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挽歌 第972节

  他准备了一系列组合拳,一环套一环的,现在也是时候使出下一招了。
  “此乃小事,只是下官不知,官家为何如此呢?相州并不向朝廷缴纳赋税啊?”
  刘晏有些疑惑不解的问道。
  李归仁那帮人什么德行,方重勇应该是最了解的。按道理说,不可能做这样“肉包打狗”的事情。
  除非,是有深意。
  “无事,到时候自然有好戏看。”
  方重勇漫不经心说道,没有接茬。
  在方重勇的设想中,很快就会有人告诉李归仁,控鹤军要来打他。
  无论李怀光出不出兵,都是无所谓的事情!
  因为方重勇已经用那几船盐表达自己态度,以及汴州朝廷的态度了。李归仁要是没傻到家,那肯定要做足准备。
  无论是跟汴州这边拉关系,还是加强相州的防务。
  当然了,李怀光如果最后没有出兵,也没有关系,只要把张通儒带回来的回执给李归仁看看就行了。
  人无伤虎意,虎有伤人心。
  很多时候,一个人即便是拔刀没有砍人,也会让周围的路人感觉到深深恶意,更何况是已经有“明确证据”了呢?
  能苟这么长时间不被人噶掉,相信李归仁会明白这其中的深意。
  一旦进入猜疑的节奏,就会进入“死亡螺旋”,然后互相怀疑“对方会不会暗算我”的猜疑链里面。
  最后成为你死我活的死局。
  方重勇忍不住嘴角露出一丝坏笑。相州与泽州相邻,即便没有证据,李归仁也很难放心控鹤军不会噶他脑袋。
  方重勇已经谋划好了,把各家蠢蠢欲动的玩家都拖下水,大乱斗,这才方便隔岸观火啊。
  反正,没有哪个人,是在已经有明确敌人的前提下,还敢跟方重勇翻脸的。
  即便那些人想翻脸,也得掂量汴州朝廷掌控了几十个州,是怎样一个庞然大物!
  车内温暖如春,而马车外面的风雪,却下得更大了。
  今天再歇一天
  唉,明天去医院看病,眼睛炎症变严重了。
  不好意思,实在是没法坚持。
  第659章 闻到血腥味的狼
  李怀光拉了一坨大的,然后直接糊在韦坚脸上了。
  正值寒冬腊月,长安大明宫议政堂内,这位宰相看到李怀光派人送来的奏折后,气得心绪不平。要不是顾忌这里人多眼杂,他恨不得把签押房给砸了。
  李怀光在信中说:
  朝廷的诏令我已经收到了,定会遵照军令行事,即日起便会从泽州开拔前往怀州(即沁阳,治所河内城),并在此屯扎,伺机进攻邺城,讨伐逆贼李归仁。
  至于和安守忠换防什么的,那自然是办不到了。
  既然朝廷都要我去讨伐李归仁了,我又如何能去跟安守忠换防呢?或者这样也行,你让安守忠去讨伐李归仁,讨伐完后我再跟他换防吧,不碍事。
  至于朝廷是不是下了诏令,那自然是不用怀疑的,毕竟诏令就在我手上嘛。朝堂诸位相公若是不信,可以来怀州当面核验。
  李怀光这下把韦坚恶心得不行,连带着关中朝廷,也是被疯狂打脸。朝廷下的旨意,那必须要下面的人遵守,才能做到令行禁止。如果中枢没有强力的控制手段,那么地方藩镇阳奉阴违,多的是借口。
  李怀光就是故意指鹿为马,难道韦坚能去怀州督战不成?
  至于朝廷有没有下诏令讨伐李归仁,已经不重要了,这只是一块遮羞布而已。即便李怀光说了,他也可以站着怀州观望,什么也不做。
  简单说,就是韦坚“精妙”的计策,在地方藩镇的强大军力面前,啥也不是。还得是李史鱼长期跟在李宝臣身边,对藩镇内部的那些门道很清楚,知道跟这些丘八们玩算计没用!
  人家手里拿着刀,也只会用刀来讲道理。
  “听说,李怀光给韦相公回了一封很厉害的奏折呀。”
  正当韦坚在桌案前生闷气的时候,李史鱼双手揣着袖子走进了议政堂,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
  言语中不乏嘲讽。
  “此贼已经成气候,本相奈何他不得了。”
  韦坚长叹一声道,倒是没有接茬,跟李史鱼拌嘴。
  输了就是输了,下了一招烂棋已经是丢脸,要是还不肯认错,那就更是丢人了。
  “韦相公倒是好心气,本相明日起便会奔赴华阴,在前线督战。不动刀兵,是收拾不了安守忠的。
  韦相公大概可以指望一下,安守忠被官军攻打的时候,李怀光可以趁火打劫,借着朝廷的名义占地盘。
  多少也能给我们帮点忙吧。”
  李史鱼说了句实在话。
  韦坚默然点头,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位李宝臣身边的幕僚,是个明白人。虽然对方并没有什么“奇谋”,但是看局势却看得很清晰。
  对付不听话的藩镇,就不能怀柔,不能用计策,必须得强硬!
