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陈勇忠:“就在咱们小区南门,我观察好几天了,店里挺干净的。”
  他送外卖一般只抢附近的单子,怕家里需要人一时半会赶不回来,最近把方圆三里地好吃好喝的摸得门清。
  陈韵平常都走东门,还真没发现。
  她道:“那今天挣的钱全买炸鸡了?”
  陈勇忠手示意女儿吃辣的那盒,说:“还都不够的,你猜这多少钱?”
  宁江的物价贵得都快被逐出人民币的圈子了,陈韵大胆猜测:“128。”
  陈勇忠都被她吓一跳:“那我能买?”
  也是,陈韵咬着鸡翅去端菜,含糊不清:“我猜不着了。”
  陈勇忠:“我用券下单还要八十八。”
  要不是想着家里三个孩子爱吃,八块八他都嫌贵。
  陈韵对父母向来大方,只是诧异:“你自己买的券啊?”
  陈勇忠那叫一个得意:“我就站那鼓捣,给鼓捣明白的。”
  看给他乐的,刘迎霞:“我发现自打你去送外卖,你这一天天的花得比挣的多。”
  路过看哪家店的饭香都得带点回来。
  陈勇忠:“你就说好不好吃吧。”
  又道:“你净捡阳阳没吃干净的骨头,能吃出啥来。”
  刘迎霞:“这骨头上还有肉呢,咋不能吃。”
  老两口拌起嘴,陈韵只当没听见。
  她给儿子碗里浇一勺肉汁:“阳阳,饭也要吃。”
  陈昕阳啃得满嘴油,腾出功夫笑一下,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米牙。
  陈韵看他的牙,就想起女儿的。
  她道:“星星,你多用晃的那颗牙吃东西,尽量让它自己掉下来。”
  陈星月惊恐地瞪大眼睛:“会疼的。”
  她连说话都小心翼翼,生怕碰到那颗摇摇欲坠的牙。
  陈韵好声好气:“要是还不掉,妈妈只能带你去诊所拔了,肯定更疼。”
  她自己也不想去,毕竟光哄着孩子们好好躺着接受治疗都累得慌,人生对牙科的阴影在为人母后冉冉升起。
  陈星月权衡了一下,还是觉得去诊所更可怕。
  她拿出莫大的勇气张大嘴,吸进去一口空气。
  陈韵还以为她要咬下去,哭笑不得:“你逗鸡翅玩呢?”
  陈星月振振有词:“我在演练。”
  行,让她再酝酿一些勇气吧。
  陈韵心想这对孩子来说也许是很大的抉择,给自己夹一筷子菜。
  还没吃下去,手机响了一声。
  她看一眼屏幕:“妈,晚上你们带孩子睡行吗?佩琳约我出去坐坐。”
  这句她用的是老家方言,孩子们听不懂。
  刘迎霞也用方言答:“去吧去吧,你们多少年的朋友,她这种时候肯定要多聊聊。”
  又说:“要回来给你爸打电话,他去接你。”
  陈韵:“没事,等宋逢林加完班,我俩一块回来。”
  刘迎霞:“行,那你少喝点酒啊。”
  陈韵点点头,察觉有道目光盯着自己。
  她望过去,切换成普通话:“怎么了?”
  陈星月比弟弟多吃的几年饭让她生出些智慧,即使听不懂也语气笃定:“妈妈要去玩。”
  陈韵捏捏女儿的小脸:“这你都知道。”
  陈星月骄傲地抬起下巴:“我好聪明的。”
  是是是,就她最聪明。
  陈韵毫不吝啬地竖起大拇指:“我们宝贝真棒。”
  陈星月乐得甩辫子,都忘记缠着妈妈让她也带自己出门玩了。
  第3章
  儿女都是小包袱,陈韵逃得过一时,逃不了一世。
  她吃完饭背着包要出门的时候。还是被两个孩子抱住。
  陈星月一脸可怜:“妈妈,我也要去。”
  陈昕阳更是直接穿鞋,坐在地上费力地抬着一条腿。
  陈韵半蹲着哄:“妈妈是有事情,等星期六再带你们出门玩可以吗?”
