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韩颂躲过她的视线,低低“嗯”了一声:“跟叔叔阿姨约了时间的。”
储方歌打量了一下箱子:“这么多吗?”
他低低“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太久没回来,看见什么都觉得新奇,买的时候也没有考虑那么多,想着反正有人喜欢收礼物。
第5章 如果,她不是一个人呢?
前一秒还在问军师要攻略,后一秒攻略对象就出现在了眼前,此情此景储方歌真的很难不心虚。
不过幸好,她家楼层不高,电梯很快到达。
韩颂说是来送东西的,就真的送了东西就要走,连门都不打算进。
李维山说什么都要留他下来说话,储晴则是拿出了一贯的策略,直接把人拉住。
“储方歌,愣着干嘛,给人拿拖鞋。”
语气不善,叫在场两个男人都吓了一跳。
储方歌知道这是对自己还没消气,也不敢忤逆食物链顶端的亲妈。立马从鞋柜伸出拿了双新男拖,正要扔地上,横来一手,捉住了她的手指。
韩颂没说话,拿走拖鞋,端正摆在脚边,之后弯腰解起了鞋带。好像并没有意识到刚才动作时的微妙触感。
“怎么还愣在这里,没看见箱子在这儿吗?”储晴动作很重带着一种泄愤的意味。
她端起箱子一角,冲储方歌使唤道:“还不帮我一起端进去。”
“阿姨,我来吧。”韩颂抬头揽活儿。
“用不着。”储晴说,“吃这么多年饭,让她干点活儿,不然享福太久,还以为我是在害她呢。”
储方歌端起另外一边:“嚯,这么沉?”
很难不怀疑韩颂是搬来了两块砖。
“饭吃到狗肚子里去了。这么点东西搬不动。”
储晴明明自己也吃力,非要借此骂上两句。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心里好受一点儿。
储方歌笑嘻嘻地,也不反驳,帮着一起搬到了餐桌上。
李维山怕韩颂,在后头悄悄解释:“你阿姨不是对你生气啊,是对方歌。”
韩颂换好拖鞋跟着进了屋:“她们俩又吵架了吗?”
这母女俩脾气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出了名的倔。
储方歌青春期叛逆的时候没少跟储晴吵架,后来大了懂事儿了,脾气也收敛不少,小事上从不跟家里人呛声的。但是吧,对自己想做的事情还是犟的很,使出浑身解数也必须要达成了。这次也不例外。
“吵好几个月了,她想搬出去住,你阿姨不同意。”
李维山是坚定的“唯妻女主义者”,每回夹在妻女中间都选择中立,这次心里还是偏向老婆多一点。
别人家孩子长大了工作,想在家里住都没那个条件呢。储方歌呢,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还非要搬出去,这不是纯属给自己找事儿吗?
“她说什么个人空间,我跟你阿姨可从没打扰过她个人空间啊。这话一说出来,你阿姨哪里受得了,这不就闹情绪了吗?”
韩颂有意帮储方歌说话:“她肯定不是这个意思。”
“嗐,我们当然也知道,说白了,谁放心啊。”
储晴耳朵尖,怕他又要喋喋不休,“李维山!愣着干嘛,给小颂拿水啊。”
“得,点我呢。”李维山也不恼,伸手够茶几上的茶壶,“咱们呐,就聊点别的。”
韩颂道了谢,双手将壶接过来,自己倒了杯水。
储方歌拆东西拆得不亦乐乎,储晴更是开心,话里的笑意怎么都藏不住。
“你说这孩子,在外边儿这么长时间,还能惦记着我们,真是难得。”
韩颂坐姿乖巧,说出的话也诚恳:“应该的。”
李维山还在絮叨:“回家好啊,国内安全,现在每天基本都没有确诊的了。听说疫苗也快了。”
合祁本来就不是高风险地区,现在疫情控制住以后,除了口罩依旧不能摘外,生活节奏早就恢复到了先前。
“嗯,还是家里好。”
“你以后是就要待在合祁了吗?”李维山问。
“对。”韩颂端起水杯,借着动作看了一眼餐桌边的储方歌。
她正忙着从一堆礼物里淘宝,见到特别喜欢的,嘴角的笑便怎么也退不下来。
韩颂垂眸,不自觉跟着笑,心想她还是跟以前一样。
储晴说:“嗐,你们年轻人啊,在合祁积累个几年经验,再往大城市跳跳槽什么的也蛮好的。”
储方歌听了这话可不大乐意了,赶紧打断:“那我就不同意了,合祁不也好着呢吗?大泊名城,创新高区。再说了,怎么没见你也让我积累积累去大城市呢?”
