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沈青黎道:“是得早些回家,明天她早八的课。”
回家后,聊起粤剧艺术团的事,他问:“你现在还会唱么?”
“只会这样念,”凌遥念着唱词,“落花满天蔽月光……”
沈青黎笑吟吟:“像在哪里听过。”
凌遥解释:“是《帝女花》最著名的片段。”
“试着唱一唱?”
“真的唱不了,我也只是小学时去上过几天兴趣课,连业余选手都算不上。今年暑假想去妈妈那里看看,也当是社会实践。”
沈青黎抓住重点:“暑假不待我身边?”
他冷嗤:“你男朋友可不答应,除非你哄我。”
凌遥:“……”
这个男人孩子气的一面大概全都展现给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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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黎跟之前说的一样,在京待了挺长一段时间,忙的时候,会很晚才回来,有天不忙,骑了辆自行车,去学校接她下课。
凌遥都不知道他从哪里弄的自行车,看着也不是新的,坐在车后座,她还挺规矩,没搂他腰。
他说可以把他当成读研读博的学长,跟学长谈恋爱,还不敢搂腰?
凌遥语气幽然:“但你这气场,人家只会把你当老师。”
“我可不在乎被人误解,也上一回你学校头条新闻。”
凌遥:“那又不至于,大家都很忙,没空理别人的事。”
沈青黎笑:“这么快就把自己说服了?”
凌遥拍他背:“但我在乎啊!”
自行车平稳行驶在校园大道上,车轮碾过熟悉的路,吹面而来的是冷凉的春风,遇到的是或许在哪里遇到过但并没有印象的莘莘学子,凌遥最终还是伸了手,搂住他腰。
后来,凌遥也会骑着这辆车去上学。
周末他们会回公馆那边看望那些鱼,某个晚上,沈青黎问她要不要尝尝朋友送的红酒,凌遥说好啊。
那位朋友在法国买了个葡萄酒庄园,这瓶酒便是自酿品牌,留了一些五年前的,用以送人,说是那年的葡萄质量很好,酿出来的酒品质高一些。
凌遥品了品:“香气浓郁,甜酸适中,喝下去有些丝滑。”
他笑着看她,凌遥像被他看穿了,又说:“我就挑几个词随便瞎说,可以用来装一装。”
“装得还挺像。”他意味深长,“有的事儿可以装,有的事儿是会就会,不会就不会,比如做数学题,又比如弹钢琴。”
只是这么一句话,听上去颇有哲理。
凌遥看向那架一直被养护得很好的钢琴,掀开了它,坐在琴凳上,思索片刻,最终弹奏了一曲低沉的华语流行音乐《漂洋过海来看你》。
这是音乐教父李宗盛为一个女歌手量身打造的一首歌,根据女歌手的异地恋故事写就,许是太真实,情感足够充沛与悲伤。凌遥去年在培训机构听人弹过一次,并不算熟悉,便按自己的理解来弹奏。男人坐在一侧的沙发上,擎着红酒杯,双眼迷离地看过来。而后眼皮一阖,放下酒杯,朝她走来。
修长有力的手压在琴键上,沉闷无序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弹奏。
凌遥抬头看他含了深情的眼眸,他扶在面板上,低俯过来,衔住她的唇。
“太伤感了,弹点儿别的。”他说。
凌遥:“那……《茉莉花》?”
他轻笑,喉间发出低哑的声音:“又或者,下次再弹。”
对上他深邃眼睛的一瞬,凌遥便知会有这个结果,也知道他早晚会在这里得逞。音乐确实太伤感,被他中止也好,凌遥没有抗拒,勾过他的脖颈,热切与之亲吻。
他们吻得十分缠绵,偶尔会触碰到琴键,发出一记响声。
客厅太空旷,他怕人冻着,用沙发上的一块羊绒小毯裹着她,又利索地合上琴盖,把这个很轻的人抱着坐了上去。
琴面光滑又冰凉,可面前的男人很滚烫,炽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让人忘乎所以。
窗下一池鱼儿依旧游得欢畅,水声潺动,室内春意旖旎。
抱着她坐在琴凳上,男人亲吻她洁净的脊背,喘息声中让她随意弹几个音。
“节奏快慢,我配合你。”他的嗓音低沉,言语足够放浪。
这样的画面,凌遥都不曾想象到。
他真的,是个很会很会的情人。
……
第39章 采撷
一场尽兴欢愉又精疲力竭的情事过去,凌遥醒得早一些,习惯地躺在床上侧卧着看他的睡颜,他的眉眼总是微拧,像是在梦里也为一些事情担忧。
男人明明没睁眼,却仿佛能感知到她在看他,伸手抱过来,让她脸颊贴紧了胸膛。
眯着眼睛问昨晚开心吗?
