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啊这……
  她无言以对。
  暗自腹诽,这葡萄好吃是好吃,只可惜,容易染色。她相信,她的嘴唇已经染上了紫色的汁水。
  懒得去擦,她无动于衷。
  朱楹却又开了口:“是你让人把账本送到九成斋的?”
  “嗯。”
  她不否认。
  朱楹又道:“也是你告诉崔妈妈她们,若缺钱,直接来同我要?”
  “嗯。”
  她依然不否认。
  “是不是本王直接接管了府上的中馈,你才肯消停?”
  倒也不是不可以。
  在心里回了一句,她道:“王爷若是想,妾身自会退位让贤。”
  “你。”
  朱楹动了怒,他面色也比方才难看了几分,“你可还记得,本王曾经说过什么?”
  “王爷说过的话太多了,妾身实在不知道,王爷问的是哪一句?”
  “本王先前说过,你若安分守己,本王自会给你体面。可你莫不是,忘了你的本分?既是王妃,你自当……”
  自当你个大头鬼!
  “妾身的本分,可不是当冤大头!”
  回了一句,徐妙容心中的不满刺啦啦地往外冒。
  旁人谈恋爱,多少图点什么。要么图钱,要么图爱。可她现在,是要钱钱没有,要爱爱也没有。若安王府和曹国公府一样财大气粗,也就罢了。
  可,日子过得捉襟见肘,表面的尊荣,全靠她自行贴补。
  他倒是精,人往九成斋里一坐,岁月静好。可特么负重前行的,是她。
  现在她不想负重前行了,这穷的响叮当的王府,她不补贴了。
  “王妃的身份,可不是本王求来的。”
  朱楹的确恼怒之极,他说了一句,徐妙容冷笑,回怼:“合着还是我求来的?”
  说着求来的,心中对朱元璋的不满达到了顶峰。若不是朱元璋一锤定音,她能和朱楹凑成一对?盲婚哑嫁,看似门当户对,可这王府,还没她有钱呢!
  越想越觉得生气,干脆直说了:“王爷既然如此嫌弃妾身,这安王妃的身份,妾身也不是不能还回去!”
  “你在威胁本王?”
  朱楹的目光中已无一丝温情,他捏着衣袖,只觉,从未有过的烦闷。
  “王爷,有话好好说!”
  有池见势不妙,怕矛盾越发激化,忙用力地拍了拍手上的匣子。见了那匣子,朱楹才想起来,差点忘了正事。
  便指着匣子,呵道:“还不快把东西放下!”
  有池知他气狠了,忙麻溜地把东西放下。
  见他一拂衣袖,往外头去了,忙抬脚跟上。走了几步,他却又顿住,人虽不回头,声音却清晰传至每个人的耳里。
  “告诉魏国公,让他管好自家人!”
  徐妙容没搭理他。
  心中却委实有些奇怪,怎么这匣子,就非得送到她手里呢?这匣子,跟魏国公,也就是她大哥有什么关系?
  狐疑地拿起那匣子,她心中惊疑不定。
  没记错的话,这匣子,好像就是吴姨娘捧到当铺的那一个吧。
  匣子。
  吴姨娘。
  魏国公。
  脑子里乱糟糟的,她拿着匣子进了屋里。借着灯光的照耀,她打开了匣子。入目……便是一样精致到极点的首饰。
  三瓣金灿灿的金叶子,龙眼大的青玉珠子,下坠绿盈盈的扁玉珠。
  这首饰,一看就很贵!
  只是,她怎么觉得,好像从前在哪里见过一样。
  绞尽脑汁细想,忽然,福至心灵。
  这不正是她亲王妃冠服上的绶带玉坠珠吗?
  只不过不同的是,眼前这坠珠,与她冠服上的坠珠,形制略有不同。
  “早晨我又听说,丢了几个金花穿玉坠珠。”
  白日里,徐妙锦抱怨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眉心一跳。
  金花穿玉坠珠。
  卧槽!
  她懂了。吴姨娘从沐氏的诰命服上偷了几个珠子,拿到当铺里换钱。而朱楹那句“告诉魏国公,让他管好自家人”,是在内涵她,你娘家人做贼了!
  脸突然有些红,耳朵也有些烧,她恨不得冲到吴姨娘面前,对她说:你能做个人吗?
