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舞台灯光亮起,主唱站在c位,简单的白色背带裙搭配橙黄色t恤,清爽明亮得像初升的太阳,霎时间点亮了所有人的眼睛。
  “我去,这一队的颜值,说是电影学院的乐队都不为过啊。”
  “直接扭转了我对k大学生的印象……后悔当年没有好好学习了呜呜。”
  “安静点听歌吧,给你一百次重生的机会你都考不上k大。”
  “……”
  “锵、锵。”两声镲响,悠扬轻快的吉他前奏在鼓和贝斯的铺垫下流淌而出,主唱一边弹琴,一边下意识转头看着身边那个长相极为英俊的吉他手。
  池列屿也是第一次分配到这么轻松的表演任务,只需要给她伴奏就行,正好能仔仔细细地听她唱——
  “我的眼睛开始只看着你,
  你的眼睛里有晚霞旖旎。
  最熟悉,又陌生,
  我无法注解你。”
  “我尝试把你画进心里,
  你的背影是风的轨迹。
  初恋是抓不住,
  无数心动涟漪。”
  “多想忽然下暴雨,我和你困在这里。”
  姚烨在后方摇头晃脑,一只手按琴键,用温柔的钢琴音色铺垫,另一只手推动合成器,模拟出噼里啪啦的下雨声,仿佛身临其境。
  许朝露拨弦速度加快,望着台下观众,抬高音量唱出副歌,不用任何酝酿,她的声音富含感情,好像直接用心脏在剖白——
  “每一年每一天每一瞬间,
  我和你并肩看世界。
  过去漫长的时间中间,
  你会不会发现我的想念。”
  “那一年那一天那一瞬间,
  我对你忽然不了解。
  像风筝一样紧张倔强,
  也许有些心事只适合收藏。”
  池列屿脑中闪过无数的画面。
  她站在他自行车后座和他迎风疾驰。
  她送他拨片被退回,眼里蓄满了泪。
  她钻进他伞下听他道歉,温柔笑着说她已经不在意了。
  她喜欢上别人。
  她最后又喜欢上他。
  ……
  女孩温柔清亮的声音宛若初融的雪水,干净又带着极强的生命力,冲刷过livehouse的每一个角落,所有人的耳朵都被抓住,抬起眼睛望向她,不自觉挥舞着手中的荧光棒,摇成一片灿烂星海。
  池列屿低头看着怀里的琴,虽然已经在排练室听过这首歌很多遍,然而登上舞台之后的感觉却截然不同,四面八方都是她的声音,钻进他每一个毛孔通达心脏,光影摇晃,声浪震动,仿佛把他推入时空隧道,重新走了一遍那条漫长的,从青梅竹马到爱人的路。
  主副歌重复一遍,许朝露握紧琴颈,快速点弦加上扫弦,歌曲情绪继续上升,紧接着连上bridge——
  “一起长大的默契,
  让我依赖着你的气息。
  并肩走过清晨暴雨,
  到夕阳里,
  只想和你影子重叠在一起。”
  bridge之后,最后这段歌词,是她们在一起之后她补上去的。
  “又一年又一天又一瞬间,
  有流星划过你侧脸。
  在你干净的眼睛里面,
  温柔的春天亲吻我的脸。”
  一个完美的结局,许朝露松开话筒,收回望着观众席的目光,再一次转眸看向池列屿,冲他扬起唇角。
  少年宽阔的胸口起伏着,喉结用力滑动,锋利漆黑的眼睛灼灼地回望她,也扬起唇角。
  音乐渐入尾声,主旋律慢慢收梢,只剩鼓和贝斯的节奏,心跳一样在耳边搏动着。
  欢呼和掌声响起,许朝露却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呆呆睁大眼,看到池列屿突然迈步朝她走来。
  满场热烈的喧嚣中,无数道视线交织的舞台上,耀眼明亮的灯光暗淡之前,他单手扣住她后脑,两把吉他交颈,滚烫的吻随之落下。
  只一瞬,舞台灯光熄灭。
  全场爆发出更剧烈的欢呼声,livehouse的屋顶岌岌可危地颤抖起来。
  “啊啊啊啊!”舒夏绝对是舞台下尖叫声最大的那个,拉着伊玥疯狂地摇晃,“玥玥!你看到了吗!那是我磕了好久的cp!全世界都看到了吧!我磕的cp就是最甜最带感的啊啊啊!”
