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冰糖烤梨”
这玩意儿这么火吗?
他乖乖坐在原位等人,无聊之下只好摸出手机,刚摁下亮屏键几个未接来电便映入眼帘,全是贺景阳打来的。
天大的事儿这么急,不发微信打电话?!
祝池刚准备给人回电话,却被一声陌生的招呼打断了。
“帅哥,一个人?”
声音尖锐又油腻,他抬头皱了下眉,就看见红毛在宋时刚才的位子上坐下,后面还跟了两三染着稀奇古怪发色的小年轻,正要搬椅子坐过来。
祝池毫不客气,冷飕飕地说:“这有人,还没吃完,不拼桌。”
红毛没料到他是这个反应,看着白白净净的以为好说话,谁知态度会这么强硬。其它几个也跟没听见似的,在桌边围一圈坐好。
一句话当然吓不走人,红毛估摸着他是吃软不吃硬,试着褪去轻浮,将语气放得客气,“不是拼桌,是真心想交个朋友。”
说着手便不自觉搭上人肩膀,祝池脊背一僵。
第38章
“我就是看你莫名亲切, 合我眼缘,”红毛看他没抗拒,胆子更大了, 手不安分地在他肩头乱摸,“这菜都凉了,要不——”
他话还没说完, 头就被摁在了桌上。
“巧了,我看你也挺合眼缘, ”祝池将他乱动的手掰到身后, 死死钳制住说, “正合我眼中讨打的缘!”
说话间红毛头向上拱两下,意欲反抗,祝池当然不给他机会,摁头的力道加重了些, 红毛发出“哇啊”一声惨叫。
旁边安闲坐着的小弟先是一愣, 像是被吓住了, 可立马又意识过来——
不对啊。他们这么多人,难不成还打不过他一人?
剩下三个小年轻脸色变得难看, 其中一个率先抄起桌上的卷纸,一把向祝池砸去。
“啪”一声。
砸在了祝池脸上。
绵软的纸巾从脸上弹开, 随即在地上翻滚铺展,顺着门口的斜坡一路向外延伸,在桌椅板凳的夹缝中挤出条白毯, 看宽窄,估计也只有玩具小汽车能在其间亮相。
祝池脸沉下来,火辣辣的感觉在脸上蔓延。
卷纸外侧刚不小心被烧烤弄脏了,经过精准打击, 现下辣椒油全糊到他脸上,鲜红的油印像是在脸上划了道口子。
打人不打脸,是不懂么?
“快、快把我们成哥给放了,”丢纸巾的黄毛看见他脸上的红印吓一跳,往后退了两步说,“不然要你好看。”
他旁边的绿乌龟跟着后退两步,狠话同翘起的兰花指一齐往前甩:“对,要你好看。”
祝池面不改色,锐利的眼神扫过去。
这种反差感最是吓人,因为你很难目测他的真实实力,纤细身形带来的压迫感丝毫不逊于一个粗壮大汉。
不过对面留长辫的人没虚,他手一扬说:“还跟他费什么话,上啊。”
其它两个壮了胆,终于捏紧拳头挥过来,拳头悬在空中瞄向祝池——
“等一下!”伏在桌上的人艰难发声,将另一只能动弹的胳膊抽出。
可他还是晚了一步,手才压了一半,拳头便已经落到身上。
“哇——谁啊?!”
长辫被人从身后突袭一拳,猛地回头,还没看清人长相就又被踹了一脚,头硬生生拧回去,差点没磕桌上。
“谁?你爸爸。”
这人的嚣张程度不亚于第一个。
长辫面朝前方,给对面两个行了个大礼。黄毛和绿乌龟看呆了,反应过来后立即转移对象,将拳头朝不速之客挥去。
“小心!”祝池喊道。
宋时看见后左右闪了两下,拳头挥了个空。
群架一触即发,烧烤摊的客人惊恐万分,避之不及,老板扯着嗓子制止却没丝毫作用。
闹哄哄的气势远处也能瞅见,贺景阳本是来找人的,却也被这阵仗吸引朝里多看了两眼——
“等等……”熟悉的白色跳入眼帘,贺景阳张大了嘴,“卧槽,有危险!”
他正要冲过去却突然停住脚,情急之下环顾四周,视线定格在身后不远处。
贺景阳退回去,“大爷,这个我要了。”他解开运动手环甩在摊前,从面上捞了根甘蔗就要走,“先押着,一会儿来付。”
从没见过买甘蔗不要削皮的,真稀奇,大爷提着喇叭在后面喊:“记得来哦,手表我找不开。”
贺景阳过五摊,斩六铺,扛着甘蔗一路穿过人潮,等他赶到现场时却突然愣住。
不是,继续打啊。
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
一桌六个脑袋回过头,贺景阳懵了。
红毛狐疑地看向贺景阳,问:“卖甘蔗的?包削不?”
