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张团练“啊呀”一声跳起,要去拿椅后大刀,早被武松一腰刀砍了下来,从肩头到胸膛劈下半截。
  腰刀卡进肋骨,一时抽取不出。
  张都监是个文官,见这煞星如此凶猛,早已惊得呆了。
  武松弃了腰刀,从蒋门神后背拔了朴刀,一刀斩下张都监头来。
  回身见那蒋门神仍在地上挣动,武松抢上前去,将他头颅砍下,然后就他尸身上扯下衣襟,抹了脸上血迹。
  武松连杀三人,见墙角堆着数坛美酒,便大步上前,举起酒坛砸在地上,将酒水洒得满楼。
  他从墙上扯下一盏灯笼,提着走到门口,头也不回地将灯笼仍在酒滩里。
  不一时,火焰沿着酒水蔓延开来,熊熊而起。
  武松快步下了胡梯,将那两个丫鬟提出门去,丢在路上,直奔晴雯住的小院而去。
  鸳鸯楼火起,府上瞬间乱作一团。
  武松遮了面,假作救火的下人,一边呼喊:“失了火,我去提水来!”
  一边大踏步逆着众人,奔进内院来。
  行至一处木芙蓉下,迎面奔来一人,武松看得分明,花容月貌,身段婀娜,正是晴雯。
  他伸手一扯,就将晴雯拉到芙蓉花树后。
  晴雯嗅得一股浓烈的血腥气,骇然之中正要惊叫。
  武松扯下遮面的衣襟,现出俊伟面貌来。
  晴雯大喜:“你不是已走了吗?如何却在这里?我听说鸳鸯楼起火,还在想是不是你……”
  武松笑道:“我是何等样人,岂能平白受这起鸟人折辱?”
  他迟疑片刻,又道:“再说,我已许诺了要带你同行,绝不能失信。”
  晴雯顾不得羞涩,上上下下细细看了他没有受伤,拉他手臂道:“既如此,咱们快走吧!”
  武松顿住脚,沉声道:“你若就此跟我走了,以后只怕再不能回头。”
  “这样腌臜地方,有何好留恋的!”晴雯脚下不停,“快走,快走!”
  武松放下心来,带她径直奔向马院。
  那角门仍虚掩着,看守的马槽早被火光吸引得去了鸳鸯楼。
  武松带着晴雯出了张都监府上,此时天还未亮,城门未开。
  施恩一手吊着胳膊,一手拿着包裹,候在城墙下,见武松引了一人来,大吃一惊。
  武松对晴雯道:“此人是我生死弟兄,必能将你安排个妥当去处。”
  晴雯急道:“你说过带我同行,如何在此失信?”
  武松侧过头,不看她双眼,低声道:“我杀了这许多人,这一去就是亡命天涯,你跟着我没有好处。”
  晴雯站定在他面前,不闪不避道:“你嫌我会拖累你?”
  “不是!”武松摇头,“我是怕你会受苦。”
  晴雯面红过耳,低声道:“我能做针线赚花用,吃得也不多,只要心底畅快,并不怕吃苦。”
  武松霍然抬眼,本已彻底死去的心渐渐活泛过来,一双虎目盈上泪光:“你当真不悔?”
  晴雯毫不迟疑:“不悔!”
  两人双眸相视,一起笑出声来。
  施恩上前拱手道:“恭喜兄长得遇红粉知己,若是其他时候,小弟必要好好替兄长打点操办,此时却不甚方便。”
  武松回过神来,道:“是,我们须得趁早出城,省得吃他们拿了。”
  三人走至一处女墙下,武松先将晴雯托上壕堑,然后回身与施恩告别,拴了包裹,拄着朴刀跳上墙去。
  城墙下是护城壕沟,此时不过八月天气,沟里积着臭水,底下淤泥乌黑。
  武松将包裹拿下来,交给晴雯道:“你拿着这个,待我下去接着你!”
  说罢,翻身跳下城墙,水花溅得全身又湿又臭,他忍不住就秋风里打个寒战,心道:这个腌臜地方,绝不能让她沾上一点儿。
  他脱下湿淋淋的外衫,稳稳扎个马步,张开双手,向上唤道:“下来吧!”
  这城墙足有丈余高,晴雯吸一口气,闭眼就跳,安稳地落在一双臂弯里。
  武松换一换手,一手揽着她后背,一手抄住她膝弯,高高举起,淌着水向对岸而行。
  晴雯忙道:“放我下来,我能走。”
  “这水不干净,仔细脏了你的绣鞋。”武松唇角挂着笑意,将她向上掂了一掂,朗声笑道,“再有十个你,我也抱得动!”
  晴雯面颊通红,唇角却忍不住弯了弯,见他满脸的水珠,便伸袖子替他擦拭。
  两人走过壕沟,武松将晴雯放下来,弯腰笑道:“来,我背着你走!”
