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凌遥一听便郁闷:“可你不是说要陪我玩一周吗,现在才第三天。”
凌思思无奈道:“等你考上这里的大学,妈妈也可以过来看你。”
凌遥十分笃定:“不会的,你不会来看我的。”
从小到大,妈妈一门心思跻身港城阔太太圈子,几乎就没管过她。这两天母女感情好不容易有所缓和,结果又要提前回去。
凌遥待在房间生闷气,直到沈青黎打她的电话,跟她说:“你要是想留在京中继续游玩,可以住在叔叔这儿,等高考出分了再回去也不迟。”
沈青黎不与父母同住,家里原本没有住家阿姨,为了照顾她,他特地把发小的保姆临时请了过来。
他工作非常忙碌,却也抽空请假,陪她逛景点,跟她讲解各种传奇故事。
由于那些天一直在外面跑,凌遥患了热感冒,夜里发烧,蔫了吧唧地问沈叔叔有没有药,沈青黎急忙送她去医院打点滴。
从医院回来,下车时,凌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也许是生病了人就特别矫情,张着双臂便要他抱。
男人没有拒绝,用抱小孩的姿势抱着她走进家门,再走上楼。18岁柔软又滚烫的身体紧紧贴着27岁的男人,弄不清谁的体温更高。
她迷迷糊糊,依赖感更深,他淡定依旧地扶她躺下休息,帮她换退热贴,翌日起床也像寻常一样试她额头温度。
此后几天,她更弄不明白自己,只是本能般开始不断造作,比如让他给她喂水喂药,帮她吹头发,又比如病好后央求他带她去酒吧街玩,喝了几杯鸡尾酒,便满脸绯红肆无忌惮地让他背着走……
这些行为她信手拈来,毫不惭愧,仿佛是骨子里自带撩人基因。
直到那天早餐后,沈青黎去上班,凌女士跟凌遥联系,本着想多了解一下这位沈叔叔的小心思,凌遥问了母亲一些事。
凌女士跟女儿聊了一通沈青黎的父亲、家族,他现在的工作,以及未来的归宿注定是与门当户对的女孩联姻,她才恍然明白自己有多不知天高地厚。
凌遥当即订了机票,收拾行李飞回了家。
事后回想,那几天,她一定是被鬼迷住了心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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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妄想
2016年9月,凌遥独自来京上学,和所有新生一样,军训结束后开始上课,逐渐适应大学生活。
a大管理学院迎新晚会在月底举行,有一个节目是地域联唱,由几位代表各自地域特色文化的学生表演,凌遥作为来自粤语区的同学,演唱一首《彩云追月》。
这几天阿遥努力地养肤护肤,军训晒成小麦色的皮肤已经恢复了白嫩。为了表演,凌遥还特地让外婆寄了妈妈穿过的服装过来。
包裹终于在迎新晚会前一天收到,凌遥悬着的心踏实下来。
只是凌晨时分,她突然梦到了沈青黎,对方语气严肃又冰冷地质问:“怎么不跟叔叔联系?是叔叔待你不好么?小没良心。”
凌遥惊得从梦中醒来,此时外面天色微光。
那次飞回家后,她便没跟沈青黎主动联系过,后来沈青黎得知她被a大录取,问她:“什么时候来京?叔叔去接你。”
凌遥觉得还是不要麻烦他了,便直白拒绝,来京上学后亦未与之联络。
这么看来,她的确没什么良心。
虽是如此,但她仍然记得初见他时的惊艳。
此时她青春少艾,未满十八。
而他是端方君子,杳蔼流玉。
是她不知天高地厚。
……
刷牙时,室友问:“阿遥,你的服装准备好了没?”
凌遥满嘴都是薄荷味泡沫,点头:“准备好了。”
入夜时分,学校大操场露天舞台上灯光四射,迎新晚会拉开序幕。当她一身做工考究的浅青色旗袍,身段窈窕婀娜,款款步入舞台中央,台下哗然一片。
凌遥纤细的手指紧握麦克风,演唱这首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粤语歌曲:
明月究竟在哪方
白昼自潜藏
夜晚露毫茫
光辉普照世间上
漫照着平阳
又照着桥梁
皓影千家人共仰
……
她的粤语九声六调发音标准,音色磁性温柔,粤语自带古韵,十分抓耳。
只有她清楚,如果没有这些事,让她知道自己的斤两,或许她也唱不出这番沉静韵味。
有辆黑色低调的奥迪驶入a大,开车的男人穿着深色衬衫,唇线抿直,脸色略沉,使得这张俊美的脸容,多了几分肃杀之感。
挺拔男人站在操场远处,眺望台上演唱的人,相隔太远,只能看见一个小小的青色影子,却可清楚辨出台上人有清丽色。
视线不明时,听力便越发集中。音响中传来的歌声,让男人眉心不由微蹙。她的嗓音似乎发生了变化,少了几许清脆甜美,多了几分恬淡柔和,却使歌曲情感的抒发恰到好处。
男人面色稍霁,却依旧未露喜悦,最后按捺不住点了根烟,朝着幽蓝的天幕,长长吁出一口烟雾。
表演结束后,凌遥在众人的欢呼声中退至后台。
有个女生跑过来:“凌遥,有人找你。”
“谁啊?”