  她好声好气,附赠诸如抓娃娃、吃薯条等若干条款,磨蹭一会才能顺利出发。
  想着晚上吃的炸鸡,她特意把打车的位置定在小区的南门。
  等车之余她在便利店买了啤酒和辣条,顺便拍死两只胆大妄为的蚊子。
  五月的天,空气里的燥热在夜晚的喧嚣中渐渐平息。
  夜晚的风略带一些柔和,叫人无端地放松。
  陈韵还挺享受这种只有自己的时刻,坐在车上甚至有点昏昏欲睡,眼睛都快闭上。
  她强打起精神,到目的地后拍拍脸,在被孩子们调教出来的生物钟驱使下却不由自主打个哈欠。
  困得厉害,倒也不耽误她抬脚往酒店里走。
  大堂的香水味钻进五脏六腑,陈韵不舒服地捏捏鼻子。
  她在前台出示身份证做访客登记,熟门熟路摸到2203。
  门铃一响,周佩琳就来开门。
  她的脸色比前两天好,只是眼睛仍旧无神。
  陈韵:“今天吃饭了吗?”
  周佩琳:“吃了,下午颂菁拿过来的。”
  看她的样子就知道没吃多少,陈韵:“再叫个外卖吧,烧烤还是小龙虾?我晚上也没吃饱。”
  周佩琳知道是为了自己,侧开身子让她进来:“你点吧,我都行。”
  陈韵打开外卖软件,手指头动来动去,忙得都快出残影。
  周佩琳:“你是打算把人家的店买下来?”
  能开玩笑,就证明有所恢复。
  陈韵脚往后一踢关上房门:“明天我就建议店家上这个选项。”
  说胖还喘上了,周佩琳跌坐在沙发,随手捡起地上的抱枕搂着,好像能汲取到一丝温度。
  认识二十几年,陈韵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心头跟着一酸,无声挨着她坐下。
  沉默良久,周佩琳:“杨景镕刚刚给我发消息,离婚条件他都接受。下礼拜我们就去办手续。”
  最后这几个字,好像用尽她一生的力气,却又扯起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以后我就是富婆了,给你买家店。”
  陈韵握着她的手:“我陪你去。”
  周佩琳手背随意一抹:“记得拉好我,别让我丢人。”
  又说:“你知道我现在最后悔什么吗?”
  一般离婚的时候,大概最后悔的是这段姻缘吧。
  但陈韵实在太了解好友,说:“前两天不该给他发消息。”
  谁说不是,周佩琳骂句脏话:“这种烂人,我居然还想挽留。”
  劈腿的男人,用旧情怎么可能打动。
  她咬着牙,嘴唇咬出一点血色,眼泪还是控制不出往下掉。
  到底是十几年的情与爱,想想仿佛是从心上挖出一块。
  陈韵为她鸣不平:“杨景镕会有报应的。”
  会吗?周佩琳猛灌半瓶青岛:“只有付出得多的人会受伤。”
  她有今日,全是自找。
  陈韵是这段感情的见证者,只觉得唏嘘不已。
  她抿抿唇,想不到合适的话来宽慰别人,沉默半晌。
  周佩琳不用别人接话,自顾自骂着发泄情绪。
  等外卖到,陈韵给她剥小龙虾。
  周佩琳被酒精冲昏头,笑嘻嘻:“我这待遇快赶上皇帝了。”
  陈韵下意识想接句“等我离婚换你伺候我”,脑子比嘴快给拦住了。
  她道:“陛下请张嘴。”
  周佩琳:“还是姐妹好,男人都是狗屁。”
  话音刚落,陈韵的手机响起。
  她摘掉手套接电话:“下班了?”
  下一句是:“我还没好,你再加一会。”
  周佩琳心想自己的婚姻不幸,别人的日子还得好好过。
  她道:“我没事,你先回去吧。”
  陈韵挂掉电话,半开玩笑:“这是打算独吞剩下的小龙虾?”
  周佩琳很是配合:“对,吃独食。”
  明明是简单的一句话,两个人笑得前俯后仰。
  陈韵的衣服溅上汤汁,纸巾一擦更是晕染开,像是朵花。
  周佩琳:“还挺有艺术感的。”
  陈韵揭穿:“说得好像你懂艺术。”
  这种反应,才是平常的样子。
  周佩琳:“不把我当瓷娃娃了?”
  陈韵:“你周佩琳是这种怂人吗?”
  是啊,周佩琳一拍桌子,豪气干云:“没错,三条腿的**遍地是。”
  陈韵没纠正她的口误,说:“回头养他十个八个的小鲜肉。”
  周佩琳上过次皮囊的恶当,摇摇头:“长得好没用,得人品好才行。”
  后者可比前者难得一见,陈韵:“那估计找不到。”
  态度如此悲观,周佩琳心中一惊:“宋逢林出什么幺蛾子了?”
  她倒是很会联想,陈韵:“目前为止没有。”
  周佩琳松口气:“那就好。”
  又说:“他要是也乱搞,我真的会觉得男的不行。”
  等会,宋逢林为何兼具如此重大的为男性群体代表的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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