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储方歌一直知道她嘴硬心软,当下就抱住她,像小时候一样埋头撒娇:“知道了,又不是不回去了,不用担心的。”
就算没有韩颂,她也会搬出来的,只是时机巧合,让这件事情提前了一点。
“行了,我们走吧。”李维山替老婆拿了外套,抖了抖给她穿上,“明天他们还得上班呢。”
就算是再不放心,也到了走的时候。送别了四位家长,储方歌整个人也松懈下来,整个人往沙发上一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累了吗?”韩颂问。
储方歌点头,头发蹭得乱糟糟的也不在乎:“累死了。”
他看了看表,“不早了,你先去洗漱睡吧,客厅这一点儿,我来收拾。”
储方歌一打挺坐起来:“别呀。这才几点。”
韩颂看向客厅电视柜上的数字时钟:“九点半。”
“客厅留着慢慢收拾也行。”储方歌抓起茶几上的车钥匙,“但是练车的话,要抓紧时间吧。”
这几天,两个人都忙着收拾东西搬家,练车这件事情完全被抛在了脑后。
怕他们有东西遗漏,李维山把车先留给了他们,让他们一边收拾一边想有没有东西忘带,要是有就直接开车回去拿。
“今晚吗?”韩颂有些犹疑,“你不累?”
“随便开开就是咯。”储方歌满不在乎,“又不是秋名山决战,有什么好累的。”
她轻车熟路地拽住韩颂的袖子,轻轻摇了摇:“走了走了。”
韩颂被她的眼睛一盯就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原则,以最快速度缴械投降。等反应过来又违初衷的时候,已经坐在了车的副驾驶。
而储方歌,胳膊伸着整个人都靠过来像要把他抱住。
她连睡衣都没换下来,似乎要身体力行地证明确实“随便”二字。
韩颂抓住她的手腕:“做什么?”
“擦一下镜子。”储方歌晃了晃手里的纸巾。
“我来吧。”韩颂松开手,接过纸巾,伸出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失望。
储方歌把手机拿起放好,打开地图。两个人都是在合祁长大,南来北往的哪条路都是门儿清,不过城市规划,具体限速还是善变,保险起见还是跟着地图稳当。
打火发动,“滴滴”提示音响个不停。
“韩颂。”储方歌扶着方向盘,看了一眼仪表盘提醒道:“安全带。”
韩颂如梦初醒:“不好意思。”
储方歌笑他:“科目二就是没扣安全带挂的,怎么都这么多年了,还不记得。”
当初两人几乎同一时间报的驾校学车,只不过一个在合祁一个在西北,虽然沟通不多,但都从父母嘴里听见过彼此消息。
韩颂是个动手能力很强的人,但显然在开车这件事情上封住了任督二脉。储方歌那会儿还很得意,信誓旦旦跟家里人吹牛说一定一次过。结果考科四的时候遇上交管所停电,下午的考试被提前到了中午,她因为手机静音而错过了提醒电话,被迫挂科。
车子离开车库,储方歌降下一点点车窗,任由凉风吹进来。
“天气预报不是晴天吗?”她抬头看了一眼天幕,“怎么连个月亮都没有。还以为能看到呢。”
“空气不好吧,还有光污染,看到月亮,有点难。”韩颂说。
明明该是黑色的天空,勾兑出了绛紫色的云,乍看起来还有些诡异。
“这破合祁。”储方歌嘟囔着,“看到星星都好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我们去哪儿?”韩颂问。
“嗯。”储方歌放慢车速,“这样吧,前后左右,你选一个方向,我们一直开。”
韩颂有些迟疑:“你认识路吗?”
“当然,合祁活地图好吗?”她笑,“我这边跟你那边,选一个吧。”
韩颂不假思索:“我选你。”
像是某种蓄谋已久的告白,借着不相干的话题脱口而出。
“选好了可就不能换了哦。”储方歌却没有听出里面的含义,仍在说路况。
韩颂摇头:“不会换的。”
储方歌看好后视镜,驶入左转车道,在红灯前停下,伸手划着地图,研究线路之余没忘了跟他说话:“认识这是哪儿吗?”