“不知道,反正很帅!”女生犯起花痴,“真的好帅!不光是帅,还有股子让人拒绝不了的魔力。”
凌遥第一反应就是他,可是觉得不可能。从同学手里接过自己的挎包,心生疑惑:“他在哪儿?”
女生指了指方向。
循着女生的手指看去,微茫的光影中,男人颀长的身影,站在嘈杂的人群里,清清冷冷的气质,只有灼然目光与之视线相接。
瞬间,凌遥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手重重一扯。
她站在原地,僵住不动,最终是他先提步向她靠近。
凌遥眼神躲闪不定,低低喊了一句:“沈先生。”
“沈先生?”他眸中转暗,语锋凛冽,“怎么不叫沈叔叔?”
凌遥沉默。
他语气夹杂几许责怪:“来京上学这么久了,怎么不联系叔叔?”
凌遥闷声回答:“一直在忙。”
“有我忙?”沈青黎瞧着她,无可奈何。
男人的确拿这姑娘毫无办法。
在他家里住得好好儿的,突然就走,还是飞机要起飞了,才发了条信息给他。只身一人从广市飞过来京城上学,对他的安排予以拒绝,后来更是连条信息也没有。
他再沉稳淡定,也接受不了这等“冷暴力”,亦没有想明白问题所在。
垂眸看,才多久没见,她仿佛就从懵懂少女,变得成熟了许多。
合身的旗袍勾勒出的玲珑身段线条,确实,不能再把她当小孩看待。可她的年龄阅历究竟摆在那儿,十八岁的女孩,又能有多成熟?
僵持中,男人冷声说:“跟我来。”
人群混杂,怕她走丢,他的大手抓住了她细细的手腕,稍一用力,骨与肉生疼。
凌遥咬牙不喊,被他带着穿过人潮,走向操场边的那条马路上,最后停在一辆小车前。
大手松开,凌遥皓白的手腕上已经泛出浅红指印。
沈
青黎趁着幽暗的光看她,心底沉出气息:“疼吗?”
凌遥摇头。
“上车吧。”
“去哪儿?”凌遥声音发虚。
“去吃点儿东西,你不饿?”他忽然发笑,“听你唱到最后都没力气了。”
凌遥:“……”
车窗打开一条缝隙,有凉爽的秋风吹进来,吹得凌遥思绪迷茫。京城的繁华夜景倒映在眼中,随风而逝。
车子开得平稳,沈青黎把窗户关紧了:“风大,小心着凉。”
凌遥道:“沈叔叔,就找个附近的餐厅随便吃点儿吧,我们宿舍有门禁。”
在一家粤式餐厅吃宵夜,他点了些清淡的吃食,给她舀了碗蟹黄粥,提醒她小心烫。
凌遥:“谢谢。”
他问:“现在课多吗?”
“不多,都是一些基础课程。”
“听你外婆说,你不喜欢这个专业。打算转专业吗?”
凌遥的专业是工商管理,非常鸡肋,她回道:“他们说转专业很麻烦,不会这么容易批,我先学着。”
“要是有特别想学的专业,或许叔叔可以帮忙问问。”他的语气十分平淡,仿佛这根本不值一提。
凌遥停下手中的调羹,笑笑:“不用,我也没有特别想学的专业。”
这是大实话。
她对什么专业都兴趣缺缺,一如曾经学习艺术特长,比如粤剧、美术、音乐、舞蹈……她什么都会点儿,但什么都是半吊子,就算是学得最扎实的钢琴,也久不练习,生疏殆尽。
沈青黎几乎没怎么吃,只给凌遥舀粥倒茶,而凌遥喝了三小碗粥,又吃了若干粉丝扇贝、虾球。
他坐在餐桌对面,看着她,忽然迷离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