  晴雯拎着包裹,当先走在前面,回眸笑道:“待我走不动时,再劳烦你吧!”
  她走得七、八步,被武松三、四步赶上,一弯腰抄起来,抱孩子般捧在手中,大笑道:“瞧,我有的是力气!”
  晴雯坐在他臂弯里,只觉得这双手臂既温热又强硬,牢牢把着她的腰臀,羞得垂了长睫,面颊通红,不敢抬头看他。
  武松心下高兴,忽双手一扬,将她颠在半空,又展开手臂接住。
  晴雯惊慌之下,慌忙不迭地抱住他的头颈,身子倚在他的肩头。
  武松本是玩闹,却不妨软玉温香抱个满怀,怀中人粉颊娇艳,一双玉臂紧紧搂着他的脖子,身子酥软处贴上他的脸,一触即离。
  他瞬间也惊慌了起来,轻飘飘的身子忽变得热乎乎、沉甸甸的,双臂几乎把持不住。
  晴雯已松开手臂,仅扶着他一点儿肩头,身子坐得直直的,低声道:“放我下来吧,我能走,真的。”
  武松不再坚持,放下她,亦步亦趋跟在身后。
  晴雯轻咳一声,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武松道:“我现在犯了死罪,只得找个山头入伙做强盗。”
  晴雯脱口道:“上梁山?”
  武松虽惊讶于她知道梁山,还是老老实实道:“梁山太远,还是先在这附近找个落脚处,再慢慢从长计议吧!”
  晴雯点头。
  说话间,他们走进了一座树林,深深浅浅的枯黄树叶铺了厚厚一层,踩在上面,簌簌作响。
  晴雯是个生长在楼阁里的女儿,从未见过这般奇景,提着裙子,一路踩过去,遇到厚实叶层,还要上去跳一跳。
  武松跟在后面,含笑看着。
  晴雯回头笑道:“若我以前的小姐妹,听说我会去做个强盗婆子,只怕要吓死呢!”
  “强盗婆子”四字一出口,两人都忍不住红了脸,齐齐想到了方才武松说的“做强盗”。
  晴雯羞不可抑,心神恍惚之下,她一脚踩进坑里,脚踝瞬间剧痛,不由得痛呼起来。
  武松忙赶上来,将她扶抱到一处凸起的树根上:“可是扭了脚?”
  晴雯痛得眼泪汪汪,点头道:“嗯,脚踝处很痛。”
  武松俯下身子,解了她的鞋袜,露出白生生的一只小脚来,脚趾粉嫩如贝,脚弓纤巧柔软,至脚踝处陡然肿胀起来,着实可怜。
  他试探着轻轻一碰,那小脚便痛得一缩,一颗晶莹的泪滴落在他粗糙手背上。
  武松抬头,见晴雯面颊上已挂了泪,仍咬着牙强撑道:“我没事儿,你只管矫治!”
  武松一狠心,握住她脚掌,卡巴一声将脚踝正回原位。
  “啊!”晴雯一声痛叫,又抱住了他的头颈。
  武松一手揽起她,沿路找到些草药,嚼碎了涂在她脚踝处,口中安抚道:“嘘,嘘,好了,不痛了。”
  单手捧起她的脚,轻轻吹着。
  晴雯忍过这一阵钻心疼痛,低头见自己紧紧贴着武松身体,光脚丫一荡一荡地握在他手掌中,羞得哭都不好哭了。
  这下,她彻彻底底要做他的人了。
  虽然跟着他跑出来时,心下隐约已有了这个自觉,此刻被他握着脚,才第一次真正有了真实感。
  抱着她的这个粗汉子,以后就是她晴雯的命运了。
  想明白这一点,晴雯就不再松手,轻扶着他的肩头,半依靠在了他的怀里。
  树林尽头有间小小古庙,地面积着厚灰,香火甚是稀落。
  武松抱着晴雯转个身,没找到干净地方,便就地坐下,在旁边抹出一片干净地方,从包裹里抽出干净衣服铺上,小心翼翼将晴雯放下。
  前世在怡红院时,众人推崇的温柔公子贾宝玉也做不到这般妥帖。
  晴雯羞答答坐了,心下柔软一片。
  武松起身道:“此地应该安全了,你眯眼歇一会儿,我出去净一净身子,换件衣裳。”
  他方才淌过护城河时,沾了一身的臭水,此时扎着手站着,面上现出三分无措来。
  不像刚犯了杀戒的天上太岁,只是个情窦初开的人间少年郎。
  晴雯抬眼看他,一时有些痴了。
  第159章
  晴雯斜倚在小庙内,刚朦朦胧胧睡着,忽被人一把按住,绳索随即勒上她的肩背。
  她惊叫一声,张开眼看时,见是四个陌生男女,手拿挠钩、套索,将她团团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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