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这样的什么,他没说了。
徐妙容却有些赧然,她无力地为自己辩解:“妾身也不知道,他是这样说书的。”
她真的不知道,胡双立被人激将后,说书风格是这样的。明明丫鬟们学来的选段只是豪放,不是连裤子都脱了。
“可能他成长了吧。”
依然不死心地辩解了一句,“毕竟人都是要成长的,不是吗?”
“或许,是吧。”
朱楹很客气地回了一句。
可徐妙容就是知道,他没信!
气愤地看着他,她想说话,朱楹却突然转过身,从背后拿过一个橘子,递到了她面前,“吃吧。”
“边吃边看。”
他还好心地多说了一句,说完,自己又剥开一个橘子,好整以暇地吃了起来。
“好!吃、橘、子,谢谢王爷帮妾身剥好的橘子。”
徐妙容强颜欢笑,一把从他手上拿过了那剥好的橘子,而后恨恨地递到嘴里,用力嚼了几口。
手上忽然一空,朱楹抬眸,眉间有亮色灼灼。
他没说什么,只是拿起刚才递给她的那个橘子,重新剥了起来。
耳畔是胡双立抑扬顿挫的声音,一场书说罢,他大汗淋漓。听众们满脸兴奋,声浪一波高过一波。有池趁热打铁,大喊:“领鸡蛋了,领鸡蛋了,一人十个,领完截止!”
现场瞬间炸了,所有人都涌到了最前头,却又在王府护卫的指引下,排成了几条长队。
鸡蛋,越来越少。十个鸡蛋为一篮,篮子最下面放着宣传单页。
一百篮鸡蛋。
五十篮鸡蛋。
十篮鸡蛋。
一篮鸡蛋。
最后一篮子鸡蛋发完,徐妙容长出一口气。周遭是百姓们的议论声,有那急不可耐打开篮子的人发现,篮子最下面还放着一张纸。
“这张纸上画的,好像就是武松打虎!”
“是有颜色的图画,竟然是有颜色的图画!”
“初八,太平门厢,施耐庵所著《水浒传》,还是带彩图版的。不得了了,快回去告诉小五,有带彩色图画的书了!”
“我要给我孙子买一本《水浒传》!”
“初八,还发鸡蛋吗?”
……
“王爷。”
“王妃。”
小厮和丫鬟们看着心满意足离开的百姓们,同样如释重负。他们问朱楹和徐妙容,“王爷,明儿咱们又做什么?”
“王妃,明天咱们还来吗?”
“不来了。”
徐妙容摇头,“明天咱们在府上喝茶。”
丫鬟们本以为她这话只是随口一说,哪知道,第二日,徐妙容果然没出门。不仅没出门,还像忘了有卖书这回事一样。
第76章 你又不是大明的意见领袖
“你说, 她到底在搞什么鬼?”
朱高煦有些迷惑。
此时他正坐在太平门厢不远处的马车上,透过那半掀开的帘子往外看。结果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他以为, 今日是卖书第二日,那茅寮里就算没有人买书,也至少会摆着几百本书。
可, 茅寮里空空如也,除了一个安王府的小厮坐着, 时不时同百姓们说几句, 再无其他人。
朱楹没来。
徐妙容也没来。
“老三,你说她是不是想放弃了?”
他又问了一句。
一旁靠在枕头上,悠悠闲闲吃着橘子的朱高燧吧嗒咬了一口橘子, 待橘子嚼完, 方摆了摆手, “你觉得可能吗?”
“是不太可能。”
朱高煦给出了答案。
其实他也不相信,徐妙容会就这么算了。徐妙容这个人,他是知道的, 不见兔子不撒鹰, 走一步算三步。若她真的退缩了, 昨日就不会搞出那么大的阵仗。
送鸡蛋,够奇葩, 也得亏她能想得出来!
“我就没见过哪个人东西还没卖, 就先上赶着倒赔钱的。”
“你现在不就见到了吗?”
朱高燧回他,觉得他挺大惊小怪的。“法子奇葩不奇葩不重要, 重要的是有用。你看看外头, 多少来凑热闹的?那几个,咯, 绿衣裳那个,刑部褚郎中的儿子,白衣裳那个,丘福的孙子,红衣裳……”
“丘福的孙子?哪里?”
朱高煦的眉峰猛地一动,他顺着朱高燧的视线看去,果然看到了丘福的小孙子。
“这孙子!”
