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冬去春来,升温的也不仅仅是天气。韩颂坚持去洗了澡,像是具有某种神秘的仪式感。
窗帘被扯动合起,原本斥满房间的日光穿过布料,变得昏暗难明。
储方歌只是窝在他的怀里,细细嗅着鼻尖的味道。紧贴着的胸腔里一颗心脏跳动得极为有力,似乎是宣誓着什么东西。
头发上落下一吻,温柔又郑重。
储方歌抵着他的腹部,摩挲着那几块纹理。
真的和他依偎在一块儿,那种急不可耐的心情反而沉静了下来。
没有难堪,没有羞涩,也没有什么试探与交锋,有的只是两个人在此刻突然合上拍子的心跳与动作。
韩颂弯下腰,撷取着柔软的唇瓣,储方歌不自觉捧着他的脸,手指勾勒出他五官的模样。
遵循自然本能的驱使,剥开莲子层层叠叠的伪装,露出那抹翠嫩莲芯。角落的暖气片声音沉闷,对满屋的香艳视而不见。
韩颂是个优秀的学生,那些没来得及重复的知识点,到了如今就已经运用的炉火纯青。
储方歌大脑一片空白,手揪着身前被子凸处,双腿开始不自觉合拢收缩起来。他难得霸道,执拗地开开意图藏匿的芳草地。
不知过了多久,伴随着最终抵达的喘息,韩颂才离开那处,继而从被子里钻出来,紧紧抱着她的腰,手掌在锁骨处摸索着,一点点往下而去。
粗重的呼吸洒在空无一物的胸前,她睁开眼看见他眸色深深写满无可言说的情愫,嘴角沾着的水色还泛着光泽。
他没有打伞的经验,此刻全靠着科普视频的教导,好在他聪明,第一个弄反了后又拆开第二个,便迅速掌握了窍门。
时间好像在此刻被延长,动作之间,韩颂一贯清隽的脸庞被投下虚晃的光影,漆黑眼眸里浓烈的欲望和期盼交织构筑成浓墨重彩的画,像是夜幕低沉下归途的帆。
所有的感官被调动着,如无主的浮萍在欲望的漩涡里随波逐流。
就好像。
快意逐步上攀直至顶峰,储方歌恍惚间冒出这样的念头。
就好像他们原本就如此合拍。
他们开始的时候还都带着浴室的潮湿,如今事毕又重新躲回到那小小的房间里去。
窗户上的玻璃纸花纹简单又透亮,折出外边儿橘黄色的夕阳。
热水淋在黏腻不堪的身上,洗去这场欢爱的所有倦态。韩颂先走出去的,等收拾好才关掉热水,给她裹上浴巾。
储方歌没跟他客气,任由他伺候得妥帖,视线停留在那依旧活力满满的某处私密,打趣道:“性冷淡?”
韩颂几乎是要跪在地上的,认真替她擦着脚上的水渍,表情虔诚得一点也不像刚才的模样。
“真能装啊韩颂。”
储方歌往床头柜上瞥了瞥,韩颂立马心领神会地将早准备好的热水奉上。
“还天天编些有的没的,糊弄我。”她故意揶揄他,“我看你也没有很冷淡嘛。”
韩颂耳朵通红,看上去就是一个被流氓调戏玷污的良家妇男,只是面对储方歌这个流氓,他被“玷污”得心甘情愿。“可能是对象不一样。”
她想也没想地反驳:“你当我几岁呢,这种话都信。”
“嗯,你不信。”他毫不在意这点口舌之快,却还是抬头望向她的脸,视线盘旋着,最后低头挤出一句:“但是开心。”
是因为他而开心。
他把毛巾拿走,给她盖上被子,还重新灌了热水,忙得热火朝天。
储方歌撑着手臂看他:“我怎么感觉你跟照顾瘫痪病人似的呢?”
“不兴瞎说的。”韩颂按开加湿器,拉开窗帘,大片的云就此映入眼帘。
黄昏的余晖洒在他身上,给家居服披上了层金色铠甲,有种英雄末路的味道。而这位英雄转过脸来,视线落在她身上,硬朗的五官瞬间变得柔和起来,说出口的话也带着几分绕指柔:“想吃些什么?我去做。”
储方歌掀开被子拍了拍空处,“过来。”那架势足像是个吃饱喝足的昏君。
韩颂很听话,从背后紧紧抱着她。他的身材很好,宽肩窄腰,此刻贴合着自己更是有种前所未有的踏实。
储方歌一直都坚信,安全感是自己给自己的,只有不依靠别人才会过得好。但是像现在一样,抓住一点点温存时刻喘息,全身心地将所有交付给另外一个人,似乎也不错。
如果不是韩颂的话,她大概不会生出这种念头,也只有韩颂,才能让她百分百的放心依靠。
窗外,太阳已经消失,不知道是沉浸在地平线的另一端,还是淹没在茫茫的云海中。
储方歌和他十指紧扣,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话,她说了问韩颂:“你有没有学过一首诗?”