凌遥哼道:“不开心,钢琴的音可能都不准了。”
“这容易,再买一架。”
“败家子。”
“千金买笑,值当。”
凌遥:“可我笑不出来,光觉得你败家了。”
“那就不买琴了,反正听你昨晚的声音比钢琴好听。”
这个男人调情的话语总是层出不穷,凌遥都不知道他怎么能这么自如地接话。
他说春。光正好,适合恋爱,于是一有空闲便带她去许多地方。
3月份,日本的樱花绽放,沈青黎一直惦记着她上次在富士山下欺骗他的事,挑了个周末飞去富士山下看樱花。
在樱花树下漫步时,凌遥跟他说富士山有片很著名的自杀森林,每年有超过200人选择在那里结束生命。
他闻言,蹙着眉,捂住了她的嘴巴。
凌遥拿开他的手:“我只是跟你说说这种现象啦。”
他低道:“说点儿好听的。”
恰好附近也有中国游客,哼着《富士山下》的调子,凌遥道:“沈青黎,你会唱《富士山下》吗?”
他点头:“想听吗?唱给你听。”
“不是,你知道这歌是什么意思吗?”
沈青黎眼眸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凌遥自顾自地往前边走边说:“很多人只知道它是一首好听伤感的情歌,实际上这是分手后男方劝女方不要死缠烂打的歌,歌词非常冷静甚至冷漠,可能就是因为不爱了吧。”
她回头,看着这个男人。
发觉他的脸色越发难看,动作利落地把她揽到身边,抵着她下巴便深深亲吻,身边是人来人往的游客,有粉色樱花花瓣飘落,落在他们乌色的发间与风衣衣领上。
亲吻结束他蹙额诘问:“你今天还要说多少不吉利的话?”
凌遥顿住,她只是觉得自己在随意分享一些寻常的话题,毕竟生离死别,是每个人都不能幸免的事,也没有必要刻意避谈。
但也许,这些话题确实破坏了他的好心情。
凌遥回答:“不说了。”
“亲亲我。”
“哦。”
她踮起了脚,勾着他脖子,轻轻地碰他的唇,被他再次搂抱着唇舌缠绵许久,才放开她,说了句:“没心没肺。”
凌遥觉得自己还是挺有心的。
4月份蔷薇盛开的季节,他带她去胡同里吃饭,再回到那间栽了蔷薇的四合院。
也是个满月正圆的夜晚,月华清辉,倾泻而下。
凌遥坐在廊下闻着花香:“沈青黎,你今天去学校等了我多久?”
“一个小时,怎么了?”
“就坐在车里等?”
“当然,你不是说我在学校里露脸容易招蜂引蝶。”
“都跟你说回家等我了。”她看着他,“或者你戴个口罩也行。”
他过来捏她后颈:“没事戴什么口罩。”
凌遥发痒,缩着脖子想逃,他变本加厉要挠她痒痒,忽然又停下来,问她:“你还跟关雯有联系?”
凌遥坐直了望着他:“怎么了?她。”
自从关雯回了老家,凌遥只在朋友圈看她在江南水乡小镇上过得十分安宁,拍出来的照片也透露出温馨的幸福感。
“她要结婚了。”
凌遥正为之感到高兴时,沈青黎又丢下一句:“赵源不同意。”
“什么意思?”凌遥声音略冷。
沈青黎垂眸:“字面意思,当时他在申城出差,联系了关雯,关雯告诉他自己的婚讯。结果自然,赵源连夜租了辆车开过去找她。”
“后来呢?”
“他昨天飞了回来,昨晚喝了个酩酊大醉,我也是今天下午才见到他,觉着他整个人比当年出事还要落魄,仿佛受了巨大打击。”
怪不得沈青黎特地要去学校等她,凌遥下午满课,让他在家等着也一样。他没听,车就停在管院外面的路边,凌遥过去时,他手指还夹着烟正在抽,一副看上去既很无聊,又有心事的模样。
凌遥抓过他的手,扯了下他胳膊:“那他都已经有家有室,有老婆还有女儿了,还不能人家结婚寻找幸福啊。”
沈青黎在月色里瞧着这张忿忿不平的脸,轻叹一声:“他最近恰好在谈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