑远了,秋宁忍不住问道:“小姐,你有没有觉得,你最近的魅力见长,怎么咱们出来一趟,还能遇上一个主动送钱上门的傻子?”
暄和没有回答她,而是反问道:“你不觉得,他很像一个人么?性格,举止,说话方式。”
秋宁想了想,立马瞪大眼睛,结巴道:“四,四殿下?!”
“确实很像他。满腔热情,满心满眼,只有你一人,眼神纯粹而清澈。即便周围嘈杂凌乱,他也能在第一时间找到你;他面对着你的时候,有说不完的话,哪怕你不理他,他都是开心的。因为只要见到你的那刻,他周围的空气里都透露着欢快,强装镇定,但脸却红了,耳朵也烫了……”聂暄和说着,径自笑了。
秋宁目瞪口呆,原来小姐心里跟明镜似的。
她还以为就只有小姐无视四殿下的好呢,他们其他人可都看在眼里的,都在替四殿下捏一把汗呢,这什么时候才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那刚才那人——”
“所以,是谁想出的这昏招,觉得找个冒牌货来,我就会动心。”
“眼神不够干净,动作过于浮夸,还喜欢自作聪明……原也没发现四殿下有这么多优点,全靠冒牌货衬托。”
算计来算计去,总归算计到她这来了,就是不知道是钓出哪条大鱼。
第165章 开局就变白莲花20
20
京师城内,传言已沸沸扬扬。
——灵济禅寺普渡住持批命,凤签再现,花落定西侯府韦家之女。
仅此一句,已掀起惊涛骇浪。
更有礼部侍郎之女章灵曼现身说法,言辞凿凿地说乃普渡住持亲口所说,确实抽中的是凤签无疑时,由不得大家不信。
韦琨初听这个,第一反应就是红裳又搞什么鬼?不怪他多想,自春蒐回来前一晚,他俩在营帐外的对话,红裳已经将自己的野心,明明白白展现在他面前了。
结果,她前脚刚去了一趟灵济禅寺,后脚便传出她抽中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凤签。
他有心想找她问问,并规劝一二,可惜,这个女儿如今根本不听他的,就连她娘亲的话,都置于耳后。
整日不是和太子出行,就是和五皇子游园,早出晚归,就是他这个老父亲都很难见上她一面。
朝堂之上,又有太傅一脉的人,对他百般刁难。
试想一下,谁家女儿是准太子妃,将来要荣登皇后宝座的,可还没嫁过去呢,就莫名其妙窜出来一个人说,她才是命定的皇后,这心情都不会太好。
韦琨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忍气吞声,但太傅一脉是懂阴阳怪气的,实在把韦琨一派武将气得够呛,就跳起来骂几句你他娘的。
而最气的莫过于太傅。
他好端端的孙女,博学多才,完全不输于男子的学识,嫁给他亲手教导出来的太子,本是天作之合。
怎么就突然冒出来一个什么韦红裳的?
要说聂相之女,他也就认了,毕竟皇帝和皇后当初最中意的儿媳妇便是那位,种种原因未能如愿,可韦家那位又算什么?
一回京师,就因不懂礼仪,行事粗鄙被皇上责罚,还命宫中嬷嬷教导其礼仪。之后又因为以下犯上,顶撞四殿下,而被四殿下当众五花大绑了扔到了侯府门口。
女儿家的颜面都被败光了。
偏偏那样不堪的人,就因为抽中凤签,被传为命定的皇后。
岂能让他服气!
一方面,他顾及孙女的感受,叮嘱府上的人不要乱嚼舌根,也不许有人将传言传到小姐耳中。
另一方面,袁太傅赶紧命人快马加鞭,前往灵济禅寺核实此事,来龙去脉究竟如何。
如今,最淡定的就属聂相了。
还是他家暄暄省心,乱七八糟的事一概没有。
朝堂之上,每天都能看到太傅的人为难韦琨,唇枪舌剑,好不厉害,而皇后的兄长户部尚书则两边安抚,焦头烂额地作着和事佬。
聂相一派的人,老神在在了,就差没有拿把瓜子嗑着玩了。
平时都是他们卯足了劲构陷他人,或者和弹劾聂相的人针锋相对,唾沫星子满天飞。
没想到,他们居然还有闲适看戏的一天,对象竟是一贯孤高清傲,不屑与他们为伍的“清流”——太傅一派。
原来“之乎者也”对上“你他娘的”,还是很有看头的。
文禄阁中的皇帝面无表情地写完最后一幅字,才将目光投向面前跪着的人。
“太子,你说你想求娶定西侯府之女韦红裳?”
“正是!”
“你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么?”
太子慕容元栩将头恭敬地叩在地上,不敢直视圣颜,只言辞恳切道:“回禀父皇,和传言无关,儿臣心悦红裳,想要给她个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