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陈韵有些不可思议:“你对他评价有点高啊。”
  周佩琳沉默两秒:“他除了家跟公司还去别的地方去吗?”
  确实没有,陈韵刚生完儿子那阵激素变化剧烈,特别的疑神疑鬼。
  她悄悄盯着宋逢林好几个月,连一丝破绽都没逮到。
  人家加班加点的挣钱养家,自己居然还如此小人之心。
  陈韵想起来都挺不好意思的:“哪都不去。”
  与之相连,宋逢林的性格就闷闷的。
  周佩琳一度觉得好友跟这样的人生活不长久,没想到人家一晃也结婚十年了。
  她道:“时间过得真快。”
  话题跳得也很快。
  陈韵陪着好友回忆青春,等张颂菁来交班才走。
  她下楼的时候已经是十二点多,还有几个客人挤在前台办入住。
  大堂里的人分成两边,显得独自站的宋逢林格外的突出。
  当然,以他数字相同的身高体重,往哪里站都不会被忽视。
  陈韵一眼就看到,也没出声叫他,只是慢慢挪近。
  仅剩一步之遥的时候,宋逢林才发现。
  他把手机收起来:“聊完了?”
  陈韵:“嗯。”
  宋逢林:“现在回家吗?”
  陈韵:“好。”
  宋逢林:“那我叫车。”
  陈韵这次是一个字都不想说,点点头。
  宋逢林看她眼皮耷拉:“很困吗?”
  陈韵头一歪靠着男人的肩:“超级困。”
  她现在的作息跟孩子们差不多,几乎九点就躺在床上。
  宋逢林深知她的习惯,上车后说:“睡吧,到了我叫你。”
  陈韵眼睛一闭,却没有真的睡着。
  她抱着身旁人的手臂,竖起小拇指戳来戳去。
  宋逢林虽然摸不着头脑,却没有多问,任由她作为。
  等下车,陈韵就规规矩矩地自己走路。
  宋逢林的心像是空一截,牵她的手:“慢点。”
  小区里的石子路,两个人并肩走着有些拥挤。
  陈韵虽然没挣脱开,还是往前跨一步。
  宋逢林在斜后方看她的脸:“今天很漂亮。”
  陈韵生得是漂亮。
  她的眼睛是圆的,嘴唇微微翘起,笑的时候有一种春雪融化的温柔,不笑的时候自带三分清冷。
  大概如此,宋逢林偶尔觉得她若即若离。
  但他对自己的敏锐度持有怀疑,把一丝“错觉”压下去。
  陈韵不知道他所想,踢一脚路边的石头:“下次夸我可爱吧。”
  毕竟十年来都听同一个词,难免有些疲惫。
  宋逢林别的没有,执行力上可以打满分,马上改口:“今天很可爱。”
  按他的性格,明天还会是这句,就像是那些夸过的、接下来半个月都会出现在餐桌上的菜。
  陈韵即使不是很想吃,也得礼貌性地笑一笑。
  宋逢林解答不出她背后的情绪,只能接收到表面的信息。
  他真心实意露出个笑容,看着地上亲密无间的影子。
  到光亮处,一切无处可寻。
  陈韵伸手按一下电梯,想起件事:“下礼拜你生日能早点下班吗?”
  宋逢林小时候其实不喜欢过生日。
  他的名字曾经是父母恩爱的证据,也是他们感情破裂后最想被抹去的部分。
  连他自己都一度厌恶过这段结合,对任何会想起家庭的事情都抗拒。
  不过他现在有全新的人生,这些活动也就成为快乐的源头。
  他道:“能。我早上上班,中午去找你,下午我们逛逛去接孩子放学,晚上全家出去吃。”
  去年也是这么过的,陈韵一点都不意外:“那我定餐厅,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宋逢林:“听你的。”
  陈韵其实也早有答案,只是仍旧要问一问而已。
  她举起手机分享:“吃这家东北菜吧。”
  宋逢林几乎没有看就点头:“好。”
  爽快得叫人有些气闷,陈韵低声自嘲:“别不识好歹了。”
  宋逢林没听清,凑近一点问:“你说什么?”
  正好电梯门开,陈韵推着他往里走:“说很晚了该回家睡觉了。”
  好像多了几个字?
  宋逢林掰手指数了数,还是没有深究,毕竟即使是多出三五百个,老婆说的也都对。
  第4章
  一分钟后,电梯停在22楼。
  陈韵率先踏出轿厢,开了家里的门。
  宋逢林随后而入,把包放在玄关的换鞋凳上,蹑手蹑脚地走到客厅。
  陈韵见状:“怎么在家跟做贼一样?”
