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那可不,不过想想,当年咱们慎刑司来的最多的,不就是翊坤宫的宫人吗?啧啧啧,那一个个的惨状,真是,造孽啊。”
  如懿听到这对话,不屑地撅起嘴来,她小声地嘟囔着,
  “这都是阿箬,惢心,容珮,自作自受,只有凌云彻是无辜的。”
  其中一个精奇嬷嬷离得近,听到如懿的话蹙起眉头。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娴贵人就是当年那个娴妃,也就是说,刚刚那些人,都曾经是娴贵人的贴身侍女。
  真是个阎王点卯,点谁谁跑不了啊。
  离的近的精奇嬷嬷狠狠啐了一口,
  “呸!没良心的玩意儿,我都记得,那来的前两个都是正当年轻的小姑娘,一个个被折磨的不成人样,若不是上面下了死命令,我都不忍心去审讯了。”
  如懿听到精奇嬷嬷的怒骂,还想反驳,想到还要在她们手底下受苦,只能忍了下来。
  另一个也摇摇头道:“我印象最深的是那第三个,板著之刑愣是受了半个月,都没招出来一个字儿,倒是忠心。”
  如懿忍不下去了,她觉得这两个精奇嬷嬷都被蒙蔽了,她要让精奇嬷嬷认清容珮。
  “两位嬷嬷,你们此言差矣,你们说的那个受板著之刑的容珮,她早就背叛了我,投向了太后,甚至还屡次陷害于我,你们同情她,真是同情错了。”
  两位嬷嬷对视一眼,原来那个受刑的宫人,早就成了太后身边的红人啊,
  “呸!那容珮姑姑哪里是背叛,人家是弃暗投明,跟着你这种人,能有什么好下场!”
  如懿语塞,容珮离开她后,确实过的更好了,但她认为这是卖主求荣。
  于是她转过头去,带着浑身的疲惫还有汗水变凉后的潮湿,沉沉睡去。
  精奇嬷嬷看看天色,想着,睡两个时辰,对娴贵人还是太仁慈了。
  她甩甩手中的藤条,“咻”。
  “看来娴贵人不仅骨头硬,嘴巴也硬的很,啧啧啧,这样的硬骨头,不干活可惜了。”
  如懿累的筋疲力尽,根本没有力气再爬起来。
  精奇嬷嬷对视一眼,端起来早就准备好的一盆冰水,泼到了如懿脸上。
  如懿浑身一激灵,被迫重新爬起来舂米。
  忍着腰上和小腹极致的酸痛,她拖着脚镣无力地站在石臼面前,拿起来了石锤。
  如懿表情扭曲,痛,真的好痛,每动一下,就牵扯着五脏六腑拧成一团。
  冷汗顺着如懿的额头流下来,她机械地重复着之前的动作。
  渐渐地,她感觉头重脚轻,恍惚间,阿箬狰狞的脸,额娘绝望的脸在她面前交替出现。
  阿箬捂着血淋淋的额头和残缺的面庞质问:“如懿,慎刑司的滋味儿,好受吗?”
  额娘面色苍白,瞪着空洞的眼睛骂她,“恶毒,没用!”
  两人的声音如同蚕茧一般,紧紧裹住她。
  她想,自己好像要死了。
  她不能在慎刑司待下去了,她要走。
  黑夜中,风吹着如懿早就磨的脱了一层皮的脚踝,身下又开始汩汩流血的她费力伸出手,拉响了头上的铜铃,
  “救救我,我错了,我不该害寒香见,求求你们,放我出去……”
  如懿跪在地上,冲着乌黑的墙壁,重重地磕着头。
  第229章 经幡——无能狂怒记账本上线
  磕头求饶的如懿,很快被拖着,回到了翊坤宫。
  皇上下旨,让她在翊坤宫禁足三月,潜心悔过,为她额娘的死忏悔赎罪,为容贵人祈福。
  另外,这三个月里,不准太医给娴贵人医治。
  如懿只觉刺骨的寒冷,让她忍不住地战栗。
  她都成这样了,皇上不让人医治,分明就是想取她的性命。
  她可是皇上的枕边人啊,皇上竟然迫不及待地要折磨死她。
  此刻,她心口的疼痛,比小腹的疼痛更甚。
  阳光透过窗纱上鹊踏枝的花纹,洒在如懿灰败的脸上,此刻偏殿里,依旧是浓重的血腥味。
  想明白了皇上凉薄的如懿,喉咙一干,突然猛烈地想喝水,她喊道:“水,我要喝水,给我水。”
  外面的冬梅不情愿地低头进来,给如懿倒了一杯茶壶里的冷水。
  如懿顾不上冷热,咕咚咕咚地饮下,仿佛是饮血的恶魔,吓得冬梅往后一退。
  这几日,没人下令让她离开娴贵人,她就得一直照顾下去。
  嘉妃娘娘又找到她,说让她再辛苦一段时间,接下来,她每月给十倍的月例补偿。
  冬梅当然愿意,反正她已经不怕娴贵人了。
  如懿环顾四周,声音凄凉又嘶哑,“三宝呢?怎么不见三宝?他去哪儿了?”