  “看到了看到了。”伊玥揉了揉耳朵,脸上也不自觉浮现姨母笑,“不枉我之前那样费心费力地撮合。”
  舒夏:“啊啊啊啊——”
  伊玥扶额:“别叫了。下一首要开始了。”
  演出规则是一支乐队连唱两首歌,他们第一首选择了温柔动人的情歌,第二首则是奔着让声浪突破顶峰去的——
  漆黑一片的livehouse里,宛如大海退潮,激动的人声渐渐平息。
  无数道呼吸交织着,静静等待灯光亮起。
  只听“答”的一声轻响,舞台大屏现出四个燃烧的大字——
  《日出时刻》。
  第85章 日出时刻永远青春,永远高……
  风和日丽的一个下午,乐队七人约在排练室,讨论第二首原创歌曲的主题。
  每人捏着一张纸,在纸上写下几个自己倾向的主题,要求是有力量的、积极向上的内容,毕竟他们是作为学校代表乐队去参加演出,有一定政治任务在身上,不适合搞太黑暗或者太极端的东西。
  所有人写完后,七张纸摆在一起,其中出现最多的意象是“日出”,七个人里有四个人写它。
  姚烨第一个发表自己的看法,比较学院派:“我写日出是因为觉得这个主题简单、鲜明、有普遍的象征意义,‘黑暗后的曙光’这种感觉也符合摇滚的突破精神,而且便于联想拓展,曲子和歌词的素材都好找。”
  “我也写了日出。”伊玥淡声说,“我觉得这个意象比较有张力。去年高考完,我一个人卷着一大笔钱逃离老家,因为是连夜走的,买不到动车高铁,只能坐十几个小时的火车硬座,慢悠悠地去云城。路上颠簸,车厢里又臭又吵,我几乎一整晚都睡不着,好不容易睡了一会儿,又被旁边的小朋友踹醒了。那时候是清晨,我无意中往窗外看了眼,太阳正好从平坦的原野尽头跃出地平线,那一瞬间我感觉身上一点也不疲惫了,我知道我的未来也会像眼前的景象一样,从夜里中挣脱,前方尽是光芒万丈的坦途。”
  她说完,所有人都安静了。
  伊玥平静地拿起饮料吸一口,在第一个人抬手鼓掌之前无情打断:“下一个。”
  许朝露:“我也写了日出,池列屿也写了,让他讲吧,我是因为他才写的。”
  池列屿:“……”
  他的故事和伊玥有些相似,也是一场逃离。
  初中阶段,池列屿学习压力非常大,而这些压力大部分都是性格强势的继母温嘉钰施加在他身上的,从初一到初二到初三,逐年递增。
  池列屿曾经也想努力学习讨她欢心,但因为有许朝露这个“别人家的孩子”在,无论他怎么努力都赶超不上她,温嘉钰便觉得他事事不如许朝露,她迫切地想要自己的孩子成为第一名,然而效果却适得其反。
  到初三,池列屿的成绩离附中分数线越来越远,家里几乎时时刻刻笼罩在阴沉的云团下,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降下雷暴。
  直到有一天,池列屿离家出走了。
  那是他这辈子最叛逆的行为,也是一场走投无路的自救。
  温嘉钰和池一恒找他找得要疯掉,为这次离家出走,池列屿事先做了不少准备,就这么毫无痕迹地消失在所有人视线里。
  连许朝露他都没有透露,但是他离开后的第一个晚上,用新的手机号码给许朝露发了条消息,告诉她他没事,只是想出去走走。
  他让她保守秘密,他只和她一个人联系。
  许朝露问他在哪,他也不说,她哪里忍心看他父母找他找得焦头烂额快要崩溃,还是把他联系她的事儿告诉了他们,至少让他们知道他安全。
  那几天里,池列屿独自坐车去了临市的崧山。
  他本来想看一次日出就回去,奈何那几天连绵阴雨,连太阳什么时候升起来的都不知道。
  他买了帐篷和
  食物,和许多登山爱好者一同驻扎在山顶。
  晚上山上很冷,他冻得睡不着觉,雨点敲打在帐篷上,噼里啪啦,极致的孤独在身体里每个脏腑间游走。
  不知道凌晨几点,他给许朝露打电话,许朝露竟然很快就接起来。
  她声音发懒,显然是被他吵醒的:“你在哪里呢?”
  “在山上。”池列屿说,“我爸妈怎么样了?”
  “他们都不工作了,每天都在找你。你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
  “快了是什么时候?今天能回来吗?各科的笔记和作业我都帮你整理好了。”
  “你觉得我好好看笔记写作业就能考上附中吗?”
  “可以的。”许朝露声音并不是很有底气。附中是云城最好的高中之一,一定要各科成绩都优异才能考上,而池列屿实在太偏科,他作文考四十五分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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