“……”
六个人贺景阳四个都不认识,所以只能求助熟悉的两人,他一脸茫然道:“什么情况?刚才你们不还打架来着吗?”
“哦,”祝池开始解释,“刚过了几招,你早来一分钟八成还有的看。”
旁边的红毛嘴一刻不停,笑着摆手,“唉,都是误会,误会。”
说完又熟络地扶上祝池肩膀,这次没挑起祝池的应激反应,却收获了邻座的下目线攻击,红毛脊背一僵,于是悻悻地收回手。
只有长辫受的创最多,他笑不出来,冷哼一声道:“好一个误会,下手也忒狠了点。”
说完不动声色地,用上目线瞪了眼刚才下狠手的人。
贺景阳不合时宜地打岔:“所以你们四个都没打过他俩?”
长辫憋着口气道:“谁说的,要不是成哥叫停,我能让他俩明天起不了床。”
由于后背刚受了一击,这会儿话说多了就扯得疼,长辫不动声色扶住腰,倒吸一口冷气。
这姿势贺景阳是过来人,一眼就看穿了。不过大话用不着他这个局外人来揭,自有本派人戳穿。
“行了行了,咱四个还真不一定打得过他俩,一个劲儿大,一个招狠,我这半边脸现在还是麻的。你刚刚不也领教过嘛。”红毛看向祝池又说,“没想到这么多年没见,身板没练起来,但劲儿还是一样的大。”
贺景阳再次懵逼,问:“你们之前认识?”
红毛有些自豪地说:“我们一个村儿的,他家老屋就在我隔壁的隔壁的隔壁,近得很,中间不超过三家。”
祝池嘴角抽了下:“我平时也不在村儿里住,亏你还记得我。”
“当然记得。你忘了,你每年寒暑假都回来的,”红毛开始帮他回忆,“我们一起去田埂放风筝,去池塘打水漂,还一起抓过鱼呢。我还记得关奶奶,也就是你外婆,天天村头村尾喊你回家吃饭。”
祝池默然听着,干笑一声。
红毛早就长变了,不过细看下还能依稀辨出几分小时候的影子,回忆涌上心头,他只记得,他叫年成——
名字过于好记,以至于这么多年他也只记得这个名字。
后来他去外省上小学,没过两年外婆去世,老屋荒废,小河村的记忆在岁月和人事的变迁中淡去,六岁前的快乐像冰封的河流,不再流淌,永远封冻。
“所以你们是哪个村的?”贺景阳顺势问,桌上还剩不少串儿,没人动,他看得眼馋。
要说他一路过来也是坎坷,饭也没吃便跑出来送伞,小区里找半天不见人,后来就看见两个白卫衣从门口窜出去,他在后面喊没人应,等到追到公交站台时车刚好关门,他只好等下一班车。
最后他完全是凭直觉下的车,打算来这里先碰碰运气。
运气是碰上了,却刚好撞见打架的一幕,于是有了接下来的营救计划。
“我们村在十里八乡的名号可是响当当的,土地最多,钱包最鼓,关键是走出去了不少人才。”红毛的自豪感再次油然而生,就等着对方巴巴地再问一遍。
可贺景阳接下来却问:“这串儿你们还吃吗?”
红毛:“……”
祝池:“……”
一众人:“……”
祝池说:“你想吃就吃,不过可能已经凉了,可以再点儿热的。”
说到热的,宋时猛然想起刚出炉就被抛下的冰糖烤梨。他悄然起身走到门口,将地上两个杯子收进来,又默默放回桌角。
“不用不用,凉的依然很香,别浪费了。”贺景阳毫不在意地拿起串儿,炫了一嘴肉说,“所以是哪个村,你接着说。”
红毛被浇灭的兴致重新燃起,开始介绍他口中响当当的小河村,而贺景阳外婆家就在邻村——大河村。
他对村里的情况不了解,但却常听外公说:“小河村是大河村分出去的,归大河村管,小河村看病挂针还得来大河村的卫生院。”
这就很矛盾了。
他们五个在寻根问题上聊得正欢,跟红毛来的其它三个也是周围村子的,三言两语就建立起共同话题,在饭桌的气氛烘托下,几个人自然而然便交上了朋友。
只有宋时最没话可聊,只能在一旁默默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