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啊?”
娄知县一脸震惊,又摆手,“不知道,不知道,陈家真挖地道了?他们挖地道干什么?”
朱楹没回他。
他好似并不在意这个答案,话头一转,又说起了别的:“把文书呈上来。”
……
不多时,朱高煦身边的人寻来。那人依然不改说辞,只一口咬定,不知道朱高煦去哪了。
朱楹也不着急。
晾了对方许久,眼看着对方脸上略有急色,他问:“你不着急,你同本王说高煦不见了做什么?”
“小的……”
对方语塞。
朱楹又道:“本王只给你一次机会,想救高煦,就同本王说清楚。”
护卫犹豫了一瞬,想着自家殿下从未消失的这么久,恐真出了岔子,他跟着倒霉,忙一五一十地全说了。
朱楹听罢,虽未出声,可手底下的文书,却被他攥紧了。
朱高煦是尾随着她和朱瞻基而去的,那么那打斗痕迹,也可能是朱高煦的。若说他们几人在一处,兴许还好,毕竟朱高煦孔武有力。可若不是,那么……
他心头沉甸甸的,眼中越见慌乱。加快速度翻过那文书,恰在此时,有新消息传来。
第96章 事情比想象的还要棘手
城中有散落的银子被发现。
王府的人将这个消息送到的时候, 还一并将那银子送到了。朱楹攥着那银子,眼皮子猛地一跳。他几乎立刻就要起身了,可, 惦记着什么,还是强忍着对娄知县喝了一句:“城中地图,拿来。”
娄知县身子抖了一下。
不敢迟疑, 连忙翻到地图,速速递上。
拿过那地图, 朱楹也顾不上细看, 只对着娄知县又道:“他们说,你来点。”
娄知县没听明白。
可朱楹压根没有给他问的机会,他看着回传消息的护卫, 又说了一句:“在哪里捡的银子, 依次再说一遍。”
护卫依言, 当即便一一道来:“老邹肉沉子门口、西庆街大枇杷树下……”
娄知县还在懵圈。
朱楹沉沉目光扫过来,“点。”
娄知县心里一跳,忽然就明白过来了。安王这是, 让他把银子被发现的地方点出来。稳了稳心神, 他循着记忆, 慌忙拿过笔,按顺序画起了圈。
“陈店厢。”
银子最后消失的地方, 便在此处。
朱楹目光落在最后一个圈上, 他不知在想什么。明明不过几个眨眼,可娄知县却觉得, 好像过了大半辈子一样。
冗长的沉默让他有些难言, 正想再往后缩缩,减少点存在感, 朱楹却说了一句:“陈老爷受了伤,无人医治,恐难挺过今晚。”
娄知县的心,又一次狠狠跳了跳。
他觉得这话有些突兀,再细细琢磨下去,更觉心惊肉跳。
“找不到他们,死的,可不止陈老爷了。”
朱楹又说了一句。
他忽然转过身,对着护卫们喝道:“我们走!”
娄知县瞪着个大眼睛,便看到他们一行人行色匆匆地又一次上了马。马蹄哒哒,似响在朱楹的心上。明明马已经跑的很快了,可他还想让它更快点。
银子,是徐妙容给他的第二个信号。
大明缺银子,银子也并不通用。自皇兄朱棣登基后,更是收紧了民间银两交易。兰溪虽有诸多富户,可更多的,是像王铁牛一样的普通百姓。
百姓没有这么多银子,那些银子,成色、质地、形状一样,一看便是同一批。如今治安,并没到路不拾遗的地步。若银子早就落下,必然要么被人早早捡走,要么被人上交到县衙。
再者,再怎么粗心的人,也不可能接连落下十几块银子。那些银子,散落在各处,必是刚落下不久。
城门是几个时辰前封的,但愿,他马上就能找到她。
扬鞭一指,他直朝着那陈店厢而去。到的时候,月亮已经升了起来,他从马上下来,留心看去,目光忽的一顿。
走到一颗枇杷树下,只见满地枇杷果中,孤零零躺着一块银子。
心突然就安定了不少。
凌厉视线直朝着枇杷树后紧闭的门而去,扫一眼门外迟迟未亮的灯笼,他打了个响指,号令护卫们:“给本王进去搜!”