“你?”储晴轻飘飘看了她一眼,“你不是被大城市淘汰回来的吗?”
“什么我被淘汰啊?那是我抛弃大城市要为家乡做贡献,是我把大城市淘汰了。”
“呦呦呦,李维山。”储晴觉得好笑,“看见没有,你家女儿说话都挑大的说呢。”
受储晴的影响,储方歌在话术这一方向上,训练得也相当到位,加上大学时候的辩论经验傍身,更是深谙四两拨千斤之法。
借着吹牛的当口,博得储晴笑意,这气可算是消了。
储方歌眉头一挑,说:“别不信,金子搁哪儿都发光。”
“得了,我也不求你发光,你什么时候认认真真解决一下个人问题就好了。”
果然,这话题是怎么也躲不过。
工作真的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想当初,储方歌刚刚毕业踏足社会,试用期还没到两周,家里的那些个叔叔阿姨的就开始张罗着要给她介绍对象了。
就好像大学是抵御婚姻的最后一道护身符,一旦学生的身份没了,结婚生子、买房买车就上赶着来催进度条了。
一个两个的,还能打哈哈过去,多了储方歌也没招儿了,干脆跟父母开诚布公地谈了一次,表明态度说不想结婚。
储方歌一直都明白,喜欢和恋爱和结婚,是分别不同的三件事。
她谈了这么多个男朋友,喜欢归喜欢,却从没想过要跟其中任何一个结婚。只要把他们摆在相伴终生的位置上,想到与他们结后“附赠”的家长里短、柴米油盐,她就觉得头大。
恋爱的时候,他们有很多吸引她的地方,但是涉及结婚,通通都不及格。
于是她想,就光恋爱也挺不错的。或者不恋爱,光暧昧也挺好的,还不用负责。
至于结婚,碰不到想结的对象当然就算了。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她很大概率是碰不着想结婚的人了,但是她依旧坚持想法,绝不将就。
她也如实地把这话告诉了父母。谁知道储晴的理解又升华了,直接以为她是“不婚主义”。上了几天网,最后得出结论——“一味逼迫更容易让人升起厌恶”。
于是把那些要给储方歌介绍对象的同事朋友拒绝了个干干净净,只旁敲侧击地给她灌输“婚姻生活还是很幸福”的理念。
储方歌本意并非如此,但看自己目的达成,也就懒得解释关于“不婚”的帽子。
正因如此,储晴的“潜移默化”计划,还在实施着。
对此,她的反驳也成了一套习惯性动作。
“我的个人问题就是还没发财,但没关系,我觉得能发的。”
储晴眉毛一横:“少给我转移话题啊。哪有人不结婚的?不结婚人生还完整吗?”
“多着呢。”储方歌就听不得这种类似于“所有人都要···不然就不正常”的言论,直怼亲妈,“这世上这么多人,有你跟我爸,韩阿姨跟陈叔叔的,你们幸福,思想开明,生的小孩不管男女,不管跟谁姓都不在乎。但也有多了去的,女生结婚被家暴,被出轨,被谋杀的呢。这样一比,不结婚起码能活吧?再说了,结不结婚都是个人选择,尊重每个人生活方式不挺好的吗?”
“你不能光看到不好的一面呐,阳光点儿,抱个积极的态度看待问题不行吗?”
“我很积极啊。”储方歌视线落在沙发某处,带着些意有所指,“这不是没遇到吗?”
韩颂心底像被羽毛拂过,又痒又疼,贴着玻璃杯的掌心沁出密密的汗,欢欣刚越至心尖,就很快被压下去。他挪开视线,落在那堆拆开的礼物上。
储方歌没得到什么回应,有些失落地收回目光。心里直泛嘀咕,不应该啊,这招以前明明好用的很啊,这狗男人,也太不解风情了吧。
“再说了。”她另起话茬儿,“人家父母巴不得女儿多留家里几年呢,你俩倒好,这么想让我嫁出去啊。”
“可别瞎说,我们就随口一提,谁赶着你嫁人了。”李维山说完,话锋一转,“只是这养女儿啊,就像养花。养的漂漂亮亮的,没有人欣赏总觉得遗憾。”
“不。”储方歌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否认,“有的是人欣赏,但是他们得不到。”
原本还有些严肃的气氛,就在这句话里轻易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