“哪一首?”
“记不清了。”储方歌想来不擅长这个,“只记得一句‘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
简单的句子在舌尖轻轻旋绕,亦是满腔热忱。
“我读过,只是不大合适送给我。”韩颂垂着眸子,轻柔地捻起她颊边散落的发。
“为什么?”她问。
“太难过了。”韩颂仿佛没有意识到此处用意一般,执拗地追逐着语句后的真意,“海子在写这首诗的时候,是在与自己的孤独和信仰对话。”
尽管如今很多人依旧把这句摘选出来,翻译成为想念的浪漫主义,但他依旧觉得不好。
他没有困顿与只有戈壁的德令哈,反而在现实里找到了自己的乌托邦。
储方歌叹了口气,“韩颂,你到底是真傻还是装笨?”
有必要在这种时候这么煞风景吗?
“抱歉。”他说着,语气里却无半点歉意,相反甚至带了笑,“但结合上下文,确实不适合做情话。”
“好啊。”储方歌转了个身看他,大有较真的意味,“那你来一个适合的。”
没有预料的玩笑或者道歉,他笑意进一步扩散,甚至有种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的感觉,有些得意,“我能从头开始背吗?”
话是询问,可他脸上的期待太过明显,仿佛写了几个大字——“让我从头背”。
储方歌哭笑不得,“行,你背。”
韩颂将人按在自己胸前,下巴摩挲着她头顶的发。
“海湾
蓝色的手掌
脏满了沉船和岛屿。”
他的声音低垂着,像是在讲述故事一般,娓娓道来,轻易就能将人带入到情境里。
“一对对桅杆
在风上相爱
或者分开。”
文字的魅力在于饱含着的意蕴和情感,尽管储方歌没有听过这首诗,但随着他声音的循序往进,在脑海里铺陈开一副生动的画面。
风声、海浪、白帆、被夕阳染色泛着光的海岸线、盘旋在天际偶尔驻足在桅杆的鸥。
“风吹起你的头发
一张棕色的小网
撒满我的面颊
我一生也不想挣脱”
“或者如传说那样
我们就是最早的两个人
住在遥远的阿拉伯山崖后面
苹果园里
蛇和阳光同时落入美丽的小河
你来了”
他低头看她,眸中笑意簇拥着映出她的影子,模模糊糊。
“一只绿色的月亮
掉进我年轻的船舱。”
第50章 新的一年
储方歌和韩颂从放假以后就双双把家还,不过还得不是同一栋楼。
尽管两人正常恋爱,但是在父母的眼皮子底下总不能跟住一起时一样那样肆无忌惮。两个人距离没有发生多大改变,却都收敛了不少。
农历腊月二十九,两家人一起开车回了老家。储晴和韩丽微小时候就是一起在这个小镇长大的,后来在合祁扎根,年年说要回来过年,又年年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耽误。
当年家里穷,一家盖不起房,储晴跟韩丽微家里往上数都是好几辈的交情,干脆把钱凑在了一块儿盖了这间房。后来一代又一代更迭,小辈儿又去了其他地方,最后只剩下两家老人还留在这房子里。
韩颂和储方歌外婆年轻的时候感情好,老了一起搭伙过日子,平日里跟邻里邻居的走动唠嗑,比城里快活。
可今年不一样,年底镇里来了通知说要退耕还林,讲白了就是老房子保不住了。
车上,储方歌跟外婆发了微信,老人家不怎么会打字,发了一长串语音,背景声音嘈杂,还伴随着鸡鸭叫声。
“好的呀好的呀,我跟你小外婆在菜场呢,马上就回去的,让你爸爸慢点开的哦,不要着急。”
储方歌跟韩颂从小就叫彼此的外婆为“小外婆”,虽然两家人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但亲密却做不得假。
储方歌没在镇上长时间生活过,对这里的印象也仅限于逢年过节回来看外婆的几小时空隙。抛开那些年幼没有记忆的年岁,这是她印象中第一次回老家留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