  要武力去应对!
  “如此,那本官便祝贺**公旗开得胜了。”
  韦坚长叹一声,没有跟李史鱼闲聊的兴趣,自顾自的走出议政堂。他有点累,想回家过年了。
  等韦坚走后,李史鱼这才把李宝臣庶长子李惟诚找来。
  李惟诚为人比较敦厚,在军中有人望,能服众,但次子李惟岳才是嫡子。如果没有进关中,类似的情况似乎问题不大。没有**,继承人问题没有那么明显。
  可是如今看来,李宝臣的情况似乎也不是很乐观。
  李史鱼带着李惟诚去了大明宫内一处僻静的居室,命亲信守在门外。
  “**公,可是要出征了么?”
  李惟诚有些疑惑的询问道,李史鱼不是多事的人,如果不是急事,不会来传唤他。
  “正是如此,明日本相即将前往华阴县。李大帅……可还在修道?”
  李史鱼面色纠结问道。
  “目前还在,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李惟诚摇摇头,他也是一肚子苦水。宝臣大帅是会打仗的,但是李惟诚会不会,他的能力没有经过检验,大家心中都没底。
  这对于军心士气而言,是一个很大打击。
  “这样吧,你随我一同去东明观吧。”
  李史鱼叹息道。
  李惟诚没有多说什么,给对方披上一件大氅,二人步行前往东明观。白皑皑的雪地上,留下了他们的脚印,一深一浅的。
  临近春节了,长安街面上都没什么人。即便是有,也是行色匆匆的模样。如今的长安,早已不复当年的繁华。
  表面上的架子还在,街道还是那么宽阔,一百零八坊依旧是星罗棋布,依旧是气势恢宏。
  但冷清与萧条,却连傻子也看得出来。如果人没了,城要那么大又有什么用呢?
  “本相早年间来长安科举,屡试不第,因为找不到权贵当靠山,每次都是看别人中第,其间滋味,不言自明。
  而今,长安却连科举都开不起来了。
  韦坚虽有心开科举,但他背后那些人,却不支持如此,你以为如何?”
  李史鱼问了李惟诚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那些人为何不愿意开科举呢?大唐开科举已有百多年了啊,又不是什么新东西。”
  李惟诚好奇问道。
  “你坐久了,就知道还是躺着舒服。如果躺着就可以做官,谁还愿意站着做,甚至是忙前忙后呢?”
  李史鱼哈哈大笑道,只是这笑容有些意味深长,李惟诚看不懂。他的心思此刻全在出兵上,盼望着他爹李宝臣这次可以“认真一点”。
  东明观距离大明宫并不是很远,二人直接入内,在一间静室里,看到身穿道袍,拿着拂尘的李宝臣,正在床上打坐。
  他闭着眼睛,嘴里念念叨叨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反正李史鱼是没听懂的。
  看起来,李宝臣现在已经跟一个真正的道士没有什么区别了。
  当然了,在大唐,至少是贞观以后的大唐,所谓“道士”和“女道士”,“和尚”与“尼姑”,不过是一种身份罢了。
  关键还是看个人怎么想。这不过是一张皮而已,随时可以换。就算李宝臣现在要当和尚,也可以立马执行,无缝对接。
  “你们有何事?不要打扰贫道的清修。”
  李宝臣睁开眼睛,看着李史鱼和李惟诚,语气里透着一丝不耐烦。
  “大帅,朝廷欲出兵洛阳,收拾安守忠,苦无良将。
  还是得大帅亲自带兵出征才行。”
  李史鱼对李宝臣叉手行礼恳求道。
  “父亲,这件事必须得您出马才行,要是这些俗务搞不定,您也没法继续清修啊。”
  李惟诚更是把话挑明了。
  如果李宝臣不出马,那么这次关中出兵洛阳肯定落不到好。即便是有人能胜,他也会染指兵权。
  李宝臣一定还记得,他是怎么来关中的,反正不会是修道修出来的。
  “如此也好。”
  李宝臣居然没有拒绝,而是直接点头说道。
  这破鸟道士,一点用也没有。这两年来,李宝臣既没有长生,也没有飞升,甚至还因为饮食清淡,觉得日子索然无味。
  三年之期未到,但是宝臣大帅不想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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