韩颂观察了半晌:“好像是金幕路,但是······”
“原本是的,改名字了,现在叫蒲华街。”她取下手机递给他看。
“绿灯了。”韩颂提醒。
储方歌来不及把手机放回原位,干脆收起来,转而让他看看限速情况。
“随便导航个地方。”她说,“跟我们一个方向就行。”
储方歌开车很稳,胆大心细,打方向盘的时候都给人一种可靠的感觉。
“其实也没什么好练车的,你反正会开,就是胆子大一点就好了。”她给出自己的意见。
“合祁变化还挺大的。”韩颂由衷地说。
“毕竟这么长时间了。”她打了个哈欠,还欲继续说,韩颂却已经低下头重新规划了手机导航。
“我来开吧。”
储方歌:“你确定?”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总不能一直不上路。”
“好,过了这段,到前面给你。”
两人在路边完成交接,储方歌显得格外谨慎,“你小心一点哎,我身家性命可是都交到你手上了。”
“知道。”韩颂紧张归紧张,该有的步骤却是一个没少,“就算出事儿,我也一定会把方向盘往你那边掰。”
“呸,说点好话行不行。”储方歌赶紧纠正他。
车子驶入高架,树立起来的限高杆,提前排除掉了大车。
韩颂伸手按住她的额头,掌心温热,略微使劲儿:“慢点。”
储方歌转头看他:“你不会是觉得这个杆子会打到我吧?”
“不是,你没靠着座椅,我刹车减速你会晕车。”
“你不怎么会开车,这些事情倒研究得很多。”
韩颂笑笑:“未雨绸缪吧。”
高架没了红绿灯干扰,只有两边护送的暖黄路灯。
风里带着秋天的清,从耳畔呼啸而过,桥下的小摊子载着炉桶,里面是冬天即将来临时的烟火气。
“你出去读书那几年,想不想家?”
“想啊。”韩颂目视前方,“想很多,地方,吃的,也有人。可是没什么回来的机会,那边也不过年,圣诞假期又有研究丢不掉,最后一年拖一年。”
“现在回来就很好了。”储方歌中肯地说,“我们都很想你。”
韩颂忍不住问:“真的吗?”
“当然真的,虽然这些年你不在,但是叔叔阿姨还有我爸妈可没少念叨你。”
“这样啊。”韩颂垂眸。原来不包括她自己。
“现在回来多好,还能让我沾光也搬出来住了。”储方歌笑起来,“简直是我的及时雨。”
韩颂半开玩笑:“是啊,又可以帮你打掩护了。”
“什么叫又啊。”储方歌撑着胳膊,偏头看他,“说得跟我做了许多坏事儿似的。”
“你不记得了?”韩颂目视前方,一丝不苟,“大学那会儿,放假你天天打游戏,叔叔阿姨不让你打,你还总躲到我家来。”
储方歌当然记得。
那时她在楼下涌现出要跟他认真恋爱的想法,之后为了跟他多待一会儿,就扯出了这样荒谬的借口。
那个假期也成了是他们长大以后少有的回到从前的日子。
她躲到他家玩游戏,韩颂就在房间里安静地看书。
褚方歌一边在游戏里大杀四方,一边偷偷看他。
他习惯从小就保持得很好,看书的时候姿态也板正笔直,方正下颌角线条明朗,垂下的睫羽在光线的作用下投出小片的阴影。
他好像一颗树,挺拔清秀,静默无声地呆在那里,让人觉得舒服。
耳机里传来游戏团灭的声音,她看着韩颂的侧脸,满脑子全是“岁月静好”。
“那会儿其实。”储方歌诚实说,“我还挺想跟你待在一起的。”
韩颂回头看她,不说话,已是疑惑。
“因为。”她又打了个哈欠,语气随意又诚恳,“跟你待在一起就觉得很安心。”
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样。不管做什么,只要韩颂待在自己身边,她就总觉得放心,也更加无所顾忌。因为知道,他会帮自己兜着。
“就只是安心吗?”韩颂声音很低,隐隐还有些不甘。
储方歌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没什么。”他不再重复,正准备找个借口,却被窗前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方歌,我好像看错了,但是你看天上,那是不是月亮?”
储方歌闻言看去。一直诡异的天色,不知什么时候恢复了正常,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月亮,缺了一角,像是大屏幕投出来的绚烂霓虹,呈现出一种漂亮的黄。
“不是看错了,是真的月亮。”她无比惊喜,“也太巧了吧,这种鬼污染都能看见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