  顾不上思索当铺的人怎么敢收这珠子,也没脸问朱楹,吴姨娘还有没有其他出格举动,她心急如焚,只恨不得赶紧把这“赃物”交还徐家。
  可巧,她欲往徐家去,徐家那头,曹氏也派了人来,说徐辉祖让她快些滚回去。
  第15章 开启演技大赏
  魏国公府。
  徐妙容站在月洞门外,磨磨蹭蹭。好半天,才猛地一跺脚,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往书房去了。
  到了书房门口,她没敢推门,只是小声试探着唤了一声:“大哥。”
  书房里无人回应。
  她伸长耳朵细听,却听得:“你还有脸回来?”
  徐辉祖气愤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徐妙容默默后退一步,又掰着手指头在心里算了算。
  五天了,亲亲大哥已经整整五天没吃没喝了。可五天没吃没喝,他依然声如洪钟,健壮的好似能打死一头牛。
  这哪是寿命不长,有点风吹草动就容易翘辫子的古人啊。这分明是超强npc,强到她都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私下里作弊了?
  可,回头看一眼被人半扶着靠在假山上的曹氏,她又打消了心中疑问。
  徐家人都是最真的,从不跟人玩虚的。
  这不,曹氏说要绝食,立马以身作则,开启了绝食。她绝食,府上下人上行下效,跟着一道绝食。如今,几个饿死鬼站在一起,一眼看去,随时都要团灭。
  感慨地扫过饿死鬼们,她嘴皮子动了动,很想说一句:大嫂,其实,实在撑不住,咱也不是不能私下里偷偷啃个饼。
  大概……曹氏读出了她的心声,隔着好远,对着她摇了摇头。
  “徐妙容,你可真不是个人!”
  蓦地,徐辉祖的声音再度响起。
  徐妙容估测了一下,觉得他这会心情委实不太妙,不想自找麻烦。她理了理自己额间的碎发,而后掐了自已一把。
  待情绪酝酿到位了,她隔着门,对着徐辉祖哭诉:“大哥,我怎么就不是个人了?”
  “你还有脸问我?”
  屋子里头,徐辉祖依然很生气。
  徐妙容叹气,“你知道,你倒是说啊。我怎么就不是个人了?我是在你吃不上饭的时候拼命砸嘴了,还是在你想吃饭的时候摔碗了?”
  “呵呵。”
  徐辉祖冷笑,声音抬高了八个度:“你别给我提吃饭,你还有脸说吃饭?我徐家几百口子人,因着你一句话,全部不吃不喝。你……你是想害死他们不成?”
  “这话说的。”
  徐妙容望天,很想翻白眼,“怎么就是我害死他们了,害死他们的,明明是你啊。”
  怎么就是我了?
  徐辉祖脑子里缓缓打出一串问号,他觉得,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现在他才是那个秀才,而徐妙容,是那个胡搅蛮缠的兵!
  “你别给我胡搅蛮缠,让他们绝食的馊主意,难不成还是我出的?”
  “对呀。”
  徐妙容大声回应。
  不等徐辉祖回答,又道:“今日之事的源头,本就在你身上。是你先不吃不喝,大家才跟着一道不吃不喝的。你是高高在上的魏国公,是我徐家的领头羊,你不吃不喝,谁敢吃喝?你不先反思自己发挥了错误示范作用,却口口声声指责于我,你也太过分了吧!”
  “我……”
  徐辉祖气笑了,“到底谁过分?徐妙容,你给我说清楚!”
  “你啊,你最过分。”
  徐妙容继续“得寸进尺”。
  想到身后面那一群饿死鬼,更觉压力山大。
  曹氏要绝食,丫鬟婆子们为表忠心,也主动提出跟着绝食。曹氏心中感念仆从真心,已经准备好了金叶子,打算绝食结束,一人发五片。
  为了大家都能活着拿到金叶子,她还得再加把劲。
  便深吸了一口气,就着刚才没说完的话继续往下说:“你难道不过分吗?你扪心自问,当大家都在为了这个家的未来努力奋斗的时候,你在做什么?你为这个家做了什么,又为大家付出了什么?你好意思说我过分,不是你只管自己,不管我们大家的死活吗?”
  “我忍无可忍,不得不出此下策,还不是在帮你收拾烂摊子。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徐家,结果你竟一点也不体谅我。”
  “有意思吗?大哥我就问你一句,你觉得你这样有意思吗?”
  有……意思吗?
  徐辉祖瞪圆了眼,当然,有意思。虽然他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徐妙容,你别给我颠三倒四的。我就问你一句,你到底知错了没有?”
  “我为什么要知错?”
  徐妙容依然理直气壮的,她又道:“你怎么不知错?你老说我有错,难道,你就没错吗?行了,别闹了。从上元到江宁,奔波了一天,我累了,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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