*
日头高高升起,原是该热闹的街市,此时却呈现出诡异的安静来。昨日还客似云来的各家店铺,皆紧闭大门。
街上偶有人来,却都匆匆跑过。那样子,像是街边随时会有恶鬼扑过来一样。
徐妙容躲在一个包子铺里,拿着一个冷包子,淡定咬了两口。
“王妃。”
月桃和月菱有些心疼她。
自家王妃,自出生,便金尊玉贵,哪怕嫁入王府那头半年,不得王爷的喜欢,却也没吃过这样的苦。这包子,冷冰冰的,还是隔了一夜的,王妃从前,哪里吃过呢??一时间又把那该死的倭寇恨上了几分。
倭寇,死倭寇,要不是因为他们,她们怎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你们呀,有吃的就不错了。先将就将就,填饱肚子。有力气了,才好再做进一步打算。”
知道丫鬟们心疼自己,徐妙容忙安抚了对方几句。
并非她不想心疼自己,而是此时,心疼自己没用。天都要塌了,吃不好睡不好都是次要的,暂时可以放一边。
当务之急,是彻底搞清楚外头的情形,并与朱楹接上头。
想到朱楹,心中有些郁闷。
昨日她和朱瞻基摘枇杷摘的好好的,哪知道朱高煦突然跑来了。怕被朱高煦抢功,她让朱瞻基把人糊弄走了。
结果倒好。
她守在地道前面,等着朱楹来。然而没等来朱楹,却等来了倭寇。
那群倭寇拿着刀,直朝着她的方向而来。平坦的田间,往哪跑都是目标。目测仅剩的一个护卫,可能打不过对方。当机立断,她带着人一并躲到了地道。
地道入口,她还做了伪装。可惜的是,防住了入口,没防住出口。耳听着地道另一头传来人声和隐隐约约的刀剑声,她倒吸一口凉气,连忙叫人往箱子里躲。
大抵上帝真的关上门的时候会给人打开窗,上帝虽然把她赶进了地道,却给她留了几个没装满银子的箱子。
着急忙慌躲进箱子里,果然,那群人就是为了箱子来的。
随手翻开最外头的几个箱子看了看,她听到,有人说话:“呵,你当真以为老子不知道这里还有条地道。”
那人还说了:“老子帮你换的银子,现在都是老子的了。”
那个声音,有些耳熟。
她略一回想,便想起来了。
是二鬼子林映真。
在钱塘时,她虽未和林映真打过照面,可毕竟近距离听过对方的声音。那个声音,不会错的。
可她有些不解,林映真,怎么又从杭州跑到了兰溪?地道是她刚发现的,听着林映真的样子,他却像是早知道?
不仅早知道,他似乎还与陈家人,认识?
顾不上去想那所谓的“老子帮你换的银子”是何意,她就被林映真“运”走了。
林映真叫人把所有大箱子搬走,她躲在箱子里,大气也不敢出。只感觉,有车子颠簸来颠簸去,她好像被运到了城中。
心中觉得这二鬼子胆子可真大,另一方面,她又升起些许隐忧来。因为她还听到林映真与人说话,说什么畠山家的人贪得无厌,趁着他们捣乱,正好把这些银子运出去。
畠山,这两个字让她本能的心生警惕。
这时候的倭国,幕府由足利氏把持,畠山氏,是足利家族的守护大名之一。那天朱楹说了倭国要同大明贸易往来后,她便多打探了一番。
果然,朝廷的勘合,便是给了畠山氏。足利家族此番派畠山氏乘五艘船前来大明,按理,手续齐全,流程清晰,畠山氏一行,该先登陆宁波。
可畠山,捣乱,运银子,这几个字连起来,倒叫她嗅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银子自然是要从兰溪运出去,那么所谓的捣乱,便是在……兰溪!
意识到这个事实后,她心中焦灼不已。更让她焦灼的是,那该死的畠山一族,竟然真的捣乱了。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又从哪里钻来的兰溪。
月至中天的时候,他们就像是被人唤醒了什么开关一样,疯了一样在兰溪打打杀杀。而她,便是那时候,被林映真运出兰溪的。
林映真星夜疾驰,不知道抄了哪条路,竟然把她运进了象山县。
而此时的象山县,同样有倭寇喊打喊杀。她们主仆几个,趁乱从箱子里逃了,结果家家关门闭户,没办法,他们躲到了这家包子铺里。
包子铺里的人,许是一听说倭寇来了,便匆忙逃回家了。她们就着冷冰冰的包子,倒也暂时能撑得过去。
“这畠山家,难不成是故意来捣乱的?”
她还是没搞明白,怎么倭寇还兵分两路,一路往兰溪去,一路来了这象山。宁波市舶司,在鄞县。鄞县离象山县倒是近,可离兰溪,还是有些距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