  宋逢林指指儿童房:“妈不是在吗。”
  丈母娘睡眠轻,爱操心,听见动静准得起来问一句要不要吃宵夜。
  话音刚落,刘迎霞就从儿童房探出头问了这句。
  预言很准,陈韵实在是憋不住笑。
  她也怕吵醒孩子,捂着嘴肩膀一抖一抖的。
  刘迎霞只觉得莫名其妙,看女婿微微摇头,还是进了房间,把时间留给小两口独处。
  说是独处,大家也是洗洗睡。
  陈韵早困得挨不住,一碰枕头就闭上眼,手脚自觉地蜷缩着。
  心理学上说,这种睡姿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但宋逢林怎么看都枕边人都不像,反而他是患得患失的那个,生怕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大概越是这样,越想握住什么。
  他睡觉的时候尤其黏人,非得牵着手才行。
  陈韵刚结婚的时候还以为他是新鲜一阵子,没想到十年后变成两个人的共同习惯。
  她察觉到掌心多出的温度,眼皮越发的沉,下一秒意识全无。
  再睁开眼,已经是天亮。
  陈韵躺在床上发了会呆才起床。
  她慢慢地抽出手脚,洗漱后出房间。
  房间外那些叮铃当啷的动静被放大,成为不怎么美妙的奏鸣曲。
  陈韵拉开厨房门:“妈,大早上的,你是打算做满汉全席吗?”
  刘迎霞本来在认真地看视频教程,被突然出现的女儿吓一跳:“怎么走路没声啊你。”
  陈韵轻轻地跺脚:“这样行吗?”
  刘迎霞:“捣乱吧你就。”
  又显摆刚和好的面:“你看,发得漂亮吧。”
  看这样子就知道,她估计都没睡几个小时。
  陈韵:“漂亮,那我就坐等吃早饭了。”
  刘迎霞:“等着,妈给你烙大饼。”
  新鲜出炉的第一个,落在陈韵的嘴里。
  她烫得左手右手轮着换,跳着脚进孩子房间喊:“起床啦!小朋友们!”
  小朋友们仍旧睡得像麻花,昨晚被他们抱在怀里的娃娃东倒西歪。
  陈韵也不再催,给他们一点醒醒神的时间。
  她扭头进主卧,跟刚醒的宋逢林对上眼。
  宋逢林猛地坐起身。
  他这两年越发横向生长,稍有点动静床垫也抗议。
  陈韵心想孩子们要是能跟爸爸一样就好了,头靠着门框:“干活吧,小次郎。”
  宋逢林平常工作太忙,回家的时候孩子们都睡了。
  他是个尽可能负责任的父亲,因此每天都早起送他们上学。
  当然,跟睡眠斗争需要一点狠心。
  他一下子掀开被子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不羁地往脸上泼水,几撮发湿漉漉地贴着肌肤,发缝还算隐秘。
  宋逢林扒拉两下头发,心想幸好还没有秃。
  自从保不住那点若隐若现的腹肌之后,发际线成为他对中年的最大抗争。
  为了保养,他甚至抛弃少时就用肥皂的习惯,斥巨资买了瓶标价199的防脱洗发水。
  效果目前不明,毕竟本来就不怎么脱。
  拾掇干净自己,他去儿童房执行“任务”,先捏捏女儿的鼻子:“星星,要迟到了。”
  再摸摸儿子的小手:“阳阳,要迟到了。”
  陈星月给爸爸看后脑勺,脸埋在枕头里。
  陈昕阳的眼皮都不动一下,好像自动隔绝了外界。
  宋逢林半点不意外,直接把女儿从床上抱起来。
  陈星月下巴靠在爸爸的肩上,下一秒就站在洗手台前。
  宋逢林给她挤好牙膏:“要刷干净,前后左右都要刷。”
  陈星月咬着牙刷愣神,还是接收到这一丝指令,动起来像是提线木偶。
  宋逢林只觉得好笑,如法炮制把儿子也带过来。
  公卫做的是双台盆,两个孩子并排站着还绰绰有余。
  宋逢林监工似的站在后面,一边说:“阳阳,泡沫要吐掉的。”
  陈昕阳踩着凳子弯腰,洗漱的手法继承自生父,拥有同样的潇洒。
  宋逢林没忍住,按住他的后脑勺返工:“嘴巴张大。”
  陈昕阳扑腾着想反抗,还是被搓得脸红红。
  陈星月对弟弟幸灾乐祸,笑得格外的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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