他骂了一句。
因着同上战场同心杀敌的友谊,丘福待他格外亲厚。父皇荣登大宝后,暗地里丘福倒向了他。他还以为,丘家人挺乖觉的,哪知道,这孙子这么没眼色。
打定主意,一会回去就教训这孙子。
“他们凑热闹归凑热闹,年轻人嘛,不就爱凑热闹。咱们现在,不也在凑热闹?”
朱高燧很自然地说了一句。
朱高煦正要瞪他,他却又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为什么不同意收书坊的税?”
“我是为了国计民生,正所谓,苛政猛于虎,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我……”
“行了行了,跟我你还说这些套话。”
朱高燧听不下去了,咽下最后一瓣橘子,他问:“你是不是收书商们的孝敬了?”
朱高煦:!
“没有!”
他的声音蓦地变大了,嘴上说着没有,心中却有些慌了。
他的确收书商们的孝敬了。
确切的说,他的“人”告诉他,文人的笔杆子能杀人,也能帮人,所以他们早早开始布局,收买了一些书商。书商们为了投诚,自然是主动奉上了孝敬。
现在朱楹鼓动父皇收书商们的税,这一部分钱,本来是他的,他当然不乐意。
这事,隐秘,朱高燧竟然知道了。摸不清对方到底知道多少,却心知,不能承认,便故意装作气急败坏的样子,道:“老子最烦那些文绉绉的东西!书坊,你何时见老子进去过?还孝敬,印书能有几个钱,老子看不上!”
“你不要激动,我又没说什么。”
朱高燧有些无语,这个二哥,打仗是一把好手,发脾气,也是一把好手。伸手,想让对方冷静冷静,结果对方的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无奈之下,他只得伸回手,道:“没有最好。不过我要多嘴劝一句,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父皇慧眼如炬,大哥也是个心细如发的。二哥,你……你悠着点吧。”
“我……”
朱高煦本来不耐烦听到朱高炽的名字,他还是想炸来着,毕竟朱高炽,那就是个笑面虎!什么心细如发,明明是心机深沉!
可,知道这会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努力按下心中的不忿,道:“我,我会悠着点的。”
“那就好。”?朱高燧好似松了一口气,兄弟二人再无多言。
又等了一会,仍不见安王府的人来,二人便示意车夫,回去吧。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茅寮外面便来了一个人。那人刚从内城过来,见到人群乌泱乌泱地杵在茅寮面前,心知都是同好,便笑道:“解学士说,武松并不光彩。”
什么?
人群莫名静默了一下,有人率先反应过来,问:“你什么意思?”
“我说,解学士说,武松,打虎的那个武松,并不光彩。”
“武松怎么不光彩了?”
有百姓不乐意了,正要开口反驳,斜刺里忽然有个小炮仗风一样钻过来,连珠炮般发问:“对呀,武松怎么不光彩了?你说清楚,哪里不光彩?他为民除害,打死老虎,难道有错吗?”
“这位……这位小公子,你莫着急,这话啊,不是我说的,是解学士说的。”
“解学士?可是解缙?”
“是……是啊。”
被问到的那人有些惊讶,面前这位小公子,年纪虽小,却知道解学士的名字。瞧他的样子,像是对解学士颇为熟悉。再看他的穿着,衣料华贵,似非常人。
心知自己或许遇到哪位大人物家的公子了,传话之人客气笑笑,又道:“这可不是我瞎编的,这是解学士亲口说的,现在城里都传疯了。”
“解缙。”
小公子眉头紧皱,又上前一步,问:“他为什么这么说?他还说了什么?”
“解学士还说,武松初始落魄,景阳冈打虎,一跃成为英雄。如果剧情就在这里停下,或在大闹飞云浦停下,英雄就彻底立住了。可惜,血溅鸳鸯楼,注定了,他这样一个人,不会光彩。”
“大闹飞云浦?血溅鸳鸯楼?”
小公子的心像被什么挠了一下,他面上露出几分急色来,“我怎么没看过,是书里写的吗?解学士已经先睹为快了?”
“对呀,飞云浦,鸳鸯楼,又是什么?武松为什么大闹飞云浦?谁血溅鸳鸯楼了?”
“不会吧?血溅鸳鸯楼的不会是武松吧?”
“武松会死?”
……
百姓们议论纷纷,有那急性子的一把拽住传话之人,催道:“血溅鸳鸯楼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同我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