  想起三宝公公,冬梅撅起嘴来,她大声喊道:
  “皇上说啦!您不配拥有一个掌事公公,三宝公公已经被拨去储秀宫伺候了。”
  冬梅的快言快语让如懿心如刀割,她觉得三宝不会背叛她的,定然是厄音珠威逼利诱,才把三宝诓骗了去。
  如懿眼睛通红,她的一切都被人夺走了。
  额娘夺走了她的姓氏,为什么,她最亲近的人伤她最深,皇上还让她在佛前忏悔,她要忏悔什么?
  如懿嘴皮干裂,她还是渴,无比的渴。
  她舔舔嘴唇,怨恨溢满了她的整个胸腔。
  皇上让她礼佛,她的前半生,除了和安吉大师的一见如故,何曾真心地礼佛。
  抬首间,香案前的佛像神情悲悯,但在她看来,却嘴角含着讥笑,笑她的可怜,狼狈。
  如懿神思恍惚,突然想到了那年安远寺内的老僧,她记得,那间对她充满诱惑力的房间里,遍布经幡。
  如懿又伸手叫来冬梅,让她找来针线和蓝白红绿黄五色方块布。
  冬梅眼睛一转,怕娴贵人又起了什么害人的心思,她决定先开口问一问,
  “主子要五色方块布干哈呀?给容贵人缝个娃娃扎小人吗?这可不兴啊!”
  如懿鄙夷地瞪了冬梅一眼,她自问从不会存害人的心思,更不会宫斗,哪怕是间接的都不行,又怎么会诅咒人呢。
  如懿捂着小腹,淡淡地说道:“我要做经幡,对着额娘,忏悔,赎罪,懂了吗?”
  冬梅决定,先给娴贵人搞过来再说,起码能让主子安静一会儿。
  如懿对着满筐的五色布,更加觉得自己实在是心善。
  她一针一线地,将额娘的名字缝上去,正如当年,额娘一笔一划地教给她写自己的名字一样。
  她手里的针格外用力,仿佛要透过这五彩布,扎向什么人一般。
  皇上让她向额娘忏悔,她却觉得,额娘应该向自己忏悔。
  若不是额娘亲自抓了药来,自己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还有寒香见,寒香见伤了她,皇上却让她给寒香见祈福,这让她更加难过。
  如懿将绣好的第一面经幡,供奉在了香案上,开始念起了熟悉的咒语。
  冬梅抬头间,昏黄的烛光下,娴贵人的嘴角衔着一抹恶毒的笑,如同在施法的巫婆,将整个偏殿,笼罩在一片阴森下。
  冬梅不禁打了个寒颤。
  紧接着,她眼睁睁地看着,娴贵人拿起来了第二张彩色布,上面绣的,是容贵人的名字。
  冬梅惊恐地往后退了又退,若是给那拉夫人缝经幡是为了祈福,那给容贵人,就是明晃晃的诅咒了。
  实在是,太可怕了。
  如懿在慎刑司受刑之时,那拉夫人的遗体被遣送回了那拉府上。
  随之而来的,还有翊坤宫主位惇嫔娘娘赏下来的二百两丧葬费。
  可皇上下令,不准发丧,只能草草下葬,这是他最大的仁慈。
  青棠伏在额娘的身上,浑身止不住地颤抖,放声嚎哭起来。
  她再也没有额娘了。
  明明刚过了两天好日子,明明说好要带额娘去游山玩水,今年她的丈夫到杭州任职,她们可以回到当年阿玛任职的江南,让额娘颐养天年的。
  青棠被对如懿和皇上的恨意淹没,拉着额娘冰冷的手,她想,她就睁着眼看着,这对狗男女的下场。
  因为隐约间,她已经猜到了阿筱入宫的目的。
  青棠将额娘和阿玛合葬,两人的坟茔正在讷苏肯的墓后,如同生前一样,呵护着讷苏肯。
  她给家人的坟头都添了一把土,从此在京城,她没有了任何亲人,也是时候离开这个伤心地了。
  可是在转身离开的一瞬间,起风了。
  青棠不知为何,心里发毛。
  出京城的路上,青棠倚在马车上小憩,半睡半醒之间,她仿佛看见,额娘被关在笼子里,摇晃着冰冷的铁栏杆,说:
  “救救我!”
  青棠心里惶恐,她下了马车,又给额娘烧了纸钱。
  心里又觉得不放心,给宫里的阿筱,重新去了信。
  启祥宫
  榻上,金玉妍正给嬿婉捏着孕后期浮肿的小腿,嬿婉最近睡得不好,即使吃了沐萍的药膳也无济于事,